這天,容淑藍上孫家,準備跟孫大少奶奶商量各地容記分店第一批猴兒酒的運輸問題,看見小傢伙又因爲鬧彆扭不肯吃奶孃的奶,被他孃親教訓得眼淚汪汪。
“倔!你跟老孃犯倔!不吃拉倒!這次,老孃一定要餓你兩天,你們誰也不準護着他!”
孫大少奶奶一改慈母形象,正在大發雌威。
孫麒兒坐在臨窗的軟榻上,哭得驚天動地。
奶孃和肖嬤嬤勸不住孫大少奶奶,只好蹲在軟榻旁,拿着各種玩具,心疼地哄着他。
孫麒兒卻不買賬,張着小嘴一邊哇哇大哭,一邊想朝站在軟榻前的孫大少奶奶爬過去。
四個月大的寶寶,還不會爬,孫麒兒靠的是小肚子的力量一拱一拱,“蠕動”前行。
“不聽話的小壞蛋,老孃再也不抱你了!”孫大少奶奶放出一句狠話,朝後退了一大步。
孫麒兒差點就夠着她的衣角,孫大少奶奶這一退,小傢伙就抓了個空,哭得更委屈了。
肖嬤嬤和奶孃生怕他摔下來,把他往裡抱,剛鬆手,小傢伙又拱着拱着到了牀沿。
兩人只好蹲在一旁,張開雙手隨時準備接着。
孫麒兒也神奇得很,趴在牀沿哭了半日,卻沒有掉下去。
“姐姐,你又在罵麒兒?”
容淑藍剛跨進孫府大門,就聽見孫麒兒驚天動地的哭聲,連忙衝了進來,徑直走進花廳。
孫大少奶奶轉頭看見容蘇藍,臉色的憤怒就化爲了委屈,無奈道:“阿藍,你來得正好,你幫我勸勸這小壞蛋。我都被他哭得煩死了!”
容淑藍走到軟榻旁,彎腰抱起孫麒兒,從懷裡掏出手帕,擦了擦小傢伙的眼淚,柔聲笑道:“麒寶貝,怎麼又掉金豆子了?舅舅不是告訴過你,男子漢不能隨便掉金豆豆的嘛!”
孫麒兒溼漉漉的大眼睛看了看容淑藍,又轉眸看了看他老孃,張開嘴巴繼續哇哇大哭。
容淑藍摟着小傢伙繼續哄,“好啦好啦,不哭了不哭了!孃親不給奶奶吃是不是?孃親好壞哦!孃親是大壞蛋!”
神奇的,聽了容淑藍這話,孫麒兒竟漸漸止住了哭聲。
把孫大少奶奶給氣笑了。
肖嬤嬤立刻倒了一碗溫開水,要喂孫麒兒喝水。
孫麒兒撅嘴小嘴巴躲開勺子,把小臉埋進容淑藍懷裡。
“我來喂他——”
容淑藍笑着從肖嬤嬤手裡接過勺子,坐到軟榻上,讓小傢伙坐在她的大腿上,後背靠着自己的臂彎,勺了一勺溫水送到他嘴邊。
孫麒兒竟乖乖地張開了小嘴,一口一口喝下容淑藍喂的溫開水。
肖嬤嬤嘖嘖稱奇道:“大少奶奶,小少爺跟他舅舅真貼心!不知道,還以爲是親舅舅呢!”
孫大少奶奶也不生氣了,桃花臉笑意吟吟,嗔了乳母一眼,“少藍就是他親舅舅!”
“是是是!瞧老奴這張嘴,不會說話!”肖嬤嬤輕輕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跟着也笑了。
孫麒兒哭了半日,又餓又渴,把大半碗溫開水全都喝完了。
看着孫大少奶奶忍不住又心疼起來了。
媚眼裡微微泛起水光,嗔道:“這個小壞蛋,往日想讓他喝兩口清水,比上天都難!”
容淑藍把勺子放下,換了塊乾淨的帕子輕輕擦了擦小傢伙下巴上的水漬,把孫麒兒往懷裡再抱了抱,才擡頭看向孫大少奶奶,不贊同道:“姐姐,我都說了,你就奶他到八個月,八個月後再斷奶也不遲。”
孫大少奶奶這回卻很堅決,就如同當初她堅決要給兒子餵奶一樣,誰勸都不聽,鐵了心要給兒子斷奶。
“阿藍,你別勸我了,他吃了我四個月的奶水,也足夠了。這小子脾氣就是倔,跟他爹一樣倔,死倔!這回,趁着斷奶,我非要治治他的倔脾氣不可!”
孫麒兒許是哭累了,趴在容淑藍懷裡睡着了。
容淑藍調整了一下姿勢,把小傢伙橫抱在懷裡,才白了孫大少奶奶一眼,“我外甥才四個月大,你就要治他的脾氣?哪有你這麼當孃的!”
心裡暗暗好笑。同樣的話,她似乎也從孫大海口中聽到過,說孫麒兒的倔脾氣與他老孃一模一樣……
孫大少奶奶在容淑藍身邊坐下,從她懷裡接過孫麒兒,把小傢伙放到軟榻上睡,奶孃立即拿了小毯子給小傢伙蓋好。
兩人到一旁的茶座上坐下。
丫鬟很快端了香茗上來。
孫大少奶奶親自從托盤裡端了一杯茶,遞給容淑藍,笑道:“阿藍,是猴兒酒準備好了?第一批有多少斤?”
容淑藍想起她養在秘密花園裡的奶牛,答非所問:“姐姐,我前段時間得了一頭奶牛,這奶牛產的奶口感還不錯,一會我讓強子給你送來,看看麒兒願不願意喝牛奶。”
南方人並沒有喝牛奶的習慣。孫大少奶奶奇道:“這麼小的娃娃能喝牛奶?”
“能喝!我得的這頭奶牛是別人精心餵養,特意爲小寶寶準備的。我聽養奶牛的人說,孩子喝牛奶,長得才快呢!”
基於對容淑藍的信任,孫大少奶奶聽了,就躍躍欲試,“那好,一會你命人把奶牛牽來,我試試!”
容淑藍笑道:“等麒兒五六個月大,就可以每天喂他吃一個蛋黃,再大一點,還能添一點果泥和米糊。”
肖嬤嬤在一旁讚道:“容少爺,您真細心!這些我們大少爺都不懂呢!”
孫大少奶奶一雙媚眼眨啊眨的,語氣曖昧道:“阿藍,你這麼關注小寶寶的事情,是不是想自己……那個,嗯哈?”
容淑藍翻了個白眼,她說這話爲着誰好呀?還調侃起她來了?
自從孫大少奶奶知道容淑藍是假漢子後,兩人的關係突飛猛進,幾乎無話不談。
孫大少奶奶多次旁敲側擊過容淑藍對沈瀚的態度,都被容淑藍輕而易舉地避開了。
這回,容淑藍依然不搭腔,轉而說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姐姐,第一批猴兒酒有兩萬斤,都是五年的谷酒,怎麼運輸分配,就靠姐姐安排了。”
孫大少奶奶一口應下,“這點小事,你就不要操心了,都交給我。對了,阿藍,還有一事,我想與你商量。”
容淑藍笑道:“什麼事,姐姐儘管說。”
“你還記得麒兒洗三那天,我娘帶來的那個庶妹嗎?”
容淑藍點點頭。
孫大少奶奶繼續道:“我娘把她送到我這兒來,想讓我幫她找戶合適的人家嫁了。我現在哪有空管這事?我記得你的女院在招生,不如,我把庶妹放去你的女院裡呆上半年,等我忙完這段時間再說?”
容淑藍驚訝道:“姐姐,你娘不是你親孃?”
孫大少奶奶一愣,就笑了,“雖然我長得不像她,但是她的確是我親孃。”
容淑藍更驚訝了,“那你親孃怎麼會讓你操心庶妹的親事?”
孫大少奶奶的目光閃了閃,避而不答,只重複方纔的話。
“阿藍,你就當幫幫姐姐的忙,讓她去女院讀半年書,好不好?”
容淑藍爲難道:“這倒沒什麼不可以的。不過上回與你說過,我手底下,才招到一個女學生,還不知道這女院能不能辦起來呢!”
說起這事,容淑藍又惱火又頭疼,之前她收到邀請函,以爲這女院是萬事俱備,只缺她一個院長。
誰知道,這女院壓根就是沈瀚那廝瞎折騰出來整蠱她的,不要說學生,就連女院授課的老師,都沒着落呢。
不過,容淑藍已經答應了鴻儒書院的院長,臨時反悔的事情,她不會做。
知難而退,更不是她的風格。
之前是忙得連喝口水多沒有時間,這會事情漸漸安排下去了,容淑藍就準備騰出手來,把這件事情給辦好。
這個女院,不辦則已,既然決心要辦,她就要做到最好,一定要亮瞎那廝的眼睛。
孫大少奶奶不知這女院與沈瀚還有一層關係,只以爲是鴻儒書院的院長看中了她這妹妹的才華,才聘她做院長——在孫大少奶奶眼中,天底下,沒有比容淑藍更了不起的女子了!
所以,鴻儒書院聘容淑藍做女院院長,孫大少奶奶是一點都不會感覺到奇怪。
這會看見容淑藍爲這事煩惱,孫大奶奶抿嘴笑道:“原來你爲這事操心呀!你要是早跟我說,我一早就幫你辦妥當了!”
容淑藍眨眨眼睛,“姐姐,你有什麼辦法?”
孫大少奶奶笑道:“這女院,淮州也有,且在淮揚一帶,很是盛行。我們淮揚女子講究德才兼備,與北邊奉行的‘女子無才便是德’大相近庭。”
容淑藍沒想到能在孫大少奶奶這裡取到經,立即追問道:“姐姐,那你好好給我說說,淮揚的女院都是怎麼辦學的?開的都有哪些課程?”
“女院收的女學生,多是一些富家小姐。不像男學子一樣,要科舉入仕,學的都是一些風雅的東西。
琴棋詩畫女紅禮儀,只要是能提高女子素養,陶冶情操的,基本都會涉及一點。各個女院的側重點不一樣,有些注重琴棋詩畫,有些注重女紅廚藝,端看請來的老師有多大的名氣。”
容淑藍一邊聽,一邊在心裡數着手指頭,琴棋詩畫女紅廚藝,那就是六門課。
那她得請六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