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一身大紅的衣裳,明明是陽光豔麗的顏色,卻讓平陽公主兩股戰戰,想到了血腥與罪惡。
“平陽公主散金數萬,約了本座於此,莫非只是想見本座一面?”那女子笑的豔麗如花,兩鬢的髮絲垂下,竟是白色,明明無風,卻肆意的飄揚着,說不出來的豪爽與霸氣。
這一切卻都恐嚇着平陽公主,讓她更說不出話來。因爲她意外的發現,自己在對方面前毫無氣場,簡直如同螻蟻一般渺小、脆弱。
可她最終,還是握緊了拳頭,咬脣說道:“本宮,請,閣下,殺,殺一個人。”
“哦?”那女子嗖的一下,不再坐在椅子上,而是換了個地方、換了個姿勢,斜靠在雅間半開的臨街窗戶上,看着外面,狀似不經心的問道,“大元朝的公主,還用得着暗來殺人?”
她的嘲諷,讓平陽公主的臉剎那間變的嫣紅。的確,除了個別幾個人,其他的,誰不是她動動手指,就能殺了的?
忽然,一把刀貼上了平陽公主的臉頰。
那女子竟來到了平陽公主的身邊,就這麼用冰涼的刀刃,輕輕的,輕輕的靠在了平陽公主的臉頰上。
此時的平陽公主已經嚇的說不出話來,可她竟然用眼角去看了看窗戶——那窗戶完全合上了,似乎剛剛的一切都是幻覺。
“殺人啊……”那女子嘆息了一聲,“殺人的代價,高着呢,平陽公主甘心去交換?”
平陽公主被她嚇的臉色蒼白,卻依舊咬緊了牙關:“暗的規矩,我,我懂。”
不知是聽到平陽公主沒有再自稱“本宮”,還是因爲聽平陽公主說她懂得暗的規矩,那女子竟笑了起來。
只是那笑,像是路邊鬼哭一般,尖銳、刺耳、驚悚。
直到平陽公主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那女子才住了笑,隨後用手挑弄着自己鬢髮間的白絲:“哎呀,平陽公主,暗,從來不接一跪來換任務啊!”
平陽公主臉羞的通紅。
“一命,該用什麼來換?”她咬着脣問道,眼角看着桌子的一腳,不敢去直視那女子譏誚的眼眸。
“那要看什麼人了。”那女子重新坐在了主位椅子上,手一擡,平陽公主便飛坐在客位。“比如說,你要殺大齊的聖上,那價格就高點。”
見平陽公主刷了一下站起來,滿臉驚恐的看着她,那女子擺了擺手,不以爲意地笑道:“打個比方而已,瞧把你嚇的。”
平陽公主直愣愣地站着,倒是忘記了坐下。
那女子眼中閃過嘲諷,隨後又道:“罷了罷了,你既然喜歡站着,就站着吧!”
“剛剛說到哪兒了?”那女子似是忘了般,歪着腦袋想了想,隨後才笑道,“哦,說到價格。再比如說,你要滅口一個聽到秘密的宮女,可能一千兩銀子就夠了。所以,您想殺誰呢,得先告訴本座,本座才能給你估個價。”
平陽公主知道,暗組織的殺手貴些,卻可以保證客戶的信息不會暴露,所以堅定地說道:“我要殺,徐素瑤!”
“徐素瑤?”那女子似是早就猜到一般,道,“她麼?可是有些難辦啊!”
“怎麼,她的命值錢?”平陽公主開口說出徐素瑤的名字後,膽子反而大些。她上前一步,眼露兇光,“殺了她,不管多少錢,我都出得起!”
“既然平陽公主開口了,本座就直說了。”那女子擡起手,玩弄着自己的指甲,“殺她麼,不是不可以。只是她的命,不是用錢,得用別的東西換才行。”
“不用,不用錢?”平陽公主愕然了一下。
請殺手,難道不是花錢請?那用什麼請?
“平陽公主,你的皮膚可真好,細膩光澤,摸起來如同珍珠一般,嘖嘖,本座已經好幾年沒有碰到這麼好的皮膚了。”那女子忽而換了一個話題般道。
平陽公主聽了她的話,只覺得全身起了一層疙瘩,額頭上一層冷汗,心中有不好的預感,想開口,謙虛一番,卻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話來。
果然,就聽那女子說道:“你若是捨得這副皮囊,讓本座現在剝了去……今兒晚上,本座就替你親自了結了那個丫頭。”
只聽噗通一聲。
那女子繡眉一蹙,眉眼一垂,目光凌厲的射向地上。
那兒是嚇呆了噗通坐在地上的平陽公主。
“平陽公主,你這是什麼意思!”那女子看向地上的一灘水漬,捂着鼻子喝道。
原來平陽公主竟嚇的失禁。
“我,我不殺她了,我不殺她了!”平陽公主一面往後退,一面喃喃自語。
“真是晦氣,買賣不成仁義在,堂堂大元的公主,竟然這副德性。”那女子手裡絞着白髮,鄙視的呸了一聲。隨後,一揮手,人竟然消失在廂房裡。
醉風樓外。
“不過是個小角色而已,你還親自過去。”充滿腐朽的老人聲音道。
“哼。”是剛剛雅間的女子。
“下次她還敢動歪腦筋,可就不是單純的嚇唬了。”那女子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補充道。
兩個人消失在夜幕中。
過了好久,其實也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平陽公主才聽見外面慌慌張張的聲音:“平陽公主,公主,公主您在哪裡?”
她猛地一回神,這才驚覺自己剛剛經歷了什麼事情。
只見平陽公主刷的一下子站了起來,慌慌張張的擺弄自己的裙子,發現怎麼也掩蓋不了溼過的痕跡。擡頭看向桌子,那裡有一整壺的茶水,一咬牙,平陽公主取過茶壺,將自己的裙子全部弄溼,又打開窗戶,散發這個雅間的味道,卻沮喪的發現怎麼聞都有些騷臭味兒。她從窗戶那裡探出頭去,看了看高度,咬緊牙關,猛地從窗戶跳下去。
只聽咔擦一聲,平陽公主骨折了。
隨後便是他人的聲音。
“我發現平陽公主了!”
“在這裡這裡!平陽公主骨折了!”
平陽公主咬緊了牙關,額頭疼的全是汗。
“平陽姐姐!”徐素瑤的聲音傳來,“快請大夫過來。”
平陽公主怒視着她,發現她身後竟然是自己的宮女,立馬火了,半是衝着徐素瑤,半是衝着自己的宮女,吼道:“還不快滾過來!”
她希望徐素瑤誤聽了自己的話,過來照顧自己,然後自己再說,剛剛一時情急,教訓自己的宮女,卻聲音大了些。讓她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既擔着罵名,還不能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