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支武勝男搖搖頭,道:“兄長,你誤解我的意思了,我之所以提這件事,是因爲鄧弘政所要殺得這個人,估計便是如今奪取新城之人。也就是說,這個人原本是鄧弘政希望我們替他除掉的,結果卻事與願違了。”
乙支武藏冷笑道:“那隻能說明姓賀若的不在押解糧草的隊伍中。”
“你到底想說什麼?”對於乙支武勝男的分析,乙支武藏頗爲不喜,這說來說去,都成他的錯了,他豈能安坐。
乙支武勝男道:“我現在纔想明白,賀若懷心或許是楊義臣留在遼東的一顆暗子。”這纔是她想說的。
楊義臣這一次雖然率領的是南道隋軍,但是作爲涿郡留守,東北邊境軍隊的實際掌控人,之前過年的時候曾經巡視過遼東的防禦,或許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布好這顆棋子了。一個藉藉無名的軍事天才,隱藏在遼東,在淵蓋霸和李孝立大戰時,逆勢一擊,給了淵蓋霸矇頭一杖,纔有了淵蓋霸如今退守延津城的窘境。
“妹妹,你太看得起他了。”乙支武藏冷笑。
乙支文信則要理智的多,不過,一個小小的鷹揚郎將依然改變不了什麼大局。他看着自己的女兒,道:“這件事我站在你大哥這邊,遼東城危如累卵,北道的事既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就任他自去,留給淵蓋家去頭疼好了,爲今之計,是要儘快想辦法,如何確保遼東城不失。”
作爲高句麗西部大人,五部之一的大酋長,一個小小的上不了檯面的郎將還不足以讓他去花心思。
“可是,父親,孩兒以爲,此子或許會成爲遼東的變數,不如我們乘他羽翼未豐之際除之,以策萬全。”乙支武勝男在回遼東城的路上,分析、推演了北道的戰事,其中的佈局之深,令他驚訝,令他感覺到可怕。
不管是不是楊義臣先期已經佈局好的,可具體的執行人是賀若懷心。
他這一串組合拳打下來,着實令人驚豔。
遼東的戰場上,不能有這種猜不透的敵人。
這也是乙支武勝男這一次專門提出除掉此人的原因。
只是,乙支文信的態度,看上去似乎並沒有多少意願。畢竟,遼東城目前最緊迫的不是一個尚未成型的強敵,而是城外隋國皇帝親自率領的大軍。
“勝男啊,今時不同往日,遼東城雖然堅固,但隋軍攻城相比第一次東征,凌厲了不止一點半點,每一處都需要全力御守,這也是我將你們召回來的原因,至於其他的事,等我們擊退隋軍之後,再從容佈置,也不會晚,你明白嗎?”
乙支武勝男點點頭,乙支文信的話倒也挑不出錯。
“父親,其實賀若懷心若真是刺殺淵蓋屠的兇手,那對我們來說也是好事。”一直保持沉默的乙支武臣開口說話。
“什麼意思?”乙支文信沒有說話,乙支武藏卻開口相問。
乙支武臣說道:“只需要將這個信傳到淵蓋祚那裡,淵蓋祚必然會起報仇的心思,說不定還要派遣一名重量級的人物率兵去北道,收拾殘局,也能緩解遼東城的攻勢。”
整個遼東戰場,以遼東城爲核心,南北呼應,互爲犄角,互爲奧援。只要南北方不出現大亂子,以遼東城的堅固,儲備的糧草軍械,以及殷實的人口,別說守一兩個月,就是守個一年半載也不成問題。
可一旦南北兩個方向上處於劣勢,隋軍便可以將更強大的力量集中在遼東城,那麼遼東城所面臨的壓力就更大了。
“二哥說的對,孩兒也贊成這麼做。”乙支武勝男看了乙支武臣一眼,藉助淵蓋家的力量來分勢,符合各方的利益,也符合淵蓋家族的利益。
乙支文信點點頭,道:“我看我們有必要和淵蓋家進行一次長談,暫時擱置雙方的矛盾,沒有永遠的敵人。我們兩家需要團結起來,共同抵抗外患。”乙支文信立刻做了決定,他明白,雖然自己不用去和淵蓋家打招呼,淵蓋家從東部也會出兵新城,但是比起雙方面和心不合,各自爲戰的情況,顯然與淵蓋家進行一次會談,取得合作的意向更現實,也更有利於戰局的發展。
“父親,孩兒願意走一遭,去代表我乙支家和淵蓋家談判。”說話的是乙支武臣。
他主動請纓,有他心中的盤算,一方面暫時可以避開遼東城的大戰場,另一方面和淵蓋家示好,未來也算是多了一個助力。
結果他話音剛落,就遭到了乙支武藏的反對,乙支武藏冷笑一聲,道:“二弟,你倒是打的好算盤。”乙支武藏也不點破。只是冷冷的道:“誰去都可以,唯獨你去,我不同意。”
“大哥,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對我不放心?”乙支武臣盯着乙支武藏,責怪起來。
“你說對了,我還就是對你不放心。父親,反正現在小妹是乙支家的繼承人,我看就讓小妹去吧,這樣也能顯出我們乙支家的誠意。”
乙支武藏自從失去繼承權之後,他便換了一種方式,他需要等。
因爲他明白,乙支武勝男是女子,是女子遲早都是要嫁人的,就算是乙支家的家主也不例外。等到父親百年之後,他便以乙支武勝男嫁人爲由,取消她的繼承權。所以,他現在一改往日反對乙支武勝男的態度,反而對乙支武勝男多加支持,對於他而言,真正威脅他地位的人只有一個,那便是自己的二弟,乙支武臣。
他不會給乙支武臣任何一個壯大實力的機會。
“父親,大哥這是挾私報復!”乙支武臣看向自己父親,大聲說道。
乙支武藏冷笑道:“二弟,你別以爲你的心思沒人知道,上一次淵蓋霸經過安市城的時候,你們密談了幾個時辰,這件事,我還沒問你呢?我很好奇,不知二弟又給淵蓋霸許諾了什麼東西。”
“你監視我?”乙支武臣緊盯着乙支武藏,咬着牙說道。
兄弟兩人自幼打架慣了,乙支文信看着兩人又開始吵起來,冷冷的道:“你們兩個夠了,現在是你們兄弟相爭的時候嗎?啊!”
乙支文信的話,讓兩兄弟紛紛住嘴,忙轉過身,向乙支文信抱拳行禮。
“父親,孩兒錯了!”
這一次,倒是難得的異口同聲。
乙支文信盯着兩個兒子,嘆息一口氣,搖搖頭道:“勝男啊,你認爲該如何做?”
乙支武勝男冷笑:“要不就讓大哥和二哥同去吧,看他們搖着尾巴向淵蓋家乞憐,淵蓋祚會給誰賞一碗飯吃。”乙支武勝男這話諷刺意味十足,兩位兄長紛紛轉過臉,瞪着乙支武勝男。
乙支武藏都有想直接動手的心思了。
要不是害怕打不過太丟人,估計早就揉身而上了。
“勝男,他們畢竟是你兄長,不得無禮!”
乙支文信 被女兒這麼一句話說的微微一愣,忙阻止她再說下去。
這丫頭,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粗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