蟈,蟈,蟈,蟈,蟈……
繁星像女人的耳釘,錯落有致地鑲嵌在深墨色的夜空。螢火蟲提着小燈籠,羞答答地扎堆躲在草叢中。
我踏着不知名蟲子奏起的悠揚小調,獨自漫步在田野小徑上,任清爽的涼意鑽入褲腳。
路的盡頭,苦楝樹下的小案前,盤腿坐着一位四五歲身型、穿着淺青色日式浴袍的小孩,悠哉悠哉地品茗。
Ta臉上戴着Q版的青面獠牙鬼面具,看上去說不出的可愛和可怖;嘴裡吐出渾厚、雌雄莫辯的聲音,卻隱隱帶着一絲稚氣。
Ta說:“媽媽(Ma Ma),你來了。”
清涼的風捲起淡紫色的苦楝花漫天飛舞,一時花香四溢。
“我來了。鬼宿,很美的夢境呢。”我踏着苦楝花毯上前,和Ta相對而坐。
鬼宿有點嬰兒肥的手指點起茶杯裡漂浮着的一朵小花,彈在空中。“是的。這裡,就是你內心世界的真實寫照。謝謝媽媽讓我欣賞到如此美麗的風景,還有,恭喜媽媽終於在實戰中用上了始解。”
Ta一直以來都說男性用語,穿的也是男式浴袍,我卻認定Ta爲中性,或無性。
我微微笑,“謝謝。多虧了鬼宿的配合。”
“不,最重要的是媽媽自身的努力。”
“鬼宿功不可沒。”
“媽媽也是。”
“……是呢,謝謝鬼宿。”你來我往的要客套到幾時?我索性欣然接受。“話說回來,沒想到始解那麼容易,還以爲……”總感覺容易過頭了,有點不太真實。
“要磨嘰到什麼時候?”鬼宿迅速接下我的話,“媽媽早已具備了始解的能力,不就夠了?卍解也請快些吧。”
Ta的性子和我一樣,有過於熱心腸的一面,也有平靜淡然的一面,同時,非常討厭拖泥帶水——Ta或許不是同個系列中最強的斬魄刀,卻是最適合我的。我欣慰笑笑,“嗯!一定努力。”
“好,鬼宿等待那一天的到來。”鬼宿光着白皙皙胖乎乎的腳丫子走到我身邊坐下,仰頭,黑洞洞的大眼迎上我的視線並彎了彎,“鬼宿喜歡媽媽。”說完靠在我懷裡。
我自然而然地環起Ta,取走飄落在Ta肩上的花朵。“媽媽也喜歡鬼宿。”
鬼宿把全身的重量放在我身上,安然閤眼。
我仰望星空,氣氛輕鬆而愜意。
我的夢境幾乎全是漫漫的夜——原本認爲,若是美景,夜晚也沒差。
鬼宿卻告訴我,如此的夢源於我內心深處如影隨形的孤獨和不安,這些負面情緒勢必在將來的某天影響我的卍解。
孤獨和不安,嗎……
·
沒想到我的鬼宿始解語是【惡靈退散】,難怪我瞞得結實,許裴文知道我生前怕鬼,狠狠嘲笑了我一番。
她告訴我,像浮竹十四郎那樣,常年、根深蒂固的咳嗽,食療的效果好過吃藥——許卿家此言甚合朕意啊甚合朕意!我纏着她告訴我許多食療偏方,全是有病治病沒病補身,也不會和病況相沖的那種,等報到的日子一到,就提着食盒興沖沖往十三番隊隊舍趕。
傳說隊長浮竹十四郎爲人溫厚,雖然自小體弱多病,但十分體恤下屬,總是不顧病體攬下各大小事務。
據說副隊長志波海燕是陽光爽朗、熱情奔放的好青年,任何和他有過接觸的生物都沒法不喜歡他。
往下的三席志波都,志波海燕的妻子,溫柔賢慧、端莊有氣度,非常善於照顧人的姐姐型,和正副隊長一樣深受隊員們愛戴。
還有十三番隊名產:大嗓門虎徹清音V.S小椿仙太郎掐架二人組,見面必掐,越掐感情越好的樣子。
——第一天正式上班,不知道會遇到什麼情況,真期待啊口牙口牙口牙口牙口牙……
“阿拉,那不是喜歡藍染隊長的上野醬嗎。”
不陰不陽的關西腔……我腳步一頓。果不其然,市丸銀抱着一大袋柿子慢條斯理地從我身後走上前。——哪有一見面就叫人家醬的?我掛上爽朗的笑容,“市丸副隊長,早安。”人家目前還是潛伏在藍爸爸身邊的無間,我當然不可能指着他的鼻子破口道:糉子裡的糉子!
“早安。”市丸銀道,“上野醬,吃不吃柿子?剛從樹上摘下來的,很新鮮哦。”在紙袋裡掏半天,終於掏出一枚“小巧玲瓏”的柿子,猶豫片刻,纔在衣袂上擦幾下,慢吞吞遞向我。
我嘴角微微抽-搐,“謝謝市丸副隊長的好意,我對柿子,稍微……”
“阿拉,竟然有不喜歡柿子的人,那麼甜吖。”市丸銀迅速把柿子收回紙袋,生怕晚一秒我就反悔的樣子。“說起來,上野醬不考慮來我們五番隊嗎?”
“對不起。比起文書工作,我更喜歡室外。”而且在十三番隊,可以隨時申請駐守現世,多好。
“是嗎?可惜吖。上野醬手裡拿的是什麼?”
“這個?是我親手做的櫻花懷石料理,給新隊友們的見面禮。做了很多,市丸副隊長要不要嘗一些?”必須強調是給隊友們的見面禮,否則以市丸狐狸的RP……我打開食盒:櫻花,宣肺止咳;櫻花懷石料理,色香味俱全;以及櫻花奶茶,芳香四溢,甜美甘醇——我花了大半天才完成,挺沾沾自喜的。
不只料理,食盒、餐具是我集結空氣中的靈子壓制而成,上面還有我的Q版頭像和大名。
“阿拉,非常漂亮的料理吖,看起來好好吃。既然上野醬如此盛情,我就不客氣了!替我向你們十三番隊長桑和副隊長桑問好。”市丸銀說完搶過食盒,發動瞬步瞬遠,風中飄來“謝了……”的聲音。
我不可置信地瞪着他的背影,十一番隊隊員高喊口號從我身邊跑過,一羣烏鴉傻瓜傻瓜地滿世界亂飛……
“市、丸、狐狸狸狸狸狸——”
Kao,那傢伙什麼RP啊?!
追上去?人家是副隊長,我是一隻剛從真央畢業的小菜鳥,追不追得上是一回事;就算追上,人家也未必肯還我。
——氣死了氣死了!
我憋着一肚子火走進十三番隊隊舍,志波海燕和一干席官隊士聚在一起嘻嘻鬧鬧,浮竹十四郎含笑看着。
柴崎幸助遠遠看到我,吃驚不小,“上野桑!這邊!這邊!”貌似有千言萬語要對我說。
志波海燕笑着大聲道:“上野一美,歡迎來到十三番隊!”
“歡迎來到十三番隊!”
清晨的陽光給所有死神燦爛的笑臉打上一層柔和的金光。
我想,我永遠不會忘記如此一幕。無論時光倒流多少次,我也還是會選擇進入這個番隊,且不會爲做出這個選擇而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