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後, 我把腦袋蒙進被子裡開始死睡。起先是不想醒,後來是醒不了。
分明蓋了很厚的被子,可還是冷得直髮抖。千葉推門進來的時候, 我本想說我等會兒自己會去飯堂吃飯, 可是開了口我才發現自己連話都說不清楚。
千葉叫了我幾聲, 見我不睬她便繞到了牀邊。
冰涼的手背搭上我的額頭之後她便開始驚呼, 叫得我耳膜生疼生疼。
“我的天, 小冰你發那麼高的高燒爲什麼都不告訴我一聲。你現在能不能起來啊,我送你去四番隊好不好?”
“……外面還下雨麼……”
“不下了不下了,傍晚的時候就停了。”千葉坐到牀邊, 口氣聽起來很手足無措的樣子,“小冰, 我應該帶你去四番隊還是請人來替你看啊。”
“我不去四番隊, 我要去找他……”
千葉先是一愣, 隨後把腦袋湊了下來,“小冰你要找誰?”
“他……”
“小冰你要找誰你給我說, 我幫你去找。”
“我…我要去找豐臣靛……”
“豐臣君?好好,你先躺着,我去找豐臣君來。”說罷她便衝出了房門。以至於我都沒來得及說清楚,不是這個豐臣靛,是那個豐臣靛。
他走得太匆忙, 我還來不及說一些在心裡憋了很久的話。一些只有他聽得懂的話。
比如, 混蛋, 我們一起遠離屍魂界好不好。
比如, 混蛋, 我要把你打扮成北極熊的樣子扔到北極去。
比如,混蛋, 熱水袋太浪費水資源,還是你的手掌比較環保……
房門再次被打開的時候夜風隨之漏了進來,我把頭往被子裡埋了埋,蜷縮了一下身子。
“小冰,我把豐臣君找來了。我們一起去四番隊好不好?”千葉又是疾步走到牀邊,擔心的眉頭緊皺。我想,這孩子和以前的深井冰關係肯定很鐵,就像金剛石一樣堅硬。
微涼的手背貼上我的額頭,另一個聲音道,“小冰,你先喝點熱水,等會兒我帶你去四番隊。”言畢,他伸手箍住我的後頸想要讓我坐起身。下意識推了他一把,不料打翻了他手中的茶杯。滾燙的茶水翻在被褥上。
“豐臣君……你的手……”
“不礙事,你重新去倒一杯熱水。這丫頭看來是燒糊塗了。”
“我沒有糊塗……”拖着痛得快要炸開來的頭坐起身,下一秒便感覺整個房子都在轉。“我不要喝水,我也不要去四番隊。我要去找他……”摸索着想要下牀,卻被一條手臂攔住了去路。
“你要找誰?”
掙扎着想要推開他的手臂,可怎麼都無濟於事,“我…我要找豐臣靛……”
“傻丫頭,我不是在這裡麼。”
倏地擡起頭,撞見一雙碧藍的瞳仁。他微笑,眼角彎起。
“不是,你不是豐臣靛。”
“還說沒燒糊塗,連人都不認識了。”他輕嘆一口氣,颳了刮我的鼻子,“乖,病了就要醫。”
擡腿猛踢了他兩腳,我拽緊身邊的被子大吼,“我說了你不是豐臣靛你就不是豐臣靛!你要帶我去四番隊不就是因爲我是浦原喜助的妹妹麼!我不需要你的假惺惺!”
房間裡安靜了很久,千葉端着茶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豐臣側坐在牀邊,白淨的手指輕輕拭去我臉頰上的淚水。他沉聲喊道,“小冰……”
這個聲音我熟悉,這個語調我也熟悉,是屬於下午那個面具男的。我坐在那裡一動不敢動,屏息靜聽。
“小冰,我們去四番隊好不好?”
好,只要你不再離開,去哪裡都好。
身上裹着厚厚的衣服,他一把將我從牀上抱了起來。往門口走了幾步,他忽然停下腳步看向身邊的女孩道,“千葉,我送這丫頭去就可以了,你早點休息吧。”
*
涼風颼颼地颳着,即使衣服裹得再厚也無法驅逐那股嚴寒。忽然感覺鼻球處有些癢,我轉頭往身邊的布料上蹭了蹭。還是有點癢,於是又蹭了蹭。
頭頂上方傳來短促的笑聲。“才說的我怎麼像你乾爹,你立刻就變得跟小孩子一樣了。”
“你要是我乾爹我就是你乾孃。”
豐臣低頭,眉梢輕擡,“這是什麼邏輯?”
原先有點模糊的意識被冷風吹的暫時回神。我瞅了他一眼,“……我冷。”
“一會兒就到了,再忍忍。”
“怎麼還沒到,你故意繞遠路的是不是?”
“丫頭,誣衊人也要有合理證據的。你以爲我抱着你趕路很好玩麼。”
“那我自己走,你放手。”
紅脣微微勾起,他卻忽然無賴道,“我若是不放手你能拿我怎麼辦?”
“我剃光你的頭髮……我還要讓你上女協雜誌……”
“女協雜誌?”
我看着他眨了眨眼,呆愣片刻後垂首。
好容易纔到了四番隊,一冷一熱的溫度變化讓我很想吐。量溫配藥,待四番隊隊員將一切事務處理完畢後,豐臣靛輕握住我的右手道,“小冰,吃了藥再睡。睡一覺明天病就好了。”
他的手很冷。
眼淚還是不自覺得流了出來。
“怎麼了?還有哪裡不舒服麼?”
“你果然不是豐臣靛……靛的手一年四季都是溫熱的,你的手卻是冷的……”
“笨丫頭,不是我的手冷,而是你的手心太燙。”
擡腿踹了他一腳,“你不要和我繞彎子。我說你不是豐臣靛你就不是豐臣靛……”
豐臣靛嘆氣搖了搖頭,碧眸內卻有止不住的笑意。他柔聲道,“是是是,我不是豐臣靛。我是你喜助哥哥,來快把藥吃了。”
吃過退燒藥後,睏意便席捲了全身。有一下沒一下地眨着眼睛,隱約間聽見坐在一旁的豐臣靛說了很多話。
他好像說了對不起。
他好像說了那夜只是一時情急想不出有什麼法子能阻止我始解斬魄刀。
他好像說了他有種感覺,感覺如果我那時始解了斬魄刀會有很大的麻煩。
可是我分明記得我說過我還不知道斬魄刀的名字的。
所以豐臣靛,你的道歉我可不可以判緩刑。
翌日,當我覺醒自己昨天都幹了些什麼,說了些什麼時候,那感覺比雷劈還要帶勁。
就在我苦思冥想該如何避開豐臣靛省的鬧尷尬的時候,千葉卻告訴我他一清早就去了現世。而且是一個人去的,沒有提前通知任何人。
爲此,一井的臉黑了整整一個上午。
其實我想說,孩子,你的道行還不夠深。要是他和當初那樣一聲不吭一走就是幾個月的,您還不得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