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陸婉秋所言,集市上有不少販賣瓜果的攤子,每一個攤子前面都站了不少姑娘,或手腕翻轉正在雕花,或嘰嘰喳喳,湊在一起看熱鬧。
一行人挑了一個偏僻角落裡的攤子,風風火火佔據了整個攤位。
攤子老闆是個頭髮花白的老婦人,見一行人過來,便招呼道:“小娘子們是要刻花瓜花果麼?老婆子這兒東西齊全,時蔬瓜果,刻刀船燈,鮮花什麼都有的。”
夏禾含笑點了點頭,見攤子上的蔬菜瓜果花卉都很新鮮,不由笑道:“老婆婆的東西這麼好,沒有人來真是可惜了。”
沒有哪個做生意的不喜歡被誇東西好,老婦人笑眯了眼,道:“這位小娘子可真會說話,瞧這嘴甜的,老婆子若是不給你算便宜點,都過意不去。”
“那就多謝婆婆了。”夏禾笑得更甜了。
陸婉秋碰了碰她的手臂,笑道:“你是當真覺得東西好啊,還是想省銀子啊?我不信你猜不到爲何這攤子沒有人來。”
夏禾挑眉,她當然知道爲何沒有人過來,不過她說的也是實話。
兩人擠眉弄眼這會,江瀟瀟跟李亞楠已經撿了新鮮香甜的果子啃起來,還不忘稱讚道:“好甜啊,婆婆您的果子真好吃!”
夏邑鵠這個不學好的,也一手一個抱着啃了起來。
陸婉秋跟夏禾忍不住撇開臉,一副我不認識她們的表情。
可吃貨終究是吃貨,見她們吃得歡快香甜,夏禾也挑了一個桃子吃起來,還真別說,鮮嫩多汁,甜而不膩,好吃極了。她還特有分享精神的塞了一串葡萄給陸婉秋。
陸婉秋猶豫再三,最後還是被一羣“大老粗”帶走,捧着葡萄大快朵頤。
本來是要挑了瓜果做花瓜花果的,現在卻成了站在街頭吃胡吃海塞,落在後邊的俞飛璟跟俞天啓一臉無語,完全不想靠近。
不過他們不靠近,不代表就能避免丟臉,江瀟瀟大喊一聲:“接住!”直接一個大西瓜就扔了過去。
俞飛璟抽着嘴角被迫接住迎面砸來的西瓜,咬牙道:“信不信我糊你一臉!”
江瀟瀟哈哈笑着躲到夏禾身後,得意洋洋地吐舌頭做鬼臉,一副“有本事你扔啊!”的表情。
俞飛璟當然不會扔,打到別人是小,打到夏禾他可就心疼了。
左右已經被拉下水了,他索性一拳砸開西瓜,分了一半給俞天啓,斜着眼挑釁道:“別說你沒有這樣吃過瓜,宮裡的人就是矯情。”
他這話都說出來了,俞天啓當然不能讓他看扁,抽着嘴角接過瓜,但沒有下嘴啃,而是道:“十三四歲還要祖母用勺子喂瓜吃的人好意思說這種話,有本事你先吃。”
俞飛璟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橫眉豎眼道:“說好不提往事的,你的信譽呢?”
“跟情敵談何信譽。”俞天啓面不改色。
“……”俞飛璟默然無語,捧着半邊瓜躊躇不前。
老實說,他雖然在軍營待過一段時間,但這種粗魯的吃瓜方式,他還沒有嘗試過。
見他猶猶豫豫,俞天啓瞥了那邊一眼,道:“扔了吧。”
兩人十分默契的,趁着沒有人注意,默默把瓜給扔了,沒辦法,他們可是翩翩貴公子,怎能當衆啃瓜呢,特別是還在心上人面前,太毀形象了。
與只要風度的兩人不同,夏禾幾人吃得很嗨,好在一行人還知道節制,略略品嚐過後,就開始做正事,夏禾大手一揮,豪氣道:“婆婆,您這些我都要了!”
聞言,老婦人笑得合不攏嘴,連聲道謝,將收在一旁的幾套刻刀拿了出來。
夏禾以前在西餐廳打過工,做的是給廚師長打下手的工作,像是雕刻食材這樣的事,她閉着眼睛都能做,是以挑好材料,拿到刻刀後,她略微構思了一下樣式,就開始動刀。
陸婉秋顯然也是練過的,挑了個白蘿蔔就開始雕刻。
李亞楠跟江瀟瀟就差了很多,兩人左看看右看看,實在摸不到門路,索性嘴巴一張,把手裡的果子給啃了。
俞飛璟跟俞天啓在這時好奇地湊過來,兩人吧只顧着吃的夏邑鵠擠開,一左一右佔據夏禾身邊的位置。
只見夏禾下刀如有神助,手腕翻飛間,頭頂緋紅的翠桃就在她手中綻放,變成了片片花瓣晶瑩剔透的粉荷。
不等俞飛璟驚呼,夏禾一連雕了四五朵荷花,然後將荷花放到一邊,又挑了一塊新鮮厚實的冬瓜,熟練地削皮切出數段手掌般大小的塊,剜出一個個滾圓的冬瓜球。不消片刻,白中透着青的冬瓜球也變成了或綻放,或含苞待放的雪蓮。
做完這些,夏禾挑了一艘肚子很大的燈船,小心翼翼將花朵擺放好。
接着,她又用白蘿蔔雕了兩隻形態各異的小兔,兩隻姿態悠閒的天鵝,兩隻憨態可掬的小熊,還有狐狸,刺蝟等等,同樣裝進小船裡。
端起小船看了看,花有了,小動物也有了,怎麼能沒有吃的呢?於是夏禾選了杏、李、青梅、葡萄等水果,稍作修飾後也放了進去,滿滿當當裝了一船,這才滿意了。
只是等她擡起頭,才發現不知不覺間,身邊已經圍了一大堆人,且個個滿目驚歎地望着她,那目瞪口呆的模樣,嚇得她小心肝跳了一跳。
原來是她太過專注了,沒有發現這些被她的手藝吸引過來看熱鬧的人。
就連陸婉秋都忘了自己手中的蘿蔔,光顧着看她雕花了。
江瀟瀟跟李亞楠更是忘了吃。
買瓜果的老婦人不自禁誇獎道:“老婆子擺了這麼多年的攤子,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心靈手巧的小娘子,這瓜果就是白送你也值了。”
圍觀人羣中有人讚歎道:“這樣的手藝,參加乞巧會不定就是魁首。”
頓時一片附和之聲。
又有人高聲問道:“敢問小娘子是哪家的小姐,爲何乞巧會上不曾見到姑娘倩影?”
人們對於愛情的崇尚,造就了對“巧手”的追捧,是以歷年的乞巧會擂臺都是姑娘們擠破頭一爭高下的場所。
眼下大街上出現一位不遜於乞巧魁首的小娘子,衆人自然不願錯過。
眼見着羣情激昂,不斷靠攏,夏禾不知所措地抱着自己的船燈,被逼得不斷後退,直到退無可退。
慌亂間,一隻修長的大手拉住她的手腕,有力的臂膀將她擁進懷中,在一片嘈雜聲中,護着她衝出洶涌的人羣。
寬闊溫暖的懷抱,讓無措不安的心漸漸平息,夏禾下意識喚道:“俞飛璟。”
抱着的她的手臂微微一頓,繼而擁着她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