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桃子(二更求票)
大國寺的後山是有一大片桃林的,平日裡桃子都是七月間才熟,可這大國寺的後山有處桃林因臨近溫泉,每年的桃子卻熟的要早上一個來月。
如今還不到中元節,桃林中已經掛滿了累累果實,多數還不曾成熟,都是青青的果子,可卻有些早熟的已經帶上了淡淡的粉色,掩映青翠欲滴的綠葉下,尤其討喜可愛。
瓔珞和秦嚴穿梭在桃林中,沒走片刻前頭陸忠便迎了過來,先向瓔珞見了禮,才衝秦嚴見禮道:“姑爺。”
秦嚴點了下頭,瓔珞便道:“陸叔帶路吧。”
陸忠也是早先瓔珞在穗州時買來的,他年紀大,處事練達,辦事沉穩,瓔珞在外頭置辦了好幾處鋪子和田莊,都是陸忠在統管着。
這次的事兒牽扯到廢太子回京,瓔珞原本是想交給秦嚴的人來辦的,可秦嚴卻說無妨,讓她放心去安排就好。瓔珞便將事交給了陸忠,陸忠帶着瓔珞二人往桃林深處走了片刻,便停了下來,目光有些灼熱,指着前頭的一顆桃樹,道:“老奴打聽過,前頭這幾顆桃樹每年都熟的早,便將那桃子選在了這幾顆樹上,就是那顆,世子和世子妃請。”
瓔珞點頭,扶着秦嚴的手走過去,兩人停在樹下往上看,秦嚴的眼毒,一眼便瞧見了枝葉間幾顆明顯有異常的桃子,那幾顆桃子明顯已經快熟,可引人注意的不是這個,而是桃子上竟然隱約能瞧見幾個隱隱約約的字,秦嚴眯起眼細看,幾顆桃子上的字連在一起正是東風無辜,無辜有冤八個字。
而廢太子的字便取的是雲風二字,東風無辜,略一想便知道說的是東宮廢太子,而廢太子正是因巫蠱一案被廢流放的。
秦嚴心一跳,一個騰挪便上了桃樹,小心翼翼的擡手觸上其中一隻帶字的桃子,用手觸摸那上頭的字跡,揉了幾下見那字完好無損,不由驚異非常,不敢多碰,生恐弄壞了桃子,跳下樹,拉了瓔珞一臉驚喜的道:“果然像你說的一樣,那字是生在上頭的,抹不掉啊!這簡直就像真天降警示一樣,是如何辦到的?太神奇了。”
瓔珞卻瞧了眼陸忠,道:“這有什麼,莫說是這八個桃子,便讓這滿山的桃林都長滿了字,也不是什麼難事兒。早先我讓陸叔和大國寺商議了,將這一片桃林都買了下來,就是想着這處的桃子比旁的地方熟的早些,再用我這獨門蕭氏生字法,讓每個桃子都長了吉祥字,到時候桃子在京城定能賣個天價。如今既這生字的法子用到了這上頭,卻是再也不能讓它生吉祥字,用來掙銀子了。”
秦嚴見瓔珞一臉惋惜肉疼的模樣,不覺好笑,擁着瓔珞道:“小財迷,幾筐桃子能賣個多少銀子。”
瓔珞卻覺秦嚴實在不通庶務,像這種帶字的桃子,她只要做好保密工作,不讓人知道字是怎麼長出來的,一年也別弄很多生字的桃,只消二三十個桃子,拿到城中去競價。
京城富貴之人那麼多,誰不想佔個祥瑞二字,就這麼二三十個桃子一年少說也能淨掙個好幾萬兩銀子,賣個幾年,也是一大筆錢,還不用費什麼人力物力。
可如今卻是不能了,不過想到廢太子回京,將來當上了皇帝所能得到的,瓔珞也便只能忍痛割肉了。
“這生字的法子其實很簡單,只要用厚厚的紙細細剪出字的形狀來,然後小心翼翼的黏在桃子上。桃子靠陽光完成色變,如此那貼了紙照射不到的地方,自然和旁的地方顏色就一日日不一樣起來,待撕了紙,字也就生長在了上頭。我恐這字生的太清晰了,倒顯出了人爲的痕跡來,便讓陸忠前幾日就撤掉了貼紙,等過兩日中元節時,桃子再長几日,這字能更模糊一些,更像自然生長出來的了。這法子我只告訴了陸忠一人,從之前,這桃林便早有你派來的死士守衛着,桃子又是陸忠親自照料的,所以萬不會有人知道字是人爲的,來日中元節,只管將桃子送到聖上面前便是。”
瓔珞細細解釋給秦嚴聽,秦嚴不覺恍然大悟,擁着瓔珞在她臉頰上狠狠親了下,道:“爺的皎皎可真是奇思妙想,這等法子雖是簡單,卻若非聽到,任是想破了頭皮也想不到的。爺得皎皎這般賢妻輔佐,還有何憂?這桃林雖是買了下來,可到底臨近大國寺,咱們趕緊離開吧,免得被人瞧見倒生出麻煩來。”
瓔珞卻覺秦嚴分明是還惦記着她之前說的獎勵,逮住一切機會勸她回府,可他們也確實不適合在此久留,不由瞪了秦嚴一眼便也隨着他往山下去。
兩人進了城,天色已盡傍晚。瓔珞不肯回府去,央着秦嚴帶她上酒樓用膳。
兩人直接到了藥膳樓,在二樓的雅閣中落座,正等着上菜,倒聽外頭有人提及了靖王府這兩日的事情。
“聽說今日一早靖王妃便親自坐車往祁陽王府去賠罪了,若是祭祖的事兒沒她什麼事兒,她能這般低三下四的?”
“這話說的是,說什麼趙側妃做的惡,可擾祭祖,對趙側妃能有什麼好處,靖王世子就算有個什麼不好,得了便宜的也是靖王繼妃的兩個嫡出子,那趙側妃的兒子也甭想沾上邊兒。”
“呵,這靖王妃如此低姿態,我看八成是被查出了什麼來,只是爲了王府的臉面,不曾對外說出來罷了。”
……
幾個夫人許是相邀了一起出來吃藥膳,就在瓔珞和秦嚴所在雅閣的旁邊,雅閣的隔音效果一般,聲音便模模糊糊的傳了過來。
瓔珞聽幾人說的火熱,不覺挑了下眉,勾脣一笑。
這和她預計的發展是一樣的,她之所以逼迫靖王妃俯低身段到祁陽王府去,就是要讓人猜測靖王妃。
就像是這幾個夫人說的,若然靖王妃什麼都沒做,憑什麼伏低做小的委屈自己,憑什麼做婆婆的卻向媳婦低頭?
如今就算是有趙側妃頂了事兒,相信也有不少人懷疑到靖王妃身上去。
弄的滿城風雨,靖王妃多年營造的好名聲也就岌岌可危了,她再故意激一激靖王妃,便不信靖王妃若真是個奸惡的,她還能沉得住氣。
只要她沉不住氣了,總是會露出馬腳來的。
瓔珞聽着八卦,心情愉悅的用了晚膳,這才和秦嚴遮遮掩掩地悄然回到了祁陽王府。
兩人出去了一日,自然是先往千禧院中給唐氏問安,兩人到時,祁陽王和蕭承麟卻也在,一番廝見落座後,唐氏便將早上靖王妃到訪的事兒說了,道:“靖王妃說是明日辰時再來,明日是正式的回門日,便在家好生陪着祖母,莫出門了。”
瓔珞也知道將靖王妃耍弄的太厲害了就不成話了,有理也會變成沒理,本來也沒打算明日再避着靖王妃,便點頭道:“是,我們都聽祖母的。”
坐在旁邊的蕭承麟便站起身來,道:“明兒是姐姐回門,有件事本來就打算姐姐回門之日說於姐姐,今兒恰好大家都在,我便提前說了。”
瓔珞見蕭承麟神色鄭重,不由一楞,就見蕭承麟直直瞧了過來,道:“姐姐,我已經求了祖父,等過幾日便離府到北邊軍營中去歷練了,祖父祖母都已經同意了。明兒我好生陪着姐姐一日,來日走時,便不再給姐姐專程打招呼了。”
瓔珞一陣愕然,實在不明白自己怎剛剛出嫁沒兩日,弟弟就生出了離家的念頭來。
她眨了眨眼,看向唐氏,唐氏正望着蕭承麟,神情慈愛而無奈,見瓔珞瞧過來便衝瓔珞點了下頭。
她確實是同意了,也是不得不同意。
她即便再寵蕭承麟,也知道,他要撐起祁陽王府的未來就必須上戰場去磨礪,今年蕭承麟虛歲也已十二了,確實不算小了。
蕭承麟的父親祁陽王世子卻是七八歲時就被祁陽王丟去軍營的,先前祁陽王就有這個打算,言道蕭承麟整日就在家中跟着武學師傅學習不是事兒,想將蕭承麟送到軍營中去。只唐氏怎麼肯,先前兩個兒子是怎麼沒的,唐氏忘不了。
如果蕭承麟是個沒野心,自己不進取的,唐氏都可以爲着私心將他留在身邊。
可如今蕭承麟自己有心,孩子自己要上進,唐氏如何能夠攔着?她瞧的出蕭承麟是自己生了主意,且也打定了主意的。
祁陽王老懷欣慰,更樂見其成了。這會子蕭承麟說出這事兒來,瓔珞卻駭了一跳,總覺得蕭承麟還是個孩子,去了軍營,什麼事兒都說不得,萬一有什麼戰事,便不能龜縮在軍營中,可戰場刀槍無眼……
她臉色微變,看向蕭承麟,道:“你怎突然就生了這等念頭?再等兩年不好嗎,等功夫學的再紮實一些,你再到軍營中,我和祖母也能放心些。或者讓祖父打個招呼,先在京郊的幾個軍營中歷練兩年……”
她話沒說完,蕭承麟便上前拉了瓔珞的手,打斷她道:“其實我早就有這個念頭了,只是想送姐姐出嫁後再付諸行動,如今姐姐有姐夫照顧,我也能放心的離開了。姐姐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瓔珞見大局已定,蕭承麟態度堅決的很,便也沒再多勸,只細細的囑咐着蕭承麟離家後的各種瑣事。
是日夜,秦嚴想到瓔珞今日許的獎勵,回到飛雪院後便坐在臨窗的圈椅上把玩着一隻玉把件不時往窗外瞧。
眼見外頭天色一點點黑了下來,心裡充滿了雀躍。
瓔珞盤腿坐在旁邊的美人榻上,正給今日帶回來的那隻傻不拉幾的灰兔子擦拭身上的水珠,秦嚴豁然起了身,倒是將她給嚇了一跳,茫然望去,就見秦嚴目光灼熱的走了過來,道:“兔子都洗了澡了,媳婦,咱們是不是也該去洗洗了?”
瓔珞聞言又愣了下,往外瞧了眼,見天色剛剛擦黑,便搖頭道:“你先去吧,今日你出汗多,我卻還好,我讓人給你備水。”
說着喚了聲,外頭便有丫鬟應了一聲,忙碌了開來。
秦嚴嫌棄的瞧了眼被瓔珞放在膝上擦拭毛髮的兔子,在旁邊坐下,連人帶兔的抱起了瓔珞來,令她坐在腿上,這才用鼻尖蹭着瓔珞的道:“你陪爺一起啊。”
他的氣息撲面而來,聲音竟然還帶着些撒嬌意味,瓔珞臉便有些發紅,道:“想什麼呢,在我孃家呢,你再不收斂着點,仔細祖父拔了你的皮!別鬧了,快去!”
瓔珞說着推了下秦嚴,神情卻嬌嗔無限,秦嚴不覺擁着她道:“祖父也不能管到咱們夫妻的房事兒上啊,再說了,便知道了又如何,咱們夫妻感情好,鶼鰈情深,祖父祖母只有高興的。”
他話雖然這樣說,可也知道如今在祁陽王府中算是客人,院子中又這麼些伺候的丫鬟婆子,夫妻倆有什麼動靜根本瞞不過人,鬧的太厲害了,瓔珞難免面上不好看。
知道她不會由着自己的意,秦嚴到底沒再勉強,又親了親瓔珞,聽那邊淨房都準備好了,便鬆開瓔珞自行進去沐浴。
他心裡惦記着事兒,匆匆梳洗一番便出了淨房,卻發現瓔珞已經不在屋中了,不由一愣,正要找人,外頭響起一個嬤嬤的聲音,道:“世子妃想趁着少爺沒走,親自給少爺添兩件夏衣,這會子親自往前院去給少爺量尺寸去了,讓奴婢向世子爺稟一聲。”
秦嚴聞言頓時臉色一黑,勉強壓了壓鬱結,嗯了一聲。
外頭婆子退下,秦嚴兀自站了片刻,這才嘆了一聲自躺在牀邊隨手撿了本書,翻着等人,誰知他這邊幾頁書都快翻爛了,院子裡卻還是靜悄悄的,一點動靜也沒有,瓔珞竟敢還不回來!
秦嚴頓時丟了書,臉色徹底黑了。
說好的獎勵呢!
再說了,她都還沒爲他這個夫君量過身,做過衣裳呢!憑什麼他的女人倒巴巴地跑去給蕭承麟那臭小子量身?
秦嚴越想越覺得自己真是英明果決,果然就該早早的攛掇蕭承麟那小子離開!
他這廂越想越不是滋味,書也翻不下去了,豁然起身,扔了書便去扯掛在旁邊的外裳,準備到前院去尋人。
卻與此時,外頭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正是瓔珞回來了,秦嚴眼眸一亮,想了想,翻身上了牀,先是平躺着,想了想便又翻了個身,背對牀躺了下來。
很快外頭便響起了婆子的請安聲,腳步聲響起,秦嚴聽到瓔珞進了屋。
他躺着沒動卻豎起耳朵來不放過一絲聲響,瓔珞似是沒想到他睡下了,腳步一下子輕了,還回身衝丫鬟噓了一聲,打發了她們都出去。
接着秦嚴便聽瓔珞的腳步聲靠了過來,一步步離牀愈發近了,秦嚴勾了勾脣角,心道涼了爺這半響,還知道回來就哄哄爺,還算不差。
誰知道瓔珞的腳步明明都已經到了牀前了,卻倏忽一轉並非往牀前來,反倒是衝着櫃子去了,接着他便聽到她挑選皮料的聲音,又低聲指揮着妙哥搬了好幾匹布出來,道:“這些都是先前祖母賞的,沒往嫁妝裡放,就是想着以後還偶爾回來住,指不定能用得上,我瞧着這匹雪青的,絳紫,棕綠的都不錯,你看這匹的花紋,做成圓領袍,弟弟穿着一準精神……”
“少爺肌膚白,這幾樣顏色都是極相襯的,這匹竹青的倒清爽,可以做套褻衣褻褲。”妙哥的聲音細細碎碎傳來。
接着瓔珞又道:“成,這幾匹都先搬到外屋去,咱們慢慢商量,仔細吵醒了世子,走。”
說着腳步聲傳來,很快內室的珠簾響了下,瓔珞竟帶着妙哥出去了!
秦嚴雙拳頓時握了起來,豁然從牀上坐了起來,臉色已經不能用黑沉來形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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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最近腫莫卡文卡的這麼厲害,一個小時就能寫不到一千字,還總覺得情節不連貫,這是要死人的節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