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羅憐腦海中又想起了出嫁前孃親說的話,忍不住又開始掉淚。
“因爲我想要一個人生活……我要離開家,我必須得離開家才行。”否則孃親永遠也看不見她的成長,永遠也不會改變對她的看法。她在娘心中,會永遠都是那個長不大、需要保護的沒用鬼。
“孃親總說我沒用、爹爹想護我,可是有時候也身不由己。大哥看見我就會猛嘆氣,二姐會說我怎麼就是不長記性。三姐說我笨,四哥看着我總是皺眉頭,五姐說,我幸虧有一手好廚藝,否則一定沒人要,六哥說……嗚嗚嗚,六哥好過分,他竟然說我這麼懦弱,活該是老麼!”
她開始哇哇大哭,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說得分外悽慘。可慕容澈聽在耳中卻什麼也沒明白,最後只能隱隱約約地猜測……這丫頭在家裡不會是受盡欺凌吧?
“你在家裡都做些什麼啊?”看她哭得好不可憐的摸樣,他掏出手帕給她。
不知是不是哭糊塗了,她也不客氣,一把抓過去,又吸鼻涕又擦眼淚,弄得一張乾淨整潔的淡藍色帕子骯髒不已。
擦去了眼淚鼻涕,羅憐鼻頭紅紅的,眼眶紅紅的,樣子更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我在家,就洗衣煮飯、砍柴燒水、打掃房間,做雜物啊。”
“全是你一個人?”慕容澈不敢置信地問。
羅憐點點頭。因爲其他人都沒有時間,而且……“六哥說的,我那麼閒,沒事做,就應該負責全家人的飲食起居,否則才真的會變成廢人的!”
“你那是什麼哥哥!”簡直就不可饒恕,哪有做哥哥的會這麼‘虐待’妹妹的!
“親哥哥啊。”羅憐吸了吸鼻子,理所當然地回答:“六哥和我是雙胞胎,他比我大了半盞茶功夫而已……”說着說着,她垂下頭,聲音沮喪:“可是,他不管什麼都比我厲害。武功、智謀、算數……我只有家事這方面才贏得過他,可是六哥說,家事本來就是女孩子該做的,他不會也很正常……”雖然說完之後就被娘敲了滿頭包,可她怎麼想,都覺得六哥說得不錯。
慕容澈滿眼複雜地看着她。如果說之前他還有些許疑惑的話,那麼此刻便是豁然開朗了。一切的事情都有了解釋,這丫頭的確是因婚約嫁他,卻也是自願,她有目的,但只不過是爲了離開令自己‘飽受痛苦’的家,另尋活路而已,這怨不得她。
她很純真,也很清澈,沒有任何的作假,嫁入王府之後的所作所爲全都是她的本性。沒有一絲作爲王妃的自覺,對下人關照厚待,廚藝超絕,會做衣服,搶着幹粗活,全都只是因爲她在家中都做慣了而已……
他忽然一嘆。這樣簡單的人兒,他之前怎麼會把她想成城府極深,心機難測的恐怖女人呢?
“所以,你一直在擔心我會休了你,也是因爲這個?”
羅憐怔了下,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半響才點頭,回答:“嗯,娘說了,打死也不能讓你休了我,那樣太丟臉。”
“丟臉?”慕容澈愣愣重複,不信地問:“只是因爲這個?”
羅憐點頭,不懂他爲什麼有這種反應。“是啊,娘最愛面子了。我要嫁你這個決定,她是很反對的。後來雖然答應了,也是不甘不願的。在臨行前,她特意囑咐我,要是被你休了,我就得……”咬着脣,她不好意思說出口。
天吶,她怎麼能對夫君說,要是他有休她的舉動,那麼爲防止讓孃親丟臉,她就必須得趕在他之前寫下封休書扔到他臉上然後趾高氣昂地步出王府……否則,孃親是決計不會讓她踏進家門半步的!
慕容澈不知道她爲難的是什麼,只當那個素未謀面,似乎最愛面子的岳母一定是撂下了狠話,逼眼前的小兔子不許被休,否則就要承擔可怕後果之類的。
無奈地搖了搖頭,他愛憐地拍了拍她的腦袋,嘆口氣道:“委屈你了。”有那樣的一家人,看來她的處境也不比他小時候在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裡好。
“那我問你,你娘說不可以讓我休了你,那萬一有一天你要是喜歡上別的男人了怎麼辦?”他好奇地問,既然她那麼坦白地說不喜歡他,那麼看她的年紀,情竇初開是免不了的了。早晚有一天,她定會被這京城裡的某個公子哥吸引去,到時……王妃的身份,定會成爲她的阻礙。
他以爲羅憐會給他一個早已準備妥當的答案,卻不想她只是詫異地瞠目結舌,宛如看怪物一樣地盯着他。“夫君,我不會這樣的!既然嫁給了你,我這輩子都是你的人,怎麼可以紅杏出牆呢!”
他怔住,她則繼續義正言辭地發表長篇大論:“奶奶說,好馬不配雙鞍,烈女不事二夫!”
她一本正經地樣子讓他噗嗤一笑。“笨蛋。”他伸出手,輕點她的額頭。
看着羅憐微微怔楞的可愛樣子,他忽然想,這麼簡單可愛的人兒,既然她的家人們沒有好好善待她,那就由他來疼她吧!
“憐兒。”
“嗯?”羅憐忽然擡頭,反應遲鈍地問:“你在叫我?”
慕容澈並不在意,自相識後第一回,以最簡單,毫無雜念的眼神看着她。“我答應你,在你找到心愛的人之前,你可以自由的在王府裡住下去。”
“真的嗎?”她歡呼,不爲他給她尋找真愛的承諾,只爲可以繼續呆在王府!“太好了!夫君,你真是個好人!”
夫君不止英俊瀟灑、溫柔體貼,還很善解人意,樂於助人呢!瞧,她的夫君有那麼多的優點,還對她這麼好,她真是幸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