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夕謹沒有接方婆子的話,只是定定的看着方婆子,直看的方婆子臉上漸漸泛紅,心虛不已,這才轉身看着孫婆子道:“媽媽,今兒個先買了這幾個,以後若是還要人,再麻煩媽媽。”
“好說,好說。”孫婆子連忙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剛纔方婆子的一聲“殿下”真的嚇到她了!在這個京中,能稱爲殿下的,可都是皇親國戚!難道說,眼前的這個姑娘,是哪個皇子的外室?!
俗話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若是這個姑娘真的是皇子的外室,那她以後要多巴結纔是!
顧夕謹哪裡能想得到,這個孫婆子轉眼之間,已經想了這麼多,若是她知道孫婆子現在的想法,定然一頓亂棍把孫婆子趕了出去!
只是顧夕謹並不知道孫婆子的想法,因此她依舊笑着開口道:“我剛搬進來,這屋子裡許多地方,我都要修整一下,不知媽媽可有認識的匠人?”
“姑娘,我有認識的匠人!”方婆子搶着開口。
顧夕謹正要開口說話,卻聽見孫婆子的聲音響了起來:“你這個人好生無禮,姑娘這可是在問我,要你多什麼嘴?”孫婆子一聽方婆子搶她的生意,這怒火就竄了起來,和銀子搭上關係,她便把“殿下”扔到了一邊,朝着顧夕謹笑着道,“姑娘放心,這京城若說人頭,自然是我最熟的!我正好知道幾個匠人很是不錯,若是姑娘信得過,老婆子明兒個就帶了過來,給姑娘看。”
“那就麻煩媽媽了。”顧夕謹笑着,示意知竹送孫婆子離開。
直到孫婆子的身影消失在門外,顧夕謹讓知畫帶着新買的人下去訓話,這才轉身在椅子上坐了,擡起頭看着方婆子,也不說話,就這麼看着她。
“姑娘……”方婆子心中越發的惴惴不安起來,“我……”
“莫非方媽媽覺得我是個好糊弄的?”顧夕謹終於開口了。
“不,不是。”方婆子一聽,連忙矢口否認,她和顧夕謹也相處了將近半年,心中也清楚,顧夕謹雖然看着和氣,但卻是個心中有數的,隨便糊弄不得的,輕嘆了一口氣,“姑娘是個明白人,我也沒想着要瞞過姑娘,是殿下讓我過來,伺候姑娘的。”
“是殿下讓你過來的?”顧夕謹輕笑道,“那麼,你算是九殿下的人,還算是我的人?若你是九殿下的人,我可不敢使喚你。”
方婆子的臉上苦笑更甚:“我就知道姑娘這一關不好過!不過姑娘若是個糊塗的,我也不肯過來伺候姑娘。”說着,從身上掏出一張紙來,“姑娘,這張是賣身契,奴婢從九殿下處要來的。既然下了決心過來伺候姑娘,自然從今而後就是姑娘的人了。”
顧夕謹並沒有伸手去接那張賣身契,臉上依舊淺笑着,可是開口說出話的卻一點都不客氣:“方媽媽,既然稱你一聲媽媽,那麼媽媽定然是已經成家了,不知媽媽能否告訴我,你的家人在何處?”
方婆子愣來一下,臉色有些無奈起來:“奴婢知道姑娘心細,卻沒想到姑娘竟然心細到這個地步。”
“若是媽媽不方便講,就請媽媽回去吧,你也看見了,我這裡現在並不缺人使喚。”顧夕謹開口逐客。
“並不是奴婢不肯說,既然奴婢拿定了主意,今後跟着姑娘了,自然奴婢的家人以後也跟着姑娘了。”方婆子說着,又從身上拿出兩張賣身契來,“這是奴婢的丈夫和兒子的賣身契,姑娘瞧瞧就知道了。”
顧夕謹看着方婆子手上的三張賣身契,倒是真的愣住了,不由得遲疑道:“方媽媽,你要知道,跟着九殿下,你丈夫和兒子以後可能前程似錦,可是跟着我卻沒有絲毫的前途可言,你們可是真的想清楚了?若是跟了我了,以後就算是後悔也不能了!”
方婆子猛地一咬牙:“奴婢自然是想清楚了!以後跟着姑娘,絕不後悔!”說着,雙膝一屈,就跪在了地上,“還請姑娘收留。”
“你這又是何必?”顧夕謹輕嘆了一口氣,起身,彎腰扶起了方婆子,“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我不會生氣的。”
“我老婆子倒是想要後悔,可是九殿下卻不許老婆子後悔。”方婆子順着顧夕謹的攙扶站了起來,“姑娘向來是個精明的,老婆子原也沒想過能瞞住姑娘。”
“媽媽這話可是有什麼來由?”顧夕謹伸手指了指一邊的椅子,“媽媽坐着說話,若是媽媽不好跟表哥開口,自然我來幫媽媽說話,定然讓表哥不怪罪媽媽。”
方婆子在顧夕謹對面坐了:“九殿下也沒想過能瞞住姑娘,他說如果姑娘起了疑心,讓奴婢實話實說就是。”
“那我就願聞其詳了。”
“姑娘,再過兩個月就是陛下的壽誕之期,殿下最近正忙着準備壽禮,姑娘這邊就有些顧不上,怕姑娘這邊人手不夠,這才遣了奴婢過來。”方婆子頓了頓,看了顧夕謹一眼,才繼續道,“又生怕姑娘多心,這才讓奴婢帶了賣身契過來。”
“這倒是勞九殿下掛念了,可是媽媽你也看見了,我這裡並不缺人手。”
方婆子卻恍如沒有聽見顧夕謹的話,自顧自的往下說:“奴婢來之前,九殿下已經跟奴婢說了,既然他已經把奴婢一家子送給了姑娘,以後姑娘便是奴婢的主子,與他再沒有任何干系!”
方婆子站起身來,再一次跪在了顧夕謹的面前:“若是姑娘不收留奴婢,奴婢就只能以死謝罪了。”
“媽媽這是威脅我?”顧夕謹淺笑着開口,可是臉上的笑容卻帶着冷意。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據實而說罷了。”方婆子怎麼也想不到顧夕謹竟然會難纏到這個份上,只得重重的磕了一個頭,“奴婢跟了姑娘,絕不敢有二心的。”
“姑娘……”剛剛送走孫婆子進來的知竹,聽見了後面的幾句話,忙上前勸道,“姑娘,不如就先讓方媽媽留下來試試,若是發現方媽媽背主,到時候再處置了她,也就是了。”
“所謂日久見人心,姑娘只管看着奴婢的表現。”方婆子又磕了一個頭,擡起頭看着顧夕謹,“奴婢一家子全都過來了,奴婢不爲了別人,就算是爲了兒子,奴婢也不敢對姑娘不利的。”
“姑娘~”知竹跟着求情,“我們初來這裡,人生地不熟的,若是能有方媽媽四處周旋,想來很多事情可以事半功倍的。”
“是呀,姑娘,這京城,奴婢很熟悉,京城中的很多人都會賣奴婢一個面子的。”方婆子見她說了半天的好話,顧夕謹卻還是沒有鬆口的意思,心中便有些着急起來,她可是跟獨孤傲天立了軍令狀的,可是打死她也沒有想到,顧夕謹對她竟然就如防賊一般的防着,不要說成爲顧夕謹貼身的,便是想要留下來,竟然也千難萬難。
“怕不是賣媽媽的面子,而是賣九殿下的面子吧?”顧夕謹絲毫沒有要給方婆子留臉面的意思。
方婆子的臉騰得漲紅起來,可是心中卻對顧夕謹的心思清明,無語到了極點:“姑娘說的是,大家賣的都是九殿下的面子,可是……”
“若是媽媽不後悔,那就留着也行,但是……”顧夕謹的聲音頓了頓,“若是讓我知道媽媽揹着我,把我這裡的事情,事無鉅細的全都告訴了九殿下,媽媽到時候,不要怪我心狠手狠。”
“姑娘放心,奴婢既然跟了姑娘,就成了姑娘的人,自然滿心滿眼全都是姑娘,絕不敢背叛姑娘的!”方婆子直起了腰身,“若是奴婢敢有二心,定然被天打雷劈,不得好生,永世不得爲人!”
“媽媽不必賭咒發誓。”顧夕謹彎腰扶起了方婆子,“這天底下一邊賭咒一邊違誓的人多得是。我不信賭咒發誓,我只信我自己親眼所見,親耳所聽。只要奴婢沒有二心,你就是我最親近的人。”
方婆子沒想到顧夕謹竟然是這麼的油鹽不進,心中無語到了極點!跟着顧夕謹相處了半年多,方婆子今日才明白,其實她並不瞭解顧夕謹!
“姑娘,奴婢這就回去把家人接過來。”方婆子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哪裡還敢有什麼別的想法。
“媽媽只管請便。”顧夕謹吩咐知竹,“去租一輛車子,送媽媽過去。”
顧夕謹看着方婆子走遠,不由得輕嘆了一口氣,眉心微微的蹙了起來。
到了大乾之後的生活,和原先預想的相差太多。
原以爲到了大乾之後,定然會進納蘭府,然後她一個妾室所生的庶女,自然會受到正室的壓迫,然後她或者陷入無窮的宅鬥之中,或者會被納蘭家的人當作籌碼,來交接權貴!
可是怎麼也想不到的是,納蘭府的人竟然裝聾作啞,由着她一個小女子,在大乾的京城折騰,不要說納蘭家的人出面來找她,便是連出來說一句話的人都沒有!
這其中難道說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
只可惜她初來這裡,便是想要打聽消息,都無從去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