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何嘗不想找個好點兒的藉口,只是從上次被王醫正揭穿之後,她對京城的太醫,心中就存了一種畏懼之心,生怕如上次一般,因此只得找了一個不是藉口的藉口。
年輕太醫倒是一個厚道的,聞言笑道:“姨娘不必憂心,這是正常的胎動,雖然說有些提前,但也不是沒有。”
年輕太醫想了想,又道:“想來是姨娘心情鬱結,憂思過度,肝火過旺的緣故,我替姨娘開幾劑藥,姨娘先吃着,但終究還是要放寬心情纔是。”
“多謝太醫。”顧夕謹接過了太醫的話,“妹妹,你且安心待產,便是有天大的事情,都要放到一邊去,切不可因此影響到了孩子。”
“夫人說得是,還請夫人有空多勸說姨娘,只要姨娘肯放寬心,比吃藥好多了。”年輕太醫說話間,蘋果已經準備好了文房四寶,年輕太醫走到桌案邊,提筆寫了一個方子,遞給顧夕謹,顧夕謹纔剛伸手,這方子就被建亭侯拿了去。
年輕太醫不清楚安明軒想要做什麼,剛要開口,卻發現安明軒正在細細的看着方子,不由得有些詫異。
安明軒把方子從頭至尾看了一遍,指着兩味藥道:“這兩味藥計量是不是有些稍重了?翠彤是孕婦,向來身子羸弱,怕是經不得這麼重的方子。”
年輕太醫原本聽安明軒這麼說,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雖然看上去有些忠厚,但顧夕謹很清晰的看見了年輕太醫眼中的輕視,及至年輕太醫看見了安明軒伸手指的兩味藥,眼中一動,心中卻也對安明軒佩服起來:“侯爺若是行醫,我等都沒飯吃了。”
顧夕謹聽年輕太醫這麼說,不由得多看了安明軒一眼,想不到這個人渣竟然也是有些本事的!竟然連方子也看得懂!
“太醫謬讚了,我只是小時候感興趣,看過幾本黃帝內經,這才稍懂一些皮毛,哪裡能和太醫相比。”安明軒這幾句說,說的風度翩翩,倒讓人有一種刮目相看的感覺。
年輕太醫重新開了方子,顧夕謹接了遞給蘋果,讓蘋果快些去藥方抓藥,回來煎了給翠彤服用,又讓知竹給太醫一個上等的封兒,這才送了年輕太醫出去。
等顧夕謹送了太醫回來,卻看見放下的紗幔已經撩了起來,安明軒正坐在牀沿上,一臉激動的看着翠彤:“翠彤,兒子真的在你肚子裡動了?”
這殷殷相詢的模樣,就如初做父親的丈夫,一臉的幸福。
怎麼也看不出安明軒已經是好幾個孩子的父親了!
“只是,只是輕輕的一下,妾身,妾身不知道這是胎動,所以,所以纔會大驚小怪,倒是讓侯爺笑話了。”翠彤羞紅着臉,偷偷的看了一眼安明軒,眼中有說不出的嬌媚。
安明軒被翠彤的這一眼看的,頓時酥了大半邊的身子,握住了翠彤的手:“翠彤,讓我摸一下。”
“現在沒在動了。”翠彤扭捏着身子,不肯讓安明軒觸摸,安明軒假裝生氣,非要觸摸,兩人頓時鬧成一團。
顧夕謹目瞪口呆的看着糾纏在一起的兩個人,霎時愣住了,這兩人是在……
翠彤眼尖的看見了站在了一邊的顧夕謹,臉猛地漲紅起來,在怎麼厚臉皮的女人,在另一個女人面前,特別還是仇人面前,這面子都是下不來的!
所以翠彤就不管不顧的猛地推了一下安明軒。
安明軒正在得趣的時候,哪裡料得到翠彤會來這麼一手,只覺得身子一輕,朝着牀下滑去……
只聽的“啪……”一聲響,安明軒臉朝下摔倒在地上。
顧夕謹眼睜睜的看着安明軒的臉和大地來了一個親密的接觸,然後臉上的最高峰,那個挺刮的鼻樑,霎時就青腫起來,緊接着,一抹殷紅從鼻孔裡蜿蜒而下,順着人中,就流到了嘴脣上……
一時間,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包括安明軒自己。
“侯,侯爺,妾,妾身……”翠彤的臉倏的就白了起來,翻身就坐了起來,麻利的下牀,彎腰就抱住了安明軒,“妾身不是故意~的~”
安明軒捂着鼻子,努力的想要掙脫翠彤的擁抱,怎奈翠彤突然之間變的力大無比,死死的摳着安明軒……
兩人再一次在地上糾纏起來。
顧夕謹從驚詫中回過神來,看着坐在地上的兩人,那模樣,比上輩子那種無厘頭的搞笑劇,還要精彩十分。
“這個……”顧夕謹強忍住已經涌到了嘴邊的笑意,一臉擔憂的上前,“妹妹,是不是先讓侯爺包紮一下?”
“啊?”翠彤擡頭看着顧夕謹,怒視着顧夕謹,再也維持不住往日的假象,“滾!你給我滾!”
“呃~”顧夕謹看着惱羞成怒的翠彤,一臉無辜的看着安明軒,“侯爺,要不,妾身去請太醫?瞧這血都已經滴到肩膀上了。”
“啊~”安明軒猛地站了起來,大聲吼道,“還不快去!”
“是,是,妾身這就遣人去。”顧夕謹還沒有開口,知畫早已經伶俐的跑出去了。
“這個,侯爺是不是先把妹妹放下來?”顧夕謹看着如八爪魚一般掛在安明軒身上的翠彤,臉上的憂色更盛,“這妹妹終究是有身子的,若是……,怕是不好。”
正在暴跳的安明軒身子一僵,用無比濃重的鼻音說道:“翠彤,你先下來。”
翠彤雖然心中萬分不願,但還是伸直了腳,踮着腳下了地。
“妹妹,還是快躺着吧。”顧夕謹臉上掛着深深的關心,但是這手卻一直縮在袖子裡。
翠彤在腳落到地面的這一刻,這神志才清醒過來,臉募得就漲紅起來:“侯爺,你,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妾身,妾身扶着你躺下好不好?”一邊說着,一邊上前,一隻白皙的小手就落在了安明軒的鼻子上,霧水就迷濛了翠彤的眼,“侯爺,是不是很疼?妾身幫你揉揉~”
美人如花,帶雨的美人更是那山中珍藏的嬌花,而且這嬌花現在還用一種歉疚,心疼,崇拜,外加萬分似水柔情的眼神看着他……:“侯爺,你流了這麼多血,竟然連一聲疼都沒有叫~”
安明軒原先心中的怒氣瞬間就消失的乾乾淨淨,依舊用那種濃重的鼻音安慰道:“翠彤,我沒事,你先去歇着,身子要緊……”
顧夕謹此刻對翠彤,那心中的感覺,那簡直就是“崇拜”,用一句話形容,那就是: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
這纔是女人!
這纔是把女人這個本錢用之及至的女人!
在顧夕謹的驚歎之中,原本房間裡的兩個人,已經完成了從地上到牀上的這個偉大轉折。
翠彤斜躺在牀上,她院子的小丫頭正站在牀邊,小心的伺候着她。
安明軒斜躺在美人榻上,捂在鼻子上的手已經放了下來,那高聳的兩隻山洞裡,正塞着棉花,可是,這麼兩個負傷在身的人,此刻卻也沒有閒着,你看我一眼,我撇你一眼,眉來眼去之間,似乎這感情正在急劇的升溫……
顧夕謹服了!
真心的服了!
若不是牽扯到她今後的生計問題,她真的願意就此退出這場遊戲!
“太太,太醫來了。”知畫帶着太醫從外面進來,就是原來替翠彤診脈的年輕太醫,可憐他從走到府門口,就被知畫死拉硬拽的拖了回來。
“太醫,快看看侯爺,他怎了?”顧夕謹剛要開口說話,卻被翠彤搶了去。
年輕太醫聞聲朝着安明軒瞧去,不由得也嚇了一跳:“侯爺這是怎麼了?”
“唔,剛纔,剛纔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安明軒的臉微微有些發紅,撒了一個謊。
“這走路怎麼會摔成這樣?”年輕太醫下意識的把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頓時安明軒的臉漲紅起來。
翠彤的臉也漲紅起來。
顧夕謹爲了掩飾笑意,輕輕的咳了一聲:“啊,是這樣的,剛纔侯爺要去書房看書,走得急了一些,一腳踩空,才臺階上摔下了。”
顧夕謹給了一個相當合理的解釋,其實她更願意說,安明軒是從房頂上摔下去的,奈何沒人會相信!
“哦~”年輕太醫應了一聲,走到安明軒身前,彎腰查看。
不知怎麼了,就因爲這一聲“哦”,安明軒的臉,又漲紅了許多,似乎快要滴出血來了,顧夕謹假裝關心的走到安明軒面前,這才發現,他居然連脖子都紅了!
或許是因爲年輕太醫的這一聲“哦”,太過含糊不清,讓人浮想聯翩了。
在一陣兵荒馬亂之後,年輕太醫開了方子,這纔再一次告辭出府去了。
等一切平靜下來,顧夕謹徵求安明軒的意見,是在梨香院陪着翠彤呢,還是到張姨娘院子裡去?因爲按照輪值表,今天應該是張姨娘伺候安明軒的日子。
安明軒大手一揮,正要起身去張姨娘的院子,卻看見翠彤正一臉哀怨的看着他,那眼神,如泣如訴,似怨似艾,就如蠶絲一般,勾的安明軒連腳步都軟了。
於是顧夕謹很人性化的提議,把張姨娘和翠彤的日子換了一下。
就在一切大功告成,顧夕謹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想要打道回院子去的時候,卻看見知畫步履匆忙的進來:“太太,老夫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