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夫人這麼禮待他,不就是想要聽個熱鬧嗎?那他就挑熱鬧的講吧。
所以,他把昨兒個和今兒個武安侯發生的事情,詳詳細細的給顧夕謹描繪了一遍,這當中有些是事實,有些是他道聽途說,還有一些是他自己腦補了之後,添上去的。
顧夕謹卻是來者不拒,端着茶,含笑聽着,臉上沒有一絲兒的不耐煩。
小二見顧夕謹這麼捧場,越發的說得起勁。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顧夕謹雖然看上去聽得很認真,但是這思緒卻早已經不知道飄到什麼地方去了。
她怎麼也想不到,昨日在武安侯府門前撒潑的王氏父子,竟然在昨兒晚上被人一刀一個砍死了……
這個黑鍋,若是沒有意外,武安侯府背定了!
顧夕謹自然不會認爲這人是武安侯府殺的,在她看來,不要說自己那個便宜父親,便是田氏,也不會出手,她還沒有蠢笨到這個份上!
那麼這件事,到底是做的?到底是誰想要噁心武安侯府?
在顧夕謹看來,這件事情,除了噁心一下武安侯府,根本起不到別的作用!
小二很賣力的把故事說完了,可是他發現那個夫人只顧着想自己的心事,連他把話講完了,她都沒有反應,不由得深刻的反思起自己的口才來。
“夫人……”知畫見顧夕謹光顧着發呆,連忙輕聲的提醒了一下顧夕謹。
顧夕謹連忙回過神來,朝着小二笑笑:“知畫,給小哥一個上等封兒,謝謝他剛纔講了這麼久。”
“是。”知畫應了一聲,又拿出幾個銀稞子塞到小二的手中,“記着,你從來沒有給我家夫人說過這些。”
小二連忙點頭應了:“夫人放心,小人省的的,小人從來都沒有見過夫人。”看在那幾個銀稞子的份上,小二連把自己賣了都是肯的,何況就是這麼幾句話,再說了,他在這座茶樓裡當差,什麼風浪沒有見過,像這種在家裡悶了,出來散心的夫人,他見得多了!所以小二答應的連一點兒的心裡負擔都沒有。
知畫見他答應的爽氣,因此也沒有在爲難他,送了他出去了,這纔回到雅間,卻見顧夕謹坐在窗子邊,低着頭看着外面街上,臉上的神情意味不明。
知畫悄悄的拉了拉知竹的衣袖,然後朝着顧夕謹努了努嘴,輕聲問道:“夫人這是……”
知竹搖了搖頭,也輕聲道:“小二講完之後,夫人就一直這麼坐着,沒有出聲。”
“哦~”知畫應了一聲,也不去打擾,和知竹一起靜靜的站在一邊。
時間過得很快,眼看着太陽慢慢升起來,已經掛在半空中了,知畫不由得有些着急起來,她們可是要去武安侯府的,若是在這裡耽擱了,到時候不論是武安侯府還是安南侯府都不好交代!
雖說夫人很快就要離開這裡了,可是在離開之前,能不出差池,還是不要出的好。
知竹自然也想到了這個,輕手輕腳的走到顧夕謹的身邊:“夫人,這時辰已經不早了,你看……”
“啊,哦……”顧夕謹回過神來,朝着知竹歉然一笑,“是我想事情出神,倒把時辰給忘記了。”說着,站了起來,“我們快些走吧,若是晚了,不好交代。”
知畫笑道:“夫人也不必着急,想來武安侯府今日正頭疼着呢,怕是沒有時間來找我們的麻煩。”
知竹狠狠的敲了一下知畫的頭,罵道:“就你是個聰明的,你也不想想,他們正沒地方出氣的,夫人若是這時候有差池,豈不是正是最好的出氣筒?”
知畫被知竹這麼一說,頓時着急起來:“夫人,我們快一些纔是。”
顧夕謹笑着看了一眼耍寶的兩個丫頭,腳步卻不由自主的加快了。
三人上了馬車,緩緩的朝着武安侯府而去。
“夫人,你覺得這王家父子,是誰下的手?”馬車上,知畫實在忍不住,開口問道。
顧夕謹搖了搖頭:“不知道,不過應該不是武安侯府動的手,但是王家父子昨晚上死的時機太好了,武安侯府想要洗白,卻是不容易。”
知竹聽了點頭道:“奴婢覺得應該是和武安侯府有仇的人做的,這明顯的就是往死裡坑武安侯府。”
顧夕謹點了點頭,吩咐知畫道:“你讓車伕快一些,若是等吃午飯的時候纔到,豈不是生生的被人抓了把柄去。”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車子卻越走越慢,外面的人聲越來越熱鬧,顧夕謹心中奇怪,掀起車簾朝着外面一下,嚇了一跳,這人羣,如潮水一般的朝着武安侯府方向涌去,到了快接近武安侯府的時候,這馬車簡直是慢如蝸牛一般。
顧夕謹聽着外面嘈雜的聲音,心中不知怎麼的,焦躁起來:“知畫,讓車伕把馬車停了,我們走着去。”
“這……”知畫一愣,“夫人……”
“這有什麼好猶豫的?”知竹瞪了知畫一眼,“難不成夫人就這麼的被堵在這裡不成?”
知畫撩起車簾朝着外面看了看越來越擁擠的人羣,不得已點了點頭,想了想,拿了一塊麪幔出來:“要不,夫人帶上這個再出去?”
顧夕謹看了一眼知畫手上的面幔,連遲疑都沒有,就接了過來,套在頭上。
看着外面的人羣,她若是還不知道武安侯府有遭事了,那她不是被門夾了,就是進水了!
知畫和知竹一左一右的護着顧夕謹,下了馬車,匯入了擁擠的人羣,朝着武安侯府而去。
還沒有靠近武安侯府,顧夕謹三人突然隱約聽見了一陣陣的嚎啕大哭,顧夕謹仔細分辨了一下,這哭聲應該是從武安侯府的門口傳來的。
“這是……”顧夕謹停住了腳步,“是誰在那邊……”
“夫人,你在這裡等着,奴婢過去看看。”知畫不等顧夕謹答應,身子一動,就擠入了人羣。
“夫人,難道是有人爲王家父子鳴不平……”知竹凝神聽了一會兒聲音,突然開口說道。
“這王家父子雖然爲人不堪,但是在京城,也應該有親朋好友在,現如今死於非命,而這所有的證據都指向武安侯府……”顧夕謹頓了頓,“應該還有殺人者在背後鼓動,或者直接就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所以今兒個纔會有人來這裡鬧。”
應該說,顧夕謹的猜測已經十分接近真相了。
知畫從人羣中擠出來的時候,滿臉興奮的把她看見的事情,全都噼裡啪啦的說了出來。
“果然是王家父子的遠房親戚,知道了王家父子昨晚上出事了,又聽人說,是因爲王家父子得罪了武安侯府,纔會遭遇不幸,所以今兒個過來替王家父子鳴不平了,人家還說,他已經報了京兆府了!”
“驚動京兆府了?”顧夕謹一臉的吃驚,隨即又恍然,這死人了,可就是大案了!這大案怎麼可能不驚動京兆府?!
“夫人,那我們……”知竹很不義氣的開始打退堂鼓。
“走角門。”顧夕謹看了一眼擁擠的人羣,轉身朝着小角門而去。
知竹和知畫相對看了一眼,無奈的只能緊緊跟上,在她們兩人看來,現在的武安侯府根本就是一大堆麻煩,夫人竟然還朝着麻煩撲上去,若是被連累了,到時候連哭都沒處哭去!
顧夕謹也不用兩個丫頭,自己上前,抓起門環,輕輕的扣了三下,管理角門的婆子聽見聲音,把緊閉的門,悄悄的打開了一道縫,從門縫裡探出頭來,看見是顧夕謹,連忙把門打了開來:“原來是八姑奶奶,奴婢給八姑奶奶請安。”
自從安明軒回來之後,自從顧明珠和安明軒定下婚書之後,顧夕謹在武安侯府的地位,可是比原先漲了好多,至少那些個狗眼看人低的下人們,再不敢隨隨便便的給她臉色看了。
“起來吧。”顧夕謹一臉和氣的問道,“父親和母親可在府裡?”
“侯爺和夫人在呢,八姑奶奶真是有心了。”婆子一邊說着,一邊把身子讓了開去。
知畫和知竹趕上來,知竹上前跟在了顧夕謹的身後,而知畫卻走到婆子身邊,塞了一個荷包過去:“辛苦媽媽了,這些個給媽媽大酒吃。”
婆子拽着荷包,臉上的笑容就越發殷勤起來:“多謝八姑奶奶賞,奴婢這就替八姑奶奶稟告去。”
“不必了,現在父親和母親有事,再說了,我又不是什麼外人,自己進去也就是了。”顧夕謹說着,帶着知竹和知畫朝着府裡面走去。
“夫人,我們這是……”知畫見顧夕謹走的方向不對,開口說道,“奴婢怎能覺得正院好像在那個方向?”
“正院我們待會兒再去,現在先瞧瞧姨娘去。”顧夕謹淡淡的開口,臉上看不出絲毫的焦急。
自從上次和柳姨娘不歡而散之後,顧夕謹還沒有來看過她。
剛進院子,顧夕謹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藥味,不由得心中一沉。腳下一緊,朝着正屋走去。
“娘。”顧夕謹撩起門簾,走進內室,卻見柳姨娘一臉蠟黃的躺在牀上,一副病入膏盲的模樣,不由得心中大急,“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