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一起去吧。”一直坐在一邊沒有說話的老夫人,突然開口了。
顧夕謹心中跳了一下,卻也沒有反駁,這個時候,她理應避嫌的,若是讓蘋果一起去,到時候萬一有什麼差池,也好有一個人證。
蘋果帶着知畫出去了,霎時間,院子裡陷入了一片靜寂中。
顧夕謹的目光在衆人的臉上閃過,不知怎麼的,腦中竟然出現了剛纔王醫正的話,她心中一顫,是不是她真的應該離開這裡,她和這個安南侯府犯衝!
可是就這麼灰溜溜的離開,顧夕謹卻也是不肯的!
“高先生,這衣服上的香味,是什麼東西?”顧夕謹突然開口打破了院子中的靜寂。
老夫人猛地坐直了身子,剛纔她被高逢春的這一手怔住,還沒有意識到,可是被顧夕謹這麼一提醒,自然醒過神來,這手段實在是太過惡毒!今日這手段是使在翠彤身上,惹得翠彤一條命去了大半條,若是明兒個把這手段使在了她的身上,她這老身子骨,是不是能熬過來……
老夫人這麼一想,頓時渾身冰冷,那其實猛地就高漲了許多:“查,狠狠的查,凡是查到的,一個都不能放過!”
顧夕謹被老夫人這突如其來的怒氣嚇了一跳,不知道她突然之間發什麼瘋,倒也沒有接口,只是把目光看着高逢春。
“這衣服浸泡了鈴蘭的汁液,這種植物的汁液無色無味,晾乾了根本就看不出絲毫的端倪,只是在用活燒的時候,纔會發出這種甜膩舒爽的香味。”
“鈴蘭的汁液?”老夫人詫異道,“這東西可是從什麼地方來了?”
“鈴蘭在京中並不多見,至少我還聽說過,這京城中哪裡種着鈴蘭。”高逢春想了想道,“按照古書上說,這鈴蘭應該生長在西北極寒之地,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這鈴蘭用長了,可有什麼後遺症?”老夫人的心中覺得十分擔憂,誰知道這些洗衣服的婆子,是不是隻給翠彤一個人下了這種毒?或者說,不小心點?,沾染了別人的衣服,或者說,沾染到了她的衣服上,那她豈不是倒了大黴?!
高逢春想了想道:“這鈴蘭倒並不會致人流產,它知會讓人在不知不覺中,渾身無力,日漸消瘦,精神氣一日日的消散,到最後渾身脫力……”
“竟然這麼惡毒?!”老夫人已經坐不住了。
“新夫人這次出事,也因爲她的身子已經支撐不住胎兒的負擔,原先因爲保養得宜,倒也看不出什麼來,但是最近新夫人心思重了一些,這鈴蘭就趁虛而入,於是便發作出來。”
“查,查到便打死!”顧夕謹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老夫人,就如受傷的野獸一般。
“老夫人放心。”高逢春自然感受到了老夫人的不安,安慰道,“這鈴蘭雖然產於西北極寒之地,小子卻也知道這種鈴蘭生長不易,即便是有,也不會很多。”
“這東西溶於水中,只要一點點,就可以化出一大盆水來。”高逢春的勸解不但沒有讓老夫人放心,反而越發的心焦起來。
“衣服是不是用鈴蘭浸過,其實也挺好分辯的。”高逢春說着,拿起來一件衣服,遞給老夫人,“老夫人再用心的聞一聞,可有什麼不同?”
老夫人疑狐的接過衣服,再一次放在了鼻子下面,仔仔細細的聞了一遍,突然聞到了一股極淡極淡的清香,幽幽的令人十分舒服。
老夫人募得就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高逢春:“你的意思說,就是這些清淡至極的香味……”
高逢春用力的點了點頭:“就是這些香味。”
老夫人聽高逢春肯定,二話不說,她就擡起袖子,放在了鼻子下面,使勁的聞着。
不但是老夫人,連安明軒和顧夕謹也不可免俗。
笑話,那可是無色無味的慢性毒藥,誰知道是不是中招了!這可是要人命的!
一見安明軒和顧夕謹緊張,幾個大丫頭也跟着緊張起來,一時間,院子裡全都是舉着衣袖使勁聞的人。
老夫人在再三確定自己身上的衣服沒有這種清香的時候,這才放下了袖子:“燕兒,回去之後,把我的衣服全都重新收拾一遍,若是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立刻扔了!”
“老夫人,侯爺,夫人。”高逢春忍不住開口了,“你們衣服上並沒有鈴蘭的味道,便是這些個丫鬟也沒有,除了新夫人。”
其實高逢春這話已經算是說得客氣了,其實他原先想說的是,那個鈴蘭也不是隨便就能得到了,這麼貴重的毒品,一般的人,想來還沒有資格享受呢!
但是這句話實在是有些刺激人,他忍了好久,纔沒有說出口。
老夫人,安明軒,包括顧夕謹一聽,自己身上並沒有中毒,這才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知畫和蘋果帶着七八個婆子從外面進來,知畫讓婆子在院子的中間跪了,這才走到顧夕謹面前道:“夫人,洗衣服的婆子奴婢都帶來了。”
“人可是齊全?”顧夕謹掃了一眼洗衣服的人。
“全都帶來了。”知畫瞪了一眼洗衣服的婆子,“一個都沒有漏。”
顧夕謹點點頭,走到這些跪在地上的人面前,來回踱了兩趟,還沒有開口,就聽見林總管的聲音,在院子外面響起。
“快請進來。”林總管的面子,顧夕謹自然要給的,因此一見林總管進來,顧夕謹忙問道,“又要請總管辛苦了。”
“請夫人吩咐。”林總管感受到了院子中氣氛不對,因此態度十分的恭敬。
“總管可認識這些個人?”顧夕謹伸手一指跪在地上的婆子,“麻煩總管去這些人的家裡,細細的查詢一般,若是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東西,全都給帶了來。”
林總管很乾脆的應了一聲“是”,也不拖泥帶水,帶着人轉身出去了。
顧夕謹目送林總管出門,這才示意蘋果和知竹把箱籠拖了過來,扔在這些個婆子面前:“這些衣服是誰洗的?自己出來說話吧。”
顧夕謹話音剛落,一個面色憨厚的中年女子,身子哆嗦了一下,就軟癱在了地上。
這簡直就跟不打自招沒有區別了!因此,安明軒怒了!幾步走過去,一伸手,就把這人從地上拽了起來,伸手兩個大耳刮子就甩在了她的臉上。
顧夕謹看着如此彪悍的安明軒,真的是滿頭黑線!這人能不能稍微長點腦子?!
“不,不是奴婢,不幹奴婢的事……”
中年女子青腫着臉,一臉驚恐的看着安明軒,嘶啞着聲音喊着。
“不是你?”安明軒如何肯信,“不是你,你怕什麼?花言巧語的賤人,看我不……”
顧夕謹真的看不下去了,若是再讓他這麼折騰下去,今兒個這事情,就沒完沒了!
“侯爺。”所以,顧夕謹不等老夫人開口,她先開口了,“能否讓妾身說幾句?”
安明軒猛地扭頭,瞪着顧夕謹:“這還有什麼好說的,莫非你心虛了?”
心虛你個妹!你全家才都心虛呢!
顧夕謹恨不得撬開這人的腦子看看,裡面塞得到底是什麼?!
“盛兒,稍安勿躁。”老夫人在一邊看着安明軒,也微微蹙了雙眉,開口打斷了安明軒的話。
“……”安明軒到底還算是一個孝子,既然老夫人開口了,他便立刻就閉上了嘴,只是扭頭看向顧夕謹的時候,那臉上還帶着挑釁。
顧夕謹也不去管他,其實她心中早已經膩歪無趣到了極點,若不是怕最後自己成了那個背黑鍋的,她早已經甩甩衣袖走人了!
不知爲什麼,在王醫正對她說了那番話之後,下意識的,她覺得這件事最後的矛頭一定會指向她!而且,隱隱的她心中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翠彤小產的這件事,怕是暗中有武安侯府的手腳……。
挑在這個時候發動,顧明珠還沒有進府,這府裡不論發生了什麼,都牽扯不到她的身上,可以把顧明珠撇的乾乾淨淨,顧明珠乾淨了,武安侯府自然也乾淨了。
安南侯府,翠彤失去了孩子,按照原來的協議,翠彤已經失去了成爲平妻的資格,而最後查出來,陷害翠彤的,是她這個既有動機又有條件的正室,那麼她這個正室的位置也沒有臉面再呆了!
這麼一來,擺在她面前的就只有兩條路,一是被休,二是她去皇覺寺找老和尚,幫她和離,不論是哪一條路,都是她最後黯然離開安南侯府。
這一石雙鳥之計,顧明珠不但把自己撇的乾乾淨淨,還在她進入安南侯府之前,就已經把安南侯府收拾的乾乾淨淨,進來之後,消消停停的做她的安南侯夫人……
果然,有爹孃的孩子,是個寶啊!
她既然已經看明白了這其中的奧妙,她難道就這麼坐以待斃?!
不,不行,這不是她顧夕謹的風格!好歹,她還是要爭一下,這個安南侯夫人的位置,她真的不留戀,但是若是要走的話,也是她自動離開,而不是被人逼走的!不是揹着一輩子的污名,灰溜溜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