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八尋來
劉氏微微皺眉,不過還是讓丫鬟放了黃媽媽進來,黃媽媽進來先給劉氏行了禮,然後又給兩位小姐行了禮,對着雅容的時候微微擡了下巴,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了眼雅容。
“黃媽媽有何事?”
“太太,門上的傳話來說,說三小姐的奶兄來了,老奴嚇了一跳,就跟着去看了一眼,果然是薛望,於是做主先將人帶進了府,此時正在倒座房裡等着呢。”
薛望?雅容一聽也嚇了一跳,登州現在雖說限制出入沒那麼緊了,但是還是比較嚴,薛望是如何出得來的?又是如何一路來到錦州的?這樣想着就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
劉氏也十分意外,想了想道:“既然是容丫頭的奶兄,又找上了門,想來當初也是遭了罪的,你將他帶來我問問話,若是不行就讓他在府裡住下,賞他口飯吃就是。”
黃媽媽應了急急的下去帶人,劉氏轉過頭看雅容心事重重的樣子,喊了她一聲。
“雖說是你奶兄,不過他不是府里人,你們也不認得,可是看到薛嬤嬤的份兒上,少不得要關注一二,等他來了正好聽聽薛嬤嬤在登州如何了。”
然後叫人拿了屏風出來隔着,雅容和王雅琳就坐在後面,薛望低着頭走了進來,穿着半舊的藏藍袍子,袖子上帶着麻布,劉氏問他話的時候恭恭敬敬的,倒是沒顯得驚慌,說話也有禮有據的。
雅容發現他似乎長高了不少,不過卻瘦得厲害,臉上看不見半點肉,眉間隱隱有背痛之色,再看看他袖子上的麻布,忽然一下子明白了,頓時愣住,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感覺。難過,愧疚,自責恍然,似有重重。
“這麼說來,你娘也是不甚染上了時疫,這纔沒了?”
薛望低聲道:“是。老太太和老太爺走後,我娘就帶着三小姐屋子裡的姐姐們搬回了原來的院子,原本還好好的,只是不知從哪日起就開始發熱,熬了藥下去也不管用。跟着就迷糊了,最後沒熬過半個月就去了。”
劉氏也有些唏噓,薛嬤嬤在王家也是十幾年了。沒想到就這麼去了,又問起薛嬤嬤的身後事,因着是得了時疫,所以不準用席子裹了,須得去化人場燒了,說到這裡薛望的聲音似乎帶了一絲嗚咽。
劉氏也跟着難受了一陣子,古人都講究入土爲安,這樣的下場算是一輩子中被悽慘的下場。死骨無存,他們都沒有雅容能接受。
“哎,這都是命。你還是孩子,要走的路還長了,別光看着眼前了。對了,我記得你好像還有一個弟弟,他現在可是跟着你?”
薛望搖頭,“小人的弟弟遇見一位貴人,得了貴人的眼,被貴人帶着去了上京,小人想着弟弟跟着小人也無什麼出息,連頓飽飯也吃不得,就讓他跟着貴人走了。”
劉氏又說了一番造化的話,然後才道:“如今你既然都找到這裡了,我們也不會放着你不管,從今日起你就留在府裡頭,我讓杜管事給你份兒活計,安心住下。”
薛望謝了一番劉氏,然後猶豫的開口道:“太太,小的想求見三小姐,我娘臨去的時候嘴裡唸叨的都是三小姐,小的想給三小姐磕個頭。”
劉氏心裡不喜,不過也沒怎麼在意,道:“容丫頭就在屏風後頭,你就對着屏風磕個頭,她曉得你孃的情的。”
望望這才注意到旁邊立了一塊木雕的小屏風,雅容從縫隙裡看到他對着屏風磕了頭,雅容心裡更是難受。
“你趕緊起來,薛嬤嬤對我的好我一輩子都不會忘的,以後你就好好留在府裡,薛嬤嬤奶了我一場,你就是我半個兄長。”
“我娘說了,讓我以後就跟着小姐,聽小姐的吩咐。”
劉氏打斷他們道:“好了,想來你一路上也吃了不少苦,我讓管事給你安排屋子,你先好好休息兩日再去上工不遲。”
然後喊了黃媽媽來,領着薛望下去。
“慢着,母親。”
劉氏側過頭來看她,詢問道:“怎麼,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母親,這些首飾我都不要了,只求母親先給我院子裡的人發了月例,自從我到了府裡就領過月例銀子,平日連個抹臉的香膏都沒有,雅容也知道府裡不容易,就將賞給我的首飾折成銀子發給她們就是了。”
黃媽媽一驚,沒想到雅容在這個時候發作起來,下一眼朝着劉氏看去,只見劉氏眉毛皺起,一臉的不悅,王雅琳更是在後面大聲道:“你說你自到了府裡就沒領過月例?那我每月撥下去的銀子去了哪裡?”
雅容每月三兩銀子,加上身邊的丫鬟,她的屋子屋子每個月要五六兩銀子,三個月的時候也有近二十兩,對於劉氏來說是小數目,但是對於下人來說卻是不少了,首飾都能買幾件了。
劉氏盯着黃媽媽,“黃媽媽,這是怎麼回事?你是如何辦事的?”
黃媽媽立刻跪在地上,她身後的薛望就有些尷尬,站不是跪不是的,不過還帶着疑惑的眼神打量劉氏,這讓劉氏越加感覺丟臉
“這每月的銀子都是按時送了下去的,老奴也不知道這事兒,每日管着上下,老奴是一點空閒的眼睛都沒有的啊。”
這話明擺着是在逃避,雅容更是對她張口就來的本事,當初還是她跑到自己院子來說的呢,劉氏也知道黃媽媽這話不盡不實的,不過作爲她的心腹,她不想當着外人的面爲難黃媽媽。
“起來,我也知道你成日管着府裡的事,一時疏忽是難免的,怕是下面的人見容丫頭不吱聲,貪墨了這銀子呢,你下去好生問問,是誰拿了三小姐的銀子,叫她翻倍還給三小姐,主子的銀錢也敢貪墨,吃了豹子膽了,抓到人一頓板子攆出去。”
黃媽媽連聲應是,見劉氏揮揮手,這才拉着薛望灰溜溜的走了,雅容心裡嘆氣,這下怕是得罪狠了黃媽媽了,不過也是趁着薛望在的緣故,她纔想起這事兒來。
接下來大家都沒有了挑首飾的興致,雅容拿着自己原本就看中的那對耳花回了屋子,那些首飾金燦燦的,實在不適合她這個小姑娘的身份,不過倒是十分可惜了那些金子。
想到薛嬤嬤,雅容心情低落,坐在榻上發呆,覓荷聽巧珍說雅容給他們討回了銀子,笑得跟朵花兒一樣,殷勤的斷了茶來給雅容,可是見雅容臉色不好,奉承的話就沒說出來。
雅容一回頭就看見了覓荷糾結的小臉,心情微微明朗了一些,想起外院的薛望,叫過覓荷。
“你在外院可有認識的婆子或是小廝?”
覓荷搖搖頭,雅容不爭氣的敲了一下她的腦袋,教導道:“你說說你怎麼就是個榆木疙瘩腦袋呢,人家丫鬟哪個不是面玲瓏,口舌伶俐,你一天就知道在我面前裝狠,有什麼用?”
覓荷垮着臉,顯然不是很滿意的說詞,但是雅容沒覺得自己哪裡說錯,嘆了口氣道:“咱們不能做聾子,做瞎子,我礙於身份很多事情不能做,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不給我做耳朵,做眼睛,我還能指望誰?”
覓荷這才扯了扯嘴,囁囁的道:“奴婢知道了,以後會學着該如何的。”
“不過也別太明顯,做事說話得聰明,多在腦子裡轉個圈兒,你就能明白很多東西,你拿五十個錢給二門守門的婆子,去問問今日來的薛望被派到了哪裡。”
覓荷瞪着眼睛看雅容,“小姐,薛望是誰,你怎麼知道今日來了新小廝?”
雅容就將薛望的身份給她說了,覓荷拿着銀子去了,這銀子還是雅容剛到錦州的時候剩的那幾兩碎銀子呢,她是個沒有安全感的人,從不會讓自己身無分文,所以這錢也沒被她打賞出去。
覓荷去了好一會兒纔回來,氣得跺腳,說:“那婆子長了一雙三角眼不說,還長到了頭頂,小姐,你都不知道,五十個大錢她還嫌少,嘴裡說着算話,什麼大家小姐卻這般小氣,奴婢好聲好氣的求了她半晌才扭着身子去打聽。”
五十個錢對於一個二門的婆子是算少的了,二門連結前院和後院,好些要打聽消息的都找他們,所以這也是府裡最有油水的部門之一,成兩的銀子也是收過的,如何看得上這幾十個大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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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知道你辛苦了,快,趕緊說說薛望被派到了哪裡去當差。”
“說是車馬處打掃馬廄那裡還少一個小廝,就將他派到那裡去了。”
薛望在府裡沒根基沒銀子,可不是隻有這些最髒最累的活兒嗎?雅容其實有好些話要問薛望,當初他不是跟着沈文暄走了嗎?又是如何知道府裡薛嬤嬤的事兒的?
還有,沈文暄是回了上京了嗎?那他又是如何到了這裡來,而不是跟着沈文暄上京呢?沈文暄對於覓荷有沒有什麼別的話呢?
想了一會兒也想不出什麼頭緒,索性就拋開了去,左右薛望已經進了府,總有機會找到他說話的。
p:??今天雙更,現在出門,回來就補上昨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