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時疫
高氏眯着眼睛將信看了一遍,臉色越看越好,最後竟是站了起來,喊着身邊的雅容,“三丫頭,三丫頭,快,快去叫你祖父來。”
高氏是看見什麼這麼高興,高興得糊塗了,要叫老太爺不會讓丫鬟去叫,讓雅容去,吳媽給身邊的小丫頭使了個眼色,幫高氏修復了這一錯誤。
雅容扶着高氏坐下,問道:“祖父,父親在信裡說了什麼,您這般高興?”
高氏心情不錯,看誰都覺得討喜,摸了摸雅容的頭,道:“好孩子,你爹升官了,你現在可跟以前不一樣了。”
雅容一愣,她這老爹升官升得也太快了,這才幾天,他就從一個官階跳到另一個官階了,難不成坐在龍椅上的皇帝是瞎的?隨便下面的這幫大臣們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
據說原本王承明的官階是從五品,只比王承勳高了半階,再升的話不就是正五品了?和林知府家是同級,有的人終其一生也只是個五品官,但就是這樣,也足夠庇佑家族百餘年,甚至更久了。是王承明太有實力了還是他的運氣還好了?
王老太爺來的時候還有些不太樂意,他正聽心愛的小妾給他唱三國志呢,這個時候叫了他來做什麼。
高氏懶得跟他計較,直接把信遞過去,隨即想到丈夫抖大的字一個不識,也懶得賣關子,直接道:“老二升官了,是錦州知府,正五品。”
老太爺瞪大了眼睛,顯然也吃了一驚,想當年,他們都是用血用汗去拼,這才得了一官半職,怎麼這小子也不見他做什麼,就知道扳着臉掉書袋子。升官居然這般容易,一點也不想他的種。
“這臭小子,爬得真他媽快……”
用老太爺的嗓音,那是說不出悄悄話來的,雅容聽見半點也不驚訝,這纔想一個當兵的人說的話。但是高氏跟他相處了幾十年,卻還是不能接受,立刻的就支起來身子,見雅容和丫鬟都在一邊,這才按耐住不跟他吵。
“三丫頭。你去通知你大伯一家和三叔一家來,我和你祖父有話跟他們說。”
雅容點頭,乖乖了應聲退下。出了們直接打發兩個小丫頭去傳話,自己則帶着秋紋去了林姨娘出,身後的秋紋顯然十分激動,平時的穩重全都不見了,嘴巴是使勁合也合不攏。
“父親升官了,你就這麼高興?”
秋紋奇怪的看着雅容,“那是自然,怎麼。三小姐你不高興嗎?”
雅容露出白白的牙齒,道:“我自然也是高興的。”然後繼續走,秋紋只當三小姐還小。不懂這裡面的厲害,所以沒怎麼放在心上,還想着回去好好跟小姐說道說道這裡面的關鍵。
林姨娘有些意外雅容怎麼這個時候來。她還以爲是出了什麼事,急忙拉雅容坐下,雅容笑道:“姨娘別急,沒出什麼大事,是件好事。”
林姨娘放下心來,疑惑的看着雅容。
“我剛從祖母那裡回來,父親來信了,信裡說父親做了錦州的知府,正五品官職。”
林姨娘不可置信的看着雅容,隨即皺眉,道:“老爺在錦州只做了一年的知州,就算是上峰賞識,又正好有空缺,最快也要三年,怎麼會這般快就做了知府?那上一任的知府去了哪裡?”
沒想到林姨娘居然能想到這個,雅容有些驚訝,不過沒有仔細追究,似乎林姨娘知道這些是很正常的事。
林姨娘也不是真的要什麼答案,她笑着看向雅容,摸着雅容圓圓的臉蛋,說:“老爺升官於我們只有好處的,尤其是三小姐,將來說親也能更順利些。”
雅容無語,動不動就是她的親事,她還很小好不好,雅容決定不跟林姨娘討論這個,在她這裡吃了午飯就回去休息去了,下午還要上課,因爲最近雨水開始變小,陸先生也跟着回來上課了。
高氏屋裡的事,雅容就是不用打聽也知道了一清二楚,老太爺聲稱要大擺筵席,要擺三天的流水席,高氏破天荒的贊同了老太爺的建議,但是她想了想還是沒同意,因爲此時正是全登州都艱難的時候,過炫耀只會招惹禍端。
這段時間縣衙忙得不可開交,街上已經很少有人出門或者開店,只要見到吃的就搶,縣衙除了每日派巡捕巡邏,王家的這場喜事也只能自己在家窩着高興,還有一點值得高興的是,王承明既然平平安安升做知府,那就說明錦州還算是太平的。
他們想着只要熬過這場禍事,以後就是等着他們的好日子,不過顯然王家的人高興得太早了,因爲在此之前,登州被封城了。
王家沒什麼有力的親戚,所以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晚了,雅容是在收到紙條後驚慌,上面寫着‘時疫,封城’,雅容嚇了一跳,她找不到人來商量,又不敢對別人說,要是問起她這話是從哪兒來的,她要如何解釋?
可是次日汪氏就從下人最終聽到了這個消息,一下子嚇白了臉,急急忙忙的跑到高氏那裡拿主意,高氏看着她披頭散髮的樣子,半點當家主母的儀態都無。
“又是出了什麼事,看看你這樣子。”高氏不滿的呵斥汪氏,可是汪氏沒有半點懼怕,依舊驚慌了臉。
“娘,封,封城了,是時,時疫,怎麼辦,我們,我們都會死在這裡,娘,怎麼辦,我們要被困死在這裡的。”
高氏也驚的站了起來,也不管剛剛她是怎麼說汪氏的,“什麼,你聽誰說的?是從哪裡傳來的話?”
“娘,城裡已經貼出了公告,說是登州城中發現了時疫,巡撫上報朝廷,將登州城封了起來,所有人準進不準出,娘,我們被困在裡面了,我們出不去了,我們都會死在這裡的。”
“慌什麼?”高氏怒吼,汪氏的語無倫次被她吼得噎在喉嚨裡,可是臉上的惶恐卻依然沒有退去,高氏瞪她一眼,喊道:“吳媽”。
原本守在門口的吳媽立刻出現在門口,“老太太,您有什麼吩咐?”
“去,派人去回生堂,看看回生堂的大夫們是不是還在,可有解法?”吳,媽匆匆忙忙的應了,高氏在看看旁邊傻站着的汪氏,氣不打一處來。
“還站着做什麼,趕緊去問了藥方,抓些藥讓家裡人都喝了,個人做個人的活計,這個時候更不能出錯,否則重罰。”
汪氏驚慌失措的點點頭,行了禮退下,高氏沉着一張臉,坐着想了想,也不叫人,親自磨了墨,提筆寫了長長的一篇,又找了個信封將信裝好,喊了前院的總管喬鑫來。
“不管花多少銀子,將信趕緊送出去,越快越好,一定要送往錦州。”
也許是高氏的話太過嚴肅,喬管事一凌,道:“老太太放心,我一定會派可靠的人將信送到二爺手中。”然後將信仔細收好,快步出了屋子。
高氏聽到下人們的傳話的時候,鬆了一口氣,不怕不知道,就怕晚知道,只是不知道高氏要怎麼應對,現在最需要的是藥材,正好這東西高氏前些時間儲備了不少,就算是不對口,預防的作用應該還是有些的。
因爲每天都待在王家的後院,倒是半點也不擔心自己會被感染,現在食物匱乏,最有可能的就是吃了不乾淨的東西,這才生了病,或者是生活習慣不乾淨,都是惹上時疫的來源。
晚上,雅容換上衣服,正好睡覺的時候,突然聽到窗戶外面有動靜,靜靜的聽了一會兒,什麼聲音也沒有,就在她以爲是自己聽錯了的時候,窗戶那裡又傳來動靜。
“誰在那裡?”
“開門。”雖然聲音不大,但是雅容確實是聽到了,忍不住的想握拳,這人還上癮了是。
穿戴好衣服,雅容點了一根蠟燭,然後去給門口的那混蛋開門,沈文暄進來以後看了看雅容的衣服,笑道:“原本還以爲你會擔心得睡不着,不想你倒是自在,該吃吃,該喝喝,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倒是不懼死。”
雅容諷刺一笑,“我一條小命,有什麼好值得害怕的,倒是你沈家大少爺,你的命這般珍貴,該是小心些照看,不該丟在這小小的登州城纔是。”
沈文暄輕輕一笑,明明是很討厭的笑容,硬是被他笑出暖暖的感覺來,讓雅容滿肚子的氣都不知道往哪裡發。
“這麼晚了,你又來做什麼?若是找到那個人,你寫張紙條或是傳個口訊來就是了,何必勞你大駕呢!”
沈文暄在屋子裡轉了一圈,砸着嘴道:“你這屋子也太小了,比我們家三等的丫鬟都不如。”
雅容氣極反笑:“似乎是你老不請自來的,這麼晚了,您不會就是專門爲了看我閨閣而來的,若是這樣,請,我要安寢了。”
沈文暄沒有理會雅容的不友好,自顧自的找了個凳子坐下,“這場時疫要持續七個月,也就是一直要持續到冬日,你們王家可能撐到那個時候?”
雅容心中一跳,這人預言極準,她不敢忽略他說的話,七個月,她十分清楚王家是完全不可能撐過去的,但是沈文暄這麼跟他說,他又有什麼目的?
“現在封城了,你也別想出去,七個月,我們熬不過,不過既然你這般神通廣大,你也應該知道,不如就當做件好事,救救城裡這些無辜的百姓?”
p:??昨天斷網了,不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