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蕩(一)
如果可以,宇智波佐助真想找個對象一次性問清楚前因後果,好免去了自己一直飄蕩迷茫的狀態——就像此刻,他一個人失落地走在空曠無人的道上,不知前路……
兩旁的風景被視若無睹,剛剛纔得知的令人震驚的事實——原來“世界”只是暫時被隔離、保護開的一小塊、還是隨時都有可能會傾覆掉的“密閉空間”!
雖然視野裡還不見終點,周圍空氣卻因爲被限制在“狹小的空間”內而有些窒息的感覺,那茫然行走於其間的人卻似乎絲毫未覺着不適。
宇智波佐助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找不到一個活物的道路令人疲憊,他也不例外。
好累!這是最真實的第一感,尤其是心好累!也許從很久以前,在當失去了一切,只剩了他一人和仇恨的時候,他的心便應該跟着累、跟着死去了……
可是,或許是現在意識薄弱,十分迷離的緣故,那些曾經以爲是心底最深沉的悲哀、那個用鮮紅塑就的夜晚……竟也跟着模糊了起來……
不!不可以!他忙猛地搖着頭,心頭暗恨不已:都是伊藤碧——該死的她那“芝麻綠豆論”居然影響起自己來!宇智波佐助你究竟在想些什麼?居然開始順着仇家的謬論妄想起來了麼?難道你真的是太累了,累得要連仇恨、要連那個女人都想忘記?!絕對不可原諒!
他的手死死掐住腰間“草雉劍”的劍柄,彷彿下一刻就要拔刀出鞘,指甲覆蓋的手指尖端處,因爲受壓,肌膚呈現出的青白顏色能夠同此刻少年的面部神色一拼——絕對不可原諒!那個女人,做了那麼殘忍的事,居然眉頭不皺一絲得甚至連記住都做不到!!還居然能將那麼多的死亡、那帶給別人翻覆了生命的巨大傷痛就那麼輕描淡寫地提及!!!正是這一點——絕對絕對……絕對絕對絕對不可原諒!!!!
宇智波佐助垂着個頭,咬牙切齒地想着,唰得面色瞬間變得更爲蒼白起來,蒼白如紙的臉倏地就那麼輕擡,讓整張驚惶無措的容顏就那般毫不掩飾地暴露在灰濛濛的陽光下!他的手亦從“草雉劍”的劍柄上一鬆跌落了下來,僵硬着不知收縮,許是震撼間無意識地撥動劍柄的力道太大,令到懸在腰間的黑色長劍來回明顯地晃動着,反射着陽光一亮一亮。
——那遲到的忍者禁忌:失神、忘了“時時刻刻不該失去的警惕之心”,突然降臨在了本該是更爲成熟了的少年身上。
灰濛濛得光線不太正常的天空下,少年失神呆愣。
——不能原諒……
——不能原諒那個女人……
——不能原諒分明釀下了巨大殺戮後還一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毫無愧疚的行爲……
不能原諒那種……“行爲”?!
無形中彷彿有一股令人禁受不住的威壓降落脊背,宇智波佐助青着臉,不自覺地踉蹌着退後了一步去,無神的雙目明明白白地道出了他此刻心底那巨大的驚駭!
——什麼叫不能原諒那種“行爲”?什麼時候開始,他覺着最不能原諒的是那人“不知懺悔、不知反省的行爲”了?!難道最不可被原諒的不該是那個血腥夜晚發生的殘酷事實嗎?!!難道說自己心底最憤恨的只是伊藤碧在發生了那一切之後、在談起那夜事件、那令自己一夜墮入地獄的事件之時——那毫不在意的口吻嗎?!!又或者說,難道伊藤碧當真表現出了懺悔、甚至是悲痛至極的懺悔得話,他就不會有如同此時的憤怒、就能原諒了她嗎?!!!
滅族之仇、親朋之恨,不共戴天!
這原本該是最簡單分明不過了的心情不是嗎?然而不知從何時起,在那偶爾會有的認真思考裡,宇智波佐助竟會迷惑起來:她究竟在盤算什麼?
他在一塊巨巖上盤膝坐下,擡起的頭望着被蒙上了一層灰的遠處天邊——那天邊的顏色過於黯淡,不太正常,彷彿是在顯示着天地即將有異變的徵兆。宇智波佐助卻沒有在意,他也許只是行路有些倦了,便完全隨心地雙腿自發自覺地找了個地坐下,靜靜地坐下,彷彿要消散出風景外、不欲被打攪般地靜靜坐在那,雙目中瞳孔自然擴散着,說是看着前方,卻又什麼都沒看進心底。
那雖有些窒息,卻暫時還依舊流動着的空氣吹過身邊,他的短黑髮稍稍被吹動、顫了顫,那黑髮的主人卻也完全沒在意,只是靜靜地坐着,望着前方,心底困擾着的也並非是所謂的忍界現狀和不久前聽說的關於現世可能會被毀滅的驚人言論。事實上,即便去想,也於事無補,因爲他並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幫上怎樣的忙?
他只是坐在那,有點茫然,心裡的聲音吵吵嚷嚷:
年少時同波風白石和鳴人三人吵着、打搶食物的有些歡快畫面突兀地浮了起來……自己每天接受着大量訓練、累死累活到完全沒時間沒精力想其它……
“佐助,你去大蛇丸那吧?”
年少的男孩微微一怔,數秒過後就平靜地應承下了那在之後看來是荒謬的提議,一切彷彿輕描淡寫得毫無可疑地信任……
“……記住,欠下的債,一定要還!”
……
他忽地跳了起來,身下的岩石在那一刻彷彿是在熾陽底下被烤了太久得熾熱,灼得人一蹦而起,如同一隻被燙了屁股的貓。清秀的面龐上,墨眉蹙起,宇智波佐助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身子微微顫抖,整個人莫名地焦躁。
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會莫名得焦躁。明明目標有了,他的人生就該是從此只剩下了復仇便是的那般簡單不是?
可是,情況卻似乎並不是那麼得簡單!
曾經刻骨銘心的仇恨在印象中模糊、就連全盤的信任後迎來背叛的那種絕望的悲憤之情也在動搖……
少年的黑瞳空洞地左右微微震盪着,來回遊移……
他究竟是爲什麼會變得這麼奇怪?原本應該是十分簡單的事實爲何會變得如此複雜——複雜到有些撼動了自己的心智?難道這一切都是因爲受到那個人一直以來奇怪的言行、她那看似明確、卻又總給人模糊不堪感覺的說法的影響?
……
宇智波佐助怔怔地站着、矛盾着自己按理本不該有的莫名焦躁感,失了方向、不知身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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