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粘罕如兇梟也似的眼睛死死盯視着前方愈發激烈的戰場,臉上表情狠惡刻意,隨即他把招子一乜,又往北面眺望了過去。都是金朝開國的名將,粘罕自知於戰略大局上自己比婁室更善調度統領,可完顏婁室卻是有大謀大勇,真要是臨陣時論兇悍善戰,以野獸也似的本能把握戰機,須臾間勢如撲食的猛虎直趨地方要害的能力,卻也比婁室要遜色半籌。前陣由他率領所部大軍,也足以暫抵禦住蕭唐對持,但到底仍是不能促成斬獲此番大捷,誅殺蕭唐這個金國死敵卻儘可能掃除盡那廝統御的南朝大軍的關鍵勝機。
而就算是先前因領土紛爭與夏人出現爭端,而夏國國主李乾順也絕非那等因畏懼本國勢大而任憑肯捏圓搓扁的懦弱之徒。你夏國說甚樂州?、積石州??等河外諸州是本國故地,又覬覦宋境關西、隴右、河東大片土地,當初任你如何爭取,也只得覷我金國面色。而李乾順那廝雖然可惡,好歹也能權衡利害,某家如今肯與你夏國修好,畢竟兩者相害除其重者,只要能夠除了蕭唐,再以羈縻之策安撫汝邦,夏國應也不會錯過這個能趁機獲利,盡取大片疆土的大好良機。
完顏粘罕心中合計,由自己派遣去出使夏國,以威逼利誘教李乾順集結本國重兵前來相助的麾下也已穿來消息。夏軍於邊塞韋州靜塞軍司已經集結衆多軍馬,如今已啓程南下,估算時日,遮莫很快也會抵達此間戰場。就算蕭唐那邊有哨探軍馬探覷得軍情,如今他率領的南朝兵馬既然已被完顏婁室率領死死咬住,如何還能輕易脫身?屆時敵軍士氣,必然遭受毀滅性的打擊,也正將會是率領全軍掩殺上前,清絕敵衆主力,並擒殺割下蕭唐這一金國死仇大恨的最佳時機!
而與此同時,終於也率領幾撥勁騎精銳奔襲出陣的完顏婁室周圍有數百名女真猛士擁簇護衛,正急促着催使着胯下戰馬狂奔。連同周邊各部金軍萬戶、孛堇、猛安、謀克率衆疾馳,騎衆揚起的煙塵看來遮天蔽日。很快的也與對面疾馳奔殺來的義軍勁騎發生衝撞,上方縱馬搏殺血戰的規模,似在剎那間變得愈發狠厲激烈!
完顏婁室率領親隨精銳衝馳在所處騎陣的前端,他也已然覷見前方一支敵軍騎衆當中打出“天波軍”的旗號,幾支騎陣先後發生撞擊、摩擦而撕咬成一團時,從斜側忽的已有一彪義軍勁騎突襲過而至,似乎是做勢要擒賊先擒王,攔截完顏婁室這員殺入戰場的金軍統兵主將。
衝馳中血光迸濺,那一彪義軍騎兵也有不少人在突襲中翻身墜馬戰死,但也仍有數百騎堪堪衝殺出一條血路,眼見要奔襲撞入完顏婁室所處的騎陣當中,然而忽的一柄開山大斧勢動風雷,飛速的盤旋舞動起來,惡狠狠砸在鎧甲金屬上的激烈震響聲,以及身軀血肉頃刻間被劈斷斬裂的悶響聲連環響起。竟然是完顏婁室親自衝殺上前去,掄舞着手中大斧人擋殺人、佛擋殺佛,那些本也是剽悍善戰,且拼死要來截殺金軍主將的義軍騎軍兒郎竟然也無一人是他一合之敵,而紛紛被完顏婁室劈砸橫掃,接連墜落下馬去!
然而完顏婁室很快的覷見一員義軍騎將也透陣殺出,手中長刀盤旋飛舞之處,殺法招式走迅猛路子,一時間也殺得個當者披靡。斜側正有員金軍親隨騎士截殺過去,卻被那員宋人騎將搶先順勢一刀劃過,在他的咽喉處割裂開一道飆血的創口。那騎將旋即在雙方騎兵涌動,也端狹窄的空間中咬牙撞殺過來,策馬渾如一道閃電,憑着自己身陷險地也依舊迎上了完顏婁室。而完顏婁室先也不打話,照樣掄舞其手中大斧掃蕩擺出,凜凜呼嘯破風聲端的駭人,做勢只要砸落在人血肉之軀上,當即也要被這等猛烈以極的攻勢被劈裂砸碎!
那分量沉重的長柄大斧教完顏婁室使得卻是舉重若輕,而來勢之剛猛霸道,也教那員拼死截殺過來的義軍騎將也大吃一驚。應對恁般長大而沉重的兵刃,方纔手中也似砍瓜切菜般撞出條血路的長刀似也難以盡招架得對方猛攻,那員義軍騎將也只得咬牙運盡雙臂的力道,雙腳也死死的蹬住馬鐙而儘可能在馬背上穩住身形。但“鐺!!!!!”的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過後,饒是這員義軍騎將盡可能要卸力格擋開完顏婁室威壓狠厲的狂攻,也仍是被這一斧砸在刀杆上頓感渾身巨震,胯下戰馬悲嘶長鳴,也生生的踉蹌幾步紛沓傾斜,竟險些被完顏婁室猛烈的攻擊砸翻墜倒!
而那員義軍騎將也頓感胸膛一滯,體腔內似有一股血涌上來險些從口中噴出,他雙臂打柳也似的顫抖個不停。而這員騎將暗付雖然知完顏婁室這廝是女真韃子當中以武勇冠絕軍中的虎將,好歹自己也是與蕭唐哥哥共聚大義的衆頭領當中善於馬戰的好手,也是抱着必死的戰意,試圖率部從斜側殺入,儘可能奇取婁室這員統領韃子大軍的主將,自己卻怎的如此不濟,竟然被對方几大斧砸將下來便被生生的轟開!?
而揮斧直砸將下去之後,完顏婁室又順勢催馬疾衝過去,這時他口中才沉聲喝道:“你這宋人,倒敢冒死來截殺某家,也不愧是個捨命奮戰的勇士,要死在某家斧下,也不應做個無名之鬼,你卻又喚作甚麼?”
“狗韃子!老子血刀子竺敬,只恨不能取得你這廝的性命!”
竺敬咬牙切齒、嘶聲怒吼,然而在他周圍“兀那宋狗,敢來冒犯婁室忽魯,倒是獻頭納命來!”的怒喝聲,以及諸般教他聽不懂的女真語罵聲此起彼伏,團團的金軍精銳涌殺過來,竺敬自知只完顏婁室一個便已是抵敵不住,加上身陷重圍,只怕同僚弟兄們奔殺來的慢些,自己也只能戰死於此。而完顏婁室聽得竺敬叱罵自己,他臉上倒也未顯得如何慍怒,而一邊策馬疾馳,一邊頷首說道:“血刀子...竺敬?你的名頭,某家記下了。”
直到完顏婁室再度揮起大斧,做勢要砸向似乎也無力再抵擋硬抗下自己猛攻的竺敬時,卻是容不得半分慈悲惻隱,而當即要將眼見這畢竟是敵人的勇士就此斬殺!
忽的又是陣人仰馬翻聲從斜側響起,另有一員義軍騎將怒聲高喝、躍馬提槍,率領所部健兒也試圖奔殺過來,由他率領的騎衆彙集成鍥形的衝鋒陣型,也容不得再做側翼襲擾、牽制等試探性的攻擊,竟然也試圖直接鑿穿金軍騎陣。直待完顏婁室又是一斧劈斬下去,而教竺敬用盡畢生力氣勉強格盪開來,只怕也再招架不住那被喚作金軍戰神的虎將接下來的攻勢,而完顏婁室側首斜乜,眼角餘光注意到另一撥率部突殺的義軍騎衆,他心中也暗付道:蕭唐果然招聚得許多銳不可當、不畏生死的勇士,可是要來取某家的性命,這卻還是不夠。
畢竟也盡是註定屆時俺大金死敵,按粘罕勃烈極先前部署,你們這些宋人中的勇士,也只得盡數葬命於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