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茂尋到底還是跟着兩位前輩一起回了太醫院。江遠清倒是有想過把他叫過去的,但是沈茂尋怎麼可能答應?他又沒有上趕着求人打臉的特殊癖好。
只是沈茂尋再想去給唐太醫拎藥箱的時候,卻被羅太醫擋了下來。一向板正的羅太醫掃了一眼邊上跟着的太監,冷笑着道:“沒人教過你們規矩嗎?”又一臉冷淡的對沈茂尋道:“那箱子很沉的,你不要拎了,過來扶着我老頭子吧,也跟我說說話,我考你一考。”
“是。”沈茂尋只能硬着頭皮走到羅太醫跟前,心裡忍不住內牛,嚶嚶嚶嚶,雖然他現在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了,但是考試什麼的,想想還是好可怕啊。羅太醫果然如他所說的,挑出了兩三個病例問了他半路,沈茂尋基礎打得紮實,雖說有一個病例他沒在系統裡見過類似的,但按照自己平日研究的方法琢磨了一番,也能說出一些自己的見解。
羅太醫的臉色還是一片冷硬,看不出他對沈茂尋這一番回答是否滿意,他頓了一頓,轉過頭對一路沉默不語的唐太醫道:“唐兄這回可有什麼把握?”唐太醫尷尬的笑了笑,嘆了口氣道:“老夫還能有什麼想法,左右我年紀也到了,不過就是過兩年就要致仕,早那麼一些也是可行的。”羅太醫冷笑了一聲,卻也沒說什麼,只是道:“左右不過不失,到時候陛下心中自有決斷的。”唐太醫乾笑了兩聲,到了半路,便說自己還要去給別的主子請平安脈,便與沈茂尋兩人分了開來。
沈茂尋總覺得這兩人的話語裡還隱藏着些什麼,但又有些猜不透,是以一直在一旁沒有插話。眼看着羅太醫一路沉默,一直走到了快要到太醫院門口的時候,他才嘆了口氣,小聲道:“你……今後在宮裡還是小心一些吧。九皇子那邊是非也不少,但是……你且用心。”沈茂尋依然有聽沒有懂,但還是知曉這是羅太醫的好意,輕輕點了點頭,示意他已經聽進了心了。不過沈茂尋看了看前頭出現的太醫院院門,嘴裡卻有些發苦,都怪那臭小子,這下他把太醫院裡年紀在二十左右的太醫基本上都得罪了個遍啊qaq。
宮中的貴人們請平安脈的日子是三日一回,不巧的是第二日便是江遠清看平安脈的日子,沈茂尋欲哭無淚,怎麼一點緩衝都沒有?他心裡準備都還沒做好,江遠清之前的病例還一點都沒看啊喂!最最最重要的是,第二天是沈茂尋輪休的日子啊!旁的科目的太醫,每六日可有一日休沐,輪到他們婦人科,卻成了每隔十日纔能有一日休沐,這中間的差距簡直不能更大好嘛,這天假期他期待了多久你們知道嗎!就這麼沒了簡直不能更傷心好嘛,而且過期不補,這是什麼霸王條款啊,摔(╯‵□′)╯︵┻━┻!
作爲一個被主子看上,從而青雲直上一步登天的少年,沈茂尋的心裡充滿了對“伯樂”江遠清的憤怒,昨天下午,也許是流言傳得還不夠快,是以太醫院看起來還是風平浪靜的,但是這只是暫時的,今早沈茂尋一進太醫院的門,就已經被至少十個太醫(一般值守太醫是十二個orz)看了一遍,也就是除了他自己,別人幾乎都來認真看了遍他的臉!你們看就看吧,我不收你們門票,但是你們的評價只有“嘖嘖嘖”是什麼意思,小爺我完全不明白啊!
沈茂尋度過了難熬的一上午,下午去到江遠清宮裡的時候,氣色就顯得不是那般好了。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罪魁禍首的氣色,或許是多年的心腹大患終於被解決了,江遠清簡直是神清氣爽,簡直不能更舒服啊。他如今有了封號,宮外的端王府也在修建當中,只是他才十五歲,年紀也不大,謝太后捨不得他,是以一直留在宮中住着,等定下了婚事再搬出宮去。
這人一高興,對着誰都和顏悅色的,更何況是對着他原本就很有些喜歡的人呢?江遠清一邊讓沈茂尋給自己診脈,一邊拉開了話匣子:“你等會在我這裡多坐一會兒吧,反正你在太醫院裡也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不如待在我宮裡,這裡還要舒服些。”沈茂尋看着面前這少年神采飛揚的臉,再一聯想起自己丟的臉得罪的人,到底還是忍不住刺了他一句:“溫柔鄉,英雄冢。”
江遠清一愣,隨即撫掌大笑道:“你啊你啊!”半晌才停了笑,擦去了眼角的淚,指着沈茂尋笑道:“你這個性,倒是怎麼長到這麼大的?在宮裡也還是這般,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沈茂尋竭力維持住了臉上的表情,八風不動的道:“殿下有何要指教的嗎?”
江遠清看着他淡然(裝逼)的表情,心中暗暗一笑,面上也正經了起來,道:“我看着我們倆從小相識的份上,還是提點你一二吧。”江遠清抽出了自己的手,一臉正氣的走到了沈茂尋旁邊,接着卻以豹子一般敏捷的動作,飛快的抽出了沈茂尋手中的筆,擱到一邊,接着把沈茂尋整個抱在了懷裡,緊緊的摟住了半點不肯放鬆。還手賤的伸出手去捏了捏沈茂尋的小臉,嗯,這個手感跟小時候的一樣,非常好o(* ̄▽ ̄*)o。
至於沈茂尋的反應……沈茂尋還能有什麼反應?他簡直要氣爆了好嘛!臉都氣得漲紅了,還要維持着他的人設,竭力露出一副正直可靠的樣子,冷靜的道:“九皇子殿下請自重!”惡趣味的江遠清自然是當做沒聽見了,小少年露出這樣怒火熊熊還注意禮節的表情,簡直要萌爆了好嘛!
至於掙扎反抗什麼的……戰鬥力只有負五的渣,面對這戰鬥力爆表的神級對手,說起來就是一把辛酸淚啊。單手就能固定住什麼的,簡直不能更傷自尊!
兩人正在對峙着,江遠清卻突然湊到沈茂尋耳邊,壓低了聲音道:“你有時候就是這般傻,那唐春鳴可是什麼好相與的?別人說他與你師傅關係好你也就傻呆呆的信了?那我要是告訴你唐春鳴膝下只有一個兒子,在他的關照下也選了婦人科,上一回年紀太小沒考上醫士,這回又遇着了你,又沒能考上,最後補了個恩糧生的缺外放了,但江南的那個缺被你師兄頂了,他兒子只能去靠近西北那邊的藩王府了,那可不是什麼好去處。這些你信嗎?”
本來還待掙扎的沈茂尋停下了動作,我靠靠靠靠!世界觀都要被顛覆了好嘛!他說的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只是沈茂尋不掙扎了,江遠清也沒了趣味,便把手鬆開,放開了他。
最後,沈茂尋是一臉恍惚的離開益明殿的,耳畔彷彿還回響着江遠清略帶沙啞的聲音(變聲期的聲音都那麼好聽,這不科學!):“宮裡可不是那麼簡單的。陳貴妃那一胎可有些麻煩,你可要離那邊遠一些纔好。你以爲唐春鳴那是爲你好帶你去主子面前露臉去啦?他早就知道陳貴妃懷了孕,也知道嚴太醫在那裡,他爲什麼要帶着你,他爲什麼叫你一個十三歲的小孩兒拎重物而不叫一邊跟隨的太監拎?這些事情你好好想清楚吧。”
等交接完手上的事情,回到宮外自己居住的小院子裡,沈茂尋才覺得有些緩過神來。他前世一直生活在一個相對單純的環境裡,皇宮這樣複雜的環境對他而言實在是有些太困難了。他知道,江遠清是沒必要騙他的,唐太醫他兒子被自己搶走名額,去江南的名額又沒搶得過自家師兄的事情肯定是有的,有些事情也就能說得通了。
這般想想,又覺得累得慌,他不就是尊老愛幼,幫人家拎了一回藥箱嗎?這樣居然都會被人算計,他真心是無語了。陳貴妃最後是會難產血崩而亡的,可想而知到時候真出了什麼事,他沈茂尋年紀又小,資歷又淺,做代罪羔羊的不是他還有誰呢?江遠清估計是知道這一點,纔會要自己去給他看平安脈的,而謝太后也只是順水推舟,也不知道這兩個貴人到底心裡想得是什麼。
煩悶的在牀上翻來滾去,最後打定了主意絕不再多管閒事的沈茂尋還是覺得有什麼忘記了。從被子中爬出來,在牀上端端正正的翻了三個前滾翻,沈茂尋的頭在砰的一聲重重的磕到了牀柱上之後,終於把自己忘記了的事情想了起來!他居然忘了生氣了!江遠清那個臭變態那麼調戲他,還掐他的臉,他居然都忘了生氣,就這麼被他賺了個話題恍恍惚惚的回家啦!是可忍孰不可忍!
沈茂尋咬牙切齒的道:“你要是下次生病了,可就看我的吧!”他這一咬牙,也不知牽動了哪兒,剛剛被他一時忽略掉的撞疼的頭猛然展現出了巨大的存在感。“嗷嗷嗷,好疼啊!”沈茂尋抱着頭在牀上滾了起來,心裡頭又把這筆帳記在了江遠清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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