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了,芥末要上大三了。
9月1日,芥末踏進了學校的大門。現在的她,扎着馬尾辨,戴着眼鏡,眼裡嘴邊含着笑意,青春飛揚,不再是兩年前那個短髮黑衣的假小子。
這個暑假好短,大概是因爲有了他的緣故吧。想到這個暑假的甜蜜,她忍不住掩脣微笑,連下課都在笑,直到一張小臉在她面前放得大大的。
“喲,芥末,是不是談了戀愛,就變傻了,成天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了。”秀男戲謔地問她。
“切,無聊。”她白了秀男一眼,把他腦袋推開。
“哎,芥末,告訴我一點內幕消息嘛。”秀男神秘兮兮地道:“你們是怎麼好上的?是你先追他,還是他先追你,還有,他的吻技怎麼樣?你們發展到什麼程度了?這個暑假已經……哎喲好痛……”
芥末紅着臉狠狠敲他腦袋,低叱:“再問秒了你。”
“得得得,我不問,不過,我準備召開一個新生座談會,邀請新生中文筆好、喜歡寫作的學生參加,爲協會挖掘人才和儲備後蓄力量,你一定要來捧場。”
“你覺得我去會有用嗎?”
“當然,作爲咱院有名的才女,你不去怎麼行?新生們一定很崇拜你。”
“得得得,爲了支持你我就去一趟吧,不過你欠我一頓飯。”
“沒問題。真不愧是我的前妻,有了新歡沒忘記舊愛,吃飯的事隨時兌現,你有空就行。”
新聞協會會長宗非畢業了,甘穆留校任教,暫任新聞協會代理會長,副會長暫缺,估計一兩個月後會選舉新一屆協會會長,秀男現在是協會骨幹,人緣極好,極有希望當選。他這麼積極地進行謀劃籌備,芥末當然要全力以赴地支持他。
第二天晚上,秀男在自習教室裡舉行了一次新生座談會,參加的大概有二十多個新生。
芥末本來是去捧場的,沒想到,那些新生一聽說她就是校報和網站上那個經常發表文章的有名校園作者,大感興趣,問了她很多問題,特別是有一兩個學生,簡直就是要和她舉行專場答辯會,還有好幾個新生想要她簽名,嚇得她趕緊向秀男求助——秀男知道她的字寫得有多醜——家醜不可外『露』。
還好,秀男及時出場,安排下個議程,總算讓她沒當衆出醜。
這次座談會開辦得相當成功,新生們對新聞協會產生了興趣,而且這批新生的素質和基礎、思維相當出『色』。秀*潢色小說?都市小說男,真的是想把新聞協會發展壯大,幾乎就象經營一個企業、一項事業地去經營。
她坐在一隅,看着秀男躊躇滿志地向新生描述協會未來的發展前景,隱隱地顯現出一種領導者的自信和雄心。想起兩年前初進校門時那個不起眼的秀男,再看看眼前的秀男,她不禁暗暗感嘆,時間,具有多麼不可思議的魔力,對一個人的影響是那麼大的超乎想象。
晚上,津澤和她去吃夜宵,吃完後在校園裡散步。
他們已經半個月沒見面了,因爲津澤去實習,頭一兩個月特別忙,見面沒那麼頻繁了。雖然他幾乎天天打來電話,但她還是覺得好想他,想得晚上經常睡不着。
津澤拉着她的手,她現在已經很習慣被他牽着了,雖然其它方面……還是很彆扭,但他基本上很少做其它的事,嘻嘻。
她一路上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津澤只是微笑地聽。快到宿舍樓下時,津澤忽然站住了,不說話。芥末覺得他有些奇怪,今天晚上話很少,雖然還是面帶微笑,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咦,你怎麼啦?今天晚上很少說話哎,不會是身體不舒服吧?”她打量津澤,雖然他平時也不是話多的人,但他們都那麼久不見面了,他怎麼不表現出一點驚喜的表情呢?
難道新鮮感就這麼快過了麼?哼哼,男人……
“芥末……”津澤忽然握緊她的手,凝視着她的眼睛,表情相當嚴肅。
“嗯?”他這副模樣害她也有些緊張起來。
“你……有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啊?”芥末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有些『迷』『惑』:“想說的話很多呀,可是……可是……一下子也說不完……你想聽……什麼嘛……”她臉紅了,有些忸怩。
津澤還是嚴肅地盯着她:“唔,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你是不是忘記告訴我了……”
“重要的事……”她絞盡腦汁地想了又想,汗,不會是指那些事吧?都過去那麼久了,他還記得?她怎麼忘了他是個很細心很精明的人,果然瞞不過他的。
她決定賴到底:“沒有什麼重要的事瞞你了,真的沒有,我發誓……”
“是嗎……”他盯着她的眼神洞穿一切的樣子,讓她心虛。
心一橫,眼一閉,芥末希望能坦白從寬:“好啦好啦,我承認啦。上次去沃爾瑪買東西的時候,我偷偷地買了一包巧克力,沒讓你知道,誰叫你給我卡刷錢的?給你購物小票你也不要,不能怪我。還有,上次我是給憨憨餵了幾塊榴蓮肉,害它拉肚子,可我也是因爲喜歡它嘛,不能怪我……”
津澤皺眉:“不是這些事,我指的是其它的,非常重要的事……”
“那還有什麼?”芥末更不明白了,津澤的表情和話真的好奇怪咯:“我可沒做什麼紅杏出牆對不起你的事,到底什麼事嘛?你說啦,明知道我傻的嘛。”
她厥起嘴。
“嗯,”津澤含蓄地提醒她:“有些話,是兩個人都要對對方說的。上次,暑假的那個舞會,我對你說的話……你還沒對我說……”
舞會上的事?
芥末每次想到就難爲情,他這麼明白地問她,讓她羞死了。她低頭看向腳趾頭,晃動着腳趾頭想那天晚上他說的話。那天晚上,他是說過蠻多話的,每一句她都記得清清楚楚。但有哪一句是雙方都要說,但她還沒有說的嘛?
她忸忸捏捏地半天不吱聲,津澤沒辦法,只好再提醒她:“最重要的那句……三個字的……”
最重要的,還是三個字?
最重要的話?還有比那句更重要的嗎?而且……那三個字……芥末腦裡“嗡”地一聲,氣血又開始涌上頭部,她又要缺氧了。
她知道他的意思了,可是……可是……那三個字怎麼好意思說,而且……又是這麼明目張膽地問人家……難爲情死人了……
她左看右看,不敢看他。
“末末——”津澤微微蹙眉,扳過她的肩膀:“你欠我三個字……”
死津澤,混蛋津澤,這樣叫她怎麼說嘛?一點都不瞭解女孩子的心,她就算不說,他也應該知道的嘛。
“末——”
芥末咬了咬牙,在他耳邊小聲地道:“你去學校的網站搜‘何苦’的文章,何必的何,艱苦的苦,好好看。”
她扒開他的手,扭頭就跑。
一路上,她不斷在心裡哀嚎:完了,真的完了,她竟然把她的秘密告訴他了。
那些文章,好那個……肉麻死了,幼稚死了,丟人死了。她本來打算永遠不讓他知道的,可是,她終究沒忍住。那些文章本來就是因爲想念他而寫的,如果不能讓他看到,好象有點……可惜。
唉,那些文章有夠無病呻『吟』和傷春悲秋的,希望他看了不會雞皮疙瘩掉滿地。
越想越丟人,她忍不住捂住臉,晚上抱着被子還是覺得羞於見人。
夜深了,津澤洗漱完畢後想複習一下教材,但想起芥末的話,便打開手提電腦,登錄學校網站,進去後搜索“何苦”,出現了幾十篇文章。
他隨便點擊了一篇《你不會知道》:春天來了花會開,秋天來了葉會落,愛情來了叫我如何不改變……
這是芥末寫的嗎?看發表日期,全是上個學期,一字字,一行行,一篇篇,透『露』着無盡的憂傷、思念,還有掙扎和痛苦。
雖然他對抒情類的文章並沒有多大興趣,但他能從文字中深深地感受到作者的心情與感情。
《人面桃花》:如果沒有他那回頭一瞥,這一次不經意的邂逅將只是我十六歲花季裡無數漣漪中的一朵,就象微風掠過湖面,瞬間無痕。可是,他偏偏,偏偏在走到村口時,回頭望了一眼,那一刻,我心如重捶,晃了幾晃,幾欲暈倒……
熄燈了,他仍然坐在電腦前,專心地看,感受着寫者融在文字裡的情感和心理。這,就是芥末在半年時間裡的心理歷程嗎?在這半年裡,她的心吃了多大的苦?這麼細膩溫柔的心,就是他的芥末的心。
末末——想到她的名字、她的微笑,他的心都疼了。
“喂,一點多了,你還在看什麼呢?”
紫洛亞打着呵欠從衛生間裡走出來,看到他仍在專注地盯着電腦,好奇地湊過來。現在大四,很多人都不住在宿舍,今晚就他們兩個人。
只瞅了兩眼,他就怪叫:“不會吧?這種小說你也看?”
津澤沒理他,臉上的表情時喜時憂,時蹙眉時微笑。
“我說你這傢伙,是不是被那小子給『逼』的?何苦?薇薇特喜歡看她的文章,經常跟我嘮叨,『逼』我看,還一邊看一邊哭,真受不了。連你也遭到這樣的折磨了?果然……唉……”
他同情地拍拍津澤的肩膀。
津澤忍不住白他幾眼,一聲不吭,只是神秘地微笑。
紫洛亞被他那種神秘的微笑弄得呆了一呆,拍拍額頭:“算了,我去睡了,你慢慢看。”
津澤一直在看……
凌晨兩點多鐘時,他纔看完所有的內容。關上電腦後,他走到陽臺上吹風。深夜的校園很寧靜,他的心卻再也無法平靜了。
那些充滿感情的文字,都在訴說着寫者心中的愛與思念,他完全能感覺得到她的感情。她想表達的,已經全部在這些文字裡面了。
如果說,在看到這些文章之前,他只是喜歡芥末,被她吸引;而看了這些文章以後,他的心徹底被她打動了,平靜的心被她的感情所融化,心裡滿滿地都是她。
從小,他就接受全面、嚴格而良好的教育。
他從小就被教導,要有教養有風度,要講究禮節禮儀,要有理想有抱負有才華有能力,爲人處世要圓融通達,總之要面面俱到,面面俱佳,他一直表現得很好。
他總是爲自己的前途和人生做最好的最合適的規劃,一步步地去實現,在這一點上,他無懈可擊。在他的大學規劃,甚至在工作後的五年裡,都沒有爲女人準備過一個空位置。
然而,芥末是一個意外——驚喜的意外。
她跟他完全不一樣。他做事向來思考周密,理智而冷靜,看得長遠,有計劃有步驟地去實施,儘量做到最全面最有利,他的生活總是很平靜而完滿。而她,與他完全相反,做事總是憑着自己的心意去做,想幹嘛就幹嘛,愛幹嘛就幹嘛,她的生活總是風波不斷,卻又充滿快樂和趣味,處處是意外和驚喜。
她經常說的一句話是:“什麼事都事先有了計劃再去做,那還有什麼意外和驚喜啊?”
另外還有一句更經典的:“想清楚了再做?哈,想清楚了就做不了啦,因爲做肯定比不做要麻煩嘛。”
他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缺少和嚮往的東西,和她在一起很有趣,也很快樂,他被她的與衆不同所深深地吸引。今天晚上,她更是讓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種彷彿很遙遠很虛無的叫**情的東西的魔力,他的心,被自己喜歡的女孩的深情給深深打動了。第一次,他的心裡涌起一種叫做甜蜜的東西。
原來,愛情確實是一件很奇妙也很美妙的事情,不管對女人,還是對男人。
這個晚上,津澤幾乎沒能入睡,想的都是她的一顰一笑,她用文字表達的愛意,在他心中柔情翻涌。這麼含蓄而深情的告白,遇到她,是他在這個學校裡最大的收穫,以後,他不會讓她再經受那樣的掙扎和痛苦了。
芥末一直在想着津澤看了那些噁心巴拉的文字後的反應,又想知道又怕知道。她知道津澤不會嘲笑她,但她覺得很難爲情,甚至很後悔。
津澤似乎知道她的心思,接下來的兩天沒找她,也沒打電話給她。芥末又覺得心裡不痛快了。他幹嘛一點反應都沒有呢?好歹也要感動一下下嘛,只要不要當她的面提到這件事就好。
第三天的時候,就在她的抱怨聲中,她收到了一盒包裝精美的巧克力。她知道一定是津澤送的,大概是作爲她辛苦寫文的回報吧。
她哼了兩哼,把巧克力盒子打開,令她驚訝的是,裡面除了一大塊巧克力,還有一個手機,紅『色』的摩托羅拉,全新的。她嚇了一跳,拿出手機好奇地看了又看,雖然不少同學都有手機了,可她是窮人嘛,平時又不愛玩,所以沒用過手機。
這麼漂亮的品牌手機,應該很貴吧?真是不知節省的有錢人。她厥着嘴想,雖然他這樣是對她很好啦,可她不希望他這樣爲她奢侈。
這時,手機響了,她看了一下,津澤的來電。
“喜歡我送你的手機嗎?”
“喜歡,可……”
沒等她拒絕,津澤已經接下話來:“末——請讓我想你的時候,都能聽到你的聲音,好嗎?至少要讓我知道你在哪裡,過得怎麼樣,要不然你什麼時候偷偷躲起來,我會着急。如果沒有手機,我沒法找到你。”
“可是,這個手機太貴了……”
“這個手機是我幫我姐剛買不久的,另外有人送了她新的,你就先用着吧。喏,如果有一天你買了新的手機,不想要這個了,再還給我好不好?你知道,我現在很少回校,有手機,想聽你的聲音就方便了。”
“噢,那……好吧……”
津澤真的很會哄人,芥末想,她又被他搞定了,而且,還有一點沒辦法的感動和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