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我做了什麼?”水一方冷冷地盯着薛伊人,質問道。
“你別生氣,這事是我父親許諾下來的,我們還是別插手的好,這樣對你,我也是沒辦法”薛伊人慌張地解釋着,好似真的很怕水一方生氣一般,說着說着,音調漸漸低了下來,有些不安地低下頭,等着即將到來的責罵
水一方諷刺地勾着脣角:“有本事你就困住我一輩子,不然,我會讓你知道我的厲害的,我的娘子”
說罷,水一方邪魅一笑,完全不同於平常清貴高潔的模樣,讓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的薛伊人一時看呆了,而後發現對方臉上明顯的嘲諷,頓時紅了臉,低下頭,有些羞斂。
榮王瞧着每一次射箭,那些箭矢都會無緣無故地偏離方向,他不是信鬼神的人,定是有人在暗中搗鬼,而偏偏這個人,沒有絲毫的蹤跡,以他的實力,根本就找不出來,便站起身來,朝着身後一直坐在陰影裡不被察覺的兩個人影鞠躬,請求道:“兩位大人,能否幫忙將那位暗地裡搗亂的人給拿下”
那兩名中年人淡淡地點點頭,沒有任何倨傲的神情,甚至感覺不住他的修爲到底在那一層,但就是讓人感覺到他們就是讓人仰望的存在,無法披靡
兩名中年人緩緩走出陰影,兩張平淡無奇的臉顯露在衆人的面前,從兩人一出現,雲成這一方立刻顯
得凝重起來,紛紛擔憂着那背後的高人是否有能力對付這兩人,可以說,在整個帝都都被榮王屬下控制以及他們又被圍困的情況下,那名未現身的高人便是他們所有的希望
一時間,雲成這邊的人全部把心提得高高的,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凝神張望着四周那高人可能出現的角落。
被榮王請出的兩名中年人站在場地中間,閉上眼,凝神感受着周圍的情況,可等了好一會兒,都感受不出個所以然來,這兩名原本以爲沒有任何情緒的中年人皺了皺眉,以他們超乎尋常的感知能力,竟然查探不出那人的具體位置,難道說那人的修爲比他們高上好幾個等級?
可真要是這樣的話,那人爲何不直接出手將這些人給解救出去,雲成要是有着這樣的後盾,哪會如此的被動
兩名中年人互相對望一眼,然後點點頭,分散開來,一人一個方向,緩緩地走動着,用精神力查探着。
此時,躲在角落裡的桑九月三人屏息瞧着其中一名中年人離他們越來越近,這中年人一看就是高手,桑九月不由得有些緊張起來,雖說他們爲了這一次的行動做了萬全的準備,但瞧着有這麼厲害的高手出現,桑九月心裡還是有些發懵。
有些不安地扯了扯黑豹的衣角,黑豹包裹着桑九月的手,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而後望着那
越來越近的中年人,還有着場地中再次涌進來的士兵與黑衣人,邪邪地一笑,手臂輕輕地擡起,而後掌間翻動,緊接着,天地變色,烏雲涌動,剛剛還深邃晴朗的夜空一下子變得陰沉沉的,就在所有人敬畏地擡頭望着上空突如其來的變化時,突然狂風起,一片片的風如刀刃般落了下來,比暴雨還密集,比一名常年混在屍山血海中的人揮出的劍還要犀利
那風刃雨似乎還是有選擇性的颳着,這一刻,哪怕是躲進被堅硬的大理石砌成的厚厚屋子裡,也無法躲避這場災難,在帝都這一片貴族區內,只要是榮王勢力所及的地方,全部被風刃雨破壞得一塌糊塗,大半的人還沒來得及躲閃便去見了閻王,那些控制着帝都各個險要地方的士兵也死的死傷的傷。
由於水府這塊地方被黑豹重點關照,風刃是颳得最厲害的地方,即使是那兩名看起來是高手的中年人也有些不淡定,快速地閃來閃去,雖然看起來不是很艱難,但他們將榮王護住以後,便沒辦法照顧到場地中成千上百的黑衣人。
於是,一場詭異的大屠殺開始了,在衆人的驚恐視線下,一人接着一人倒下,滿眼的殘肢,滿耳的慘叫,真正的血流成河
就在這時,趁着情況很是混亂之時,薛伊人的注意力全部移到了空中的風刃之上,一條繩索悄無聲息地纏上了水
一方的腰,水一方垂眼一愣,馬上便恢復了古井無波的表情,只有他自己知道,死寂的心竟然開始狂跳起來。
那繩索一拉,水一方便被拉了出去,薛伊人一急,剛要追上去,卻發現一道狂風夾雜着漫天的樹葉在整個府中涌動,遮住了她的視線,薛伊人一惱,伸手一拍,狂風瞬間停歇,那些樹葉全部被掃到了地上,鑲進了地面,而這時,水一方早已消失了身影
薛伊人想要追上去,卻被五叔攔住,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他會回來的”
“可是——”薛伊人有些慌亂,想要在說些什麼,馬上又想了什麼,話語卡在了喉間,低下頭,抿緊了雙脣,眉宇間有些不甘,有些倔強
而被拉走的水一方在出了府邸之後,鄭小云便鬆開她腰上的繩索,沒有言語,沒有擁抱,沒有親吻,拉起他的手便在這條巷子裡狂奔起來,相隔一堵之強的旁邊,則刮滿了風刃,慘叫聲不斷從隔壁傳過來,而在這條小巷子裡,安靜得連一個人影子都不曾瞧見,而前方,沒有油燈,沒有燈塔,漆黑一片
兩個人就在這長長的巷子裡狂奔着,似乎這樣,他們就能這樣牽着手奔向白頭
就在鄭小云拉着水一方就要越過帝都城牆之時,水一方連忙拉住她,開口說道:“小云,等等”
鄭小云疑惑地回過頭來,瞧着水一方,臉色一
下子就變得蒼白起來,試探問道:“你,你不願意嗎?”
水一方半低着頭,動了動脣,卻說不出話來,沉默着承認
鄭小云的心猛地刺疼了一下,彷彿在上絞刑一般,想要不要自尊的哀求,卻發現這一刻,整整三年不曾見面的他們,所有的語言都顯得蒼白。
看着鄭小云不堪打擊的樣子,水一方真想緊緊的把她擁進懷裡,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顧,可吐出來的,卻是讓兩人都心碎的三個字:“對不起——”
沒有撕心裂肺的嘶吼,沒有歇斯底里的吶喊,鄭小云安靜得就像是沒有生命的娃娃,只是身子有些搖晃似乎下一刻便會跌倒在地,水一方緊張地扶着她。
鄭小云擡起頭,看着水一方,細細地描繪着他臉上清雋的弧度,異常的平靜,而後從脖子上摘下這些年她當做生命來守護的玉佩,還回到水一方的手心,有些飄忽地說道:“還給你”
水一方渾身一震,看着手心還帶着體溫的玉佩,這是當年當做定情信物送出去的玉佩,如今,又回到了自己的手裡,是不是代表着他的心,她不要了,她還給他了
想要強硬地把玉佩再次掛在她的脖子上,可看着她那毫無神采的眸子,瞬間失去了勇氣,伸手猛地將鄭小云抱住,哽咽了起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他萬分明
白,過了今晚,他便連看她一眼的資格都沒有,鄭小云也不掙扎,任由他抱着,毫無生氣,似乎剛剛水一方的三個字已將她生命力的色彩全部帶走,灼熱的淚水滴在她的脖子處,讓她的皮膚戰慄了一番,卻帶不起她心底的悸動
“水少爺,你該回去了”
淡淡的沒有生氣的一句話,冰冷的稱呼,再次讓水一方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
鄭小云一一地將水一方的手拿開,然後退後一步,轉過身子,越過城牆,在那裡,有兩匹千里馬正悠閒地吃着青草。
水一方就那樣看着鄭小云一步一步走出自己的世界,她的身影蕭索而又落寞,孤孤單單,然後被黑夜所吞噬
這場風刃雨真正持續了一刻鐘的時間才漸漸停了下來,天空也重新恢復了晴朗,耀眼閃爍的星星點綴在夜空,似乎什麼都未成發生過
雲成這一方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場變故,心臟似乎還有些接受不過來這樣的刺激,半晌過後,反應過來的他們立即跪在地上,朝着雲成深深的跪拜下去,高呼:“天佑吾皇”
雲成的心情的顯然很好,連看着先前深惡痛絕的榮王也不再那麼礙眼了,咧開嘴角,差點忍不住大笑起來
而此時,弄出如此大動靜的黑豹有些虛弱,整個身子的重量基本都壓在了桑九月的身上,於此同時,帝都之外,與水府
幾十公里外的地方,幾千人脫力地癱倒在地上,再也擡不起一根手指頭,其中一名男子對着旁邊的人說道:“嘿,兄弟,用掉了我們這多人的力量,應該成功了吧”
“肯定成功了,國師那麼厲害,再加上小云姑娘的聚能陣法,我們幾千人的力量,就是一座山都能給移走了,更別說殺幾個小小的叛徒”
“喲,如此有自信?”
“那是”
話落,大家開懷大笑起來,而後盤坐在地,開始恢復元氣,等一下可還有事情等着他們
水府,黑豹虛弱地靠在桑九月身上,有些紊亂的氣息很快便被保護榮王的那兩名中年男子察覺到,只不過眨眼的瞬間,兩人便來到黑豹的面前,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在來之前,他們還在家主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證着這事情萬無一失,可沒成想半路卻殺出一個程咬金,將事情全部打亂
“你,該死”
左邊那名中年男子擡起手臂,掌心凝聚着足以毀滅整個府邸的能量,而後向着黑豹幾人狠狠地拍去,狂暴能量瞬間穿過三人的身影,打穿了此處的城牆,地上立即出現了幾米深的巨坑,中年男子一愣,恍惚間還能看到對方有些詭異的笑容,而後臉色一變,身子趕緊後退,可還是晚了一步。
“既然有膽子來,那就該有膽子把命留下”黑豹低聲說着,於此同時,他的手
已經穿透了中年男子的胸膛,而他的手心,則是被捏碎的心臟,中年男子不可置信地低下頭,望着胸前突兀的一隻手,有些不明白,自己怎麼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被殺了呢
見此,另外一名中年男子怒吼出聲:“你好大的膽子”
黑豹神秘一笑,抽出手,一甩,上面的血跡瞬間消失不見。
由於相處幾十年的兄弟被殺,中年男子變得異常的悲憤,神智也有着錯亂的跡象,在剛剛躲避着風刃雨而消耗了一小半的靈力在此刻紊亂了起來,赤紅着眼,只想將黑豹碎屍萬段以解心頭之恨,出手的攻擊也變得有些雜亂無章,可還沒踏出幾步,胸口一疼,已經被憤怒矇蔽的他根本感覺不到細微的疼痛,若能感受到,那就表明他所受的傷絕對不是小傷
血液的迅速流失讓體內狂暴的靈力稍稍平息了一點,同時也讓中年男子清醒了一點,低下頭,瞧着胸口心臟的位置突然多出來的箭頭,緩緩地轉過身子,便看見桑九月舉着長弓的手還未放下,張開嘴還想說些什麼,可嘴中卻不斷吐出鮮血來,還夾帶着內臟的碎塊,而後不甘地倒了下去。
兩名男子的身死,絲毫沒有引起一直保護着薛伊人旁邊的五叔的情緒,彷彿死的全是與他不相干之人,黑豹戒備地望着他,但並沒有衝動的出手,雖然他可以輕輕鬆鬆地解決掉那兩名
中年男子,但在自身有所消耗的情況下,想要對戰這五叔,勝負還是未知之數
就在這時,水一方已經趕了回來,默默地看了一眼在場情況,而後站在了黑豹的前面,盯着五叔,有種決然的味道。
箭弩拔張之際,哪知,薛伊人只是淡淡地瞥了地上的屍體一眼,站起身來,伸了伸懶腰,說道:“終於結束了嗎?這結果還這是出人預料”
就這樣?
衆人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薛伊人不屑地努努嘴,上前拉過水一方,絲毫不害羞地說道:“我們該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