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南越之地?峽谷第二層秦二世二年一月十五晡時
徐福突然一咕嚕爬起來,舉起手搭在目上,也盯着那隻山鷹觀察起來。只見那隻鷹築巢之所,乃是平原一側遠處的絕壁之上。那山崖並不似其餘絕壁般直上直下,而是怪石嶙峋,呈一片塊狀的凸起。而那片凸起的附近,生着不少低矮的小樹。這些小樹木生於巖壁之上,鬱鬱蔥蔥,似乎正是他們在尋的靈草。
徐福大喜,忙喚起已經開始打盹的其餘幾人,隨後他又舉目仔細辨認了一番,確認了那些低矮樹木,正是靈草無疑,便道“這些小樹尚未長大,附近應仍有不少新鮮的嫩芽,不過站在遠處無法看得真切,事不宜遲,還是速速動身。”
已經休息了半個多時辰,眼前又有了希望,衆人的腳步也變得利落了不少。不出一個時辰,便已奔到了那片山崖之下。只見山崖下是一塊巨大的盆地,盆地中果然鬱鬱蔥蔥長滿了靈草結成的粗壯大樹。先前站得太遠,大片的林木全都沉在地平線之下,如今走到跟前,扶蘇等人均被這一場景深深震撼。這片靈草之林,遠比先前遭到砍伐的那片更爲廣袤,破解狕獸的解‘藥’,看來是不愁了。
徐福又擡頭看了看那空中的山鷹,還是留了個心眼,囑咐道:“那隻山鷹不知受了什麼驚嚇,恐怕林中有些蹊蹺,大家還是小心爲上。”
於是衆人拔出刀劍,互爲犄角,開始向盆地內‘挺’近。一路上,小心謹慎的一行人沒有遇到任何危險,偶有幾隻吃草的野鹿,看到人也不逃走,‘抽’着鼻子站下來,盯着這幾個穿着衣服的猴子看了片刻,便繼續低頭繼續進食。
徐福從包袱中取出採‘藥’的工具,分發給衆人:“注意,要從根莖處整個挖出來,這樣‘藥’草才能存到我們返回嶺南三郡而不腐。”
衆人聽徐福講述了挖掘草‘藥’的一些訣竅,便開始動手挖了起來。五人一起開挖,比徐福一人挖要快上許多,很快整整一個辦人多高的草‘藥’袋子,便已經被塞得慢慢的。可徐福看了看卻仍然搖頭道:“太少太少。”
一名兵士抱怨道:“先生究竟需要多少草‘藥’?多少才能算夠?”
扶蘇也有些遲疑地看着徐福,期望他能給一個明確答案。徐福便道:“請問公子,你打算如何讓那兇猛狕獸乖乖就範,服下解‘藥’?”
扶蘇沉‘吟’半晌,卻想不出好辦法,拱手道:“還請先生賜教。”
徐福道:“解‘藥’與**,常見的有吞服‘藥’丸、啜飲‘藥’液兩種方式,人畜皆可。但若是所需服‘藥’者過多,則此二法皆耗時費力,唯有一法可行,那便是燻蒸。”
“燻蒸之法!”扶蘇恍然大悟。
徐福繼續道:“唯有燻蒸,可於瞬息萬變的戰場之上,讓解‘藥’凝結成霧,無論狕獸數量多少,前進或是後退,只要進入此‘藥’霧之中,則定然能保證服下解‘藥’。只是,此種方法,對天氣、風向、風力等均要求頗高,維保萬無一失,我們還是儘量多采些,以防萬一。”
扶蘇點頭稱是,衆人便繼續採摘。徐福估計了一下,一個人帶兩袋草‘藥’不成問題,如此一來,五個人便有十袋,已然是足夠了。
扶蘇南越之地?盆地秦二世二年一月十五日入
挖了近兩個時辰,十個口袋均已裝滿了靈草。衆人丟下‘藥’鋤,就地休息。扶蘇渾身大汗,口渴難耐,便解開衣襟,走到附近的一條溪水邊,用冷水洗了洗臉。
溪水清甜無比,他不由得多喝了幾口,想來此處正是由於水草豐美,才能生出如此時間罕見的靈草。這條小溪水量充沛,扶蘇將雙腳浸在水中,心中開始做起了破了狕獸騎兵之後,該如何收拾大秦殘局的打算。
正想得入神,扶蘇卻忽然發現,先前甘甜沁人的溪水中,忽然飄來了一股血腥的氣味。他擡起頭來,發覺太陽早已西沉,盆地中比先前早已暗了許多,而的確從原本清澈的溪水上游,飄來了一股殷紅的鮮血!
扶蘇左看右看,均沒有看到有何異樣,回頭看看徐福等人,他們此時仍亦步亦趨地向這邊走來,這究竟是什麼人的血?!
倏忽間,扶蘇猛然聽見有一物墜落溪水之中,回頭一看,竟是一顆被咬斷的鹿頭,從距自己不遠的樹上落了下來。扶蘇的視線隨着鹿頭向上看去,只聽一陣嘶嘶的聲音,一條吐着紅信的成年修蛇,正盤在樹上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這條蛇碩大無朋,蛇頭懸在溪流之上,而蛇尾卻不知盤在遠方的哪裡,在樹影中完全瞧不見蹤影。扶蘇想起了徐福曾說過,修蛇乃是看守靈草的兇獸,這條巨大的修蛇,莫不是因爲自己盜採了靈草,此刻便要取了自己的‘性’命?!
扶蘇緊張地用雙手撐起身體,緩緩地倒着向後退去,誰料剛退了幾步,身後也傳來了一聲慘叫。回頭正看見,另一條巨大的成年修蛇,正一口咬在一名秦兵半邊的身體上。之間那個兵士雙‘腿’直蹬,正在死命地掙扎。
卻見那修蛇將頭猛地一甩,直接將兵士的身體甩得撕裂了開來。兵士的‘腿’仍在地上‘抽’搐着,那蛇卻不將上半身吞入腹中,而是鬆口丟下半截屍體。隨後只見那條修蛇猛地向前一竄,直接用尾巴掃倒了另一名秦兵,又是一口便咬成了兩截。徐福同餘下的一名兵士,此時只得沒命地向扶蘇這邊奔逃。
扶蘇只道看來此次,凶多吉少。他也不再回頭看那修蛇,爬起身便要逃走。誰料身後忽然一陣嘩啦啦的聲音,那蛇竟然躍過了他的頭頂,盤在了扶蘇的面前!
之間那蛇的身體,足有先前陽山關內的那條的兩倍粗細,長長的身子盤在地上,就已經扶蘇要高出半個腦袋。那蛇落地之時,扶蘇明顯感覺到腳下的地面猛地一震,早已站立不穩,摔倒在地上。但扶蘇一直死死盯住修蛇的眼睛,連眨眼都不敢眨。因爲他知道,只要自己稍微目光閃爍,巨蛇立時便會發動攻擊,即使此時手腕被地上尖銳的碎石割破,他竟也毫不關心。
此時徐福二人也已被另一條巨蛇驅趕到了離扶蘇不遠的一片空地上。不知何時起了風,風捲烏雲,將還未落下山去的太陽遮了個嚴嚴實實。
扶蘇聽到,忽然暗下來的盆地四周,忽然又出現了之前在峽谷底的那種羣蛇爬行,細瑣的聲音。仔細一看,餘下三人的四周,早已圍滿了大大小小的,先前那種修蛇的幼蛇——原來峽谷底是修蛇用來孵化的場所,而此處,則是他們獵食的地方!
最後一名秦兵早已崩潰了,只聽他一生慘叫,便橫向奔了出去,誰料正好撞進一羣幼蛇堆中,登時被層層盤裹起來,登時便沒了聲音。
扶蘇心中滿是不甘,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幼蛇的包圍越來越近,眼前的修蛇身子越擡越高,隨時都可能咬下來。就在他身前的修蛇發動進攻的一剎那,扶蘇只有本能地向側面一閃,舉起手臂去格擋。
扶蘇未曾想到,那蛇竟然嘶嘶地吐着信子,似乎被自己嚇到了一般,向一旁退去。扶蘇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卻趁機站起了身,奔到了徐福身邊。誰料,盯住徐福的那條修蛇,見扶蘇過來,竟也驚慌地躲了開去,完全沒有了一絲先前的兇狠氣勢。
扶蘇心下覺得萬分不可思議,仔細一看,自己的手腕上,被碎石劃出傷口中的血,早已流滿了整條手臂。
這些蛇,居然害怕我的血?!扶蘇驚訝萬分,卻一時不敢相信,便繼續揮舞着手臂,將尚未凝固的鮮血向四周甩去。那血沾上哪裡,蛇羣便立刻躲開了哪裡。終於,有血被甩到了那兩條修蛇的身上,那兩條蛇忽然便像是觸到了火焰一般,‘抽’搐着迅速遊走,越過溪水躲入了盆地深處,再也不曾出現。
隨着兩條成年修蛇的退去,幼蛇也隨之消失得無影無蹤,除了地上的三具屍體外,彷彿方纔盆地中的一切,壓根沒有發生過一般。
危機過後,扶蘇和徐福癱倒在地上,過了許久才緩過勁來,二人均道是如今能活下來就值得慶幸。但二人看着身邊散落的裝滿靈草的袋子,忽然間卻不知該如何是好——如今只剩下了兩個人,這十大袋‘藥’草,無論肩扛手拿,都決計無法靠人力搬出這峽谷了。
二人急得滿頭大汗,卻依舊束手無策。正當此時,忽然林中竄出了幾頭野鹿。鹿兒蹦蹦跳跳地走到扶蘇身邊,竟親暱地用側臉蹭着扶蘇的身體,彷彿對扶蘇早已熟識,絲毫不怕。
隨後,更讓二人吃驚的事情發生了,幾頭鹿竟用嘴銜起地上的袋子,遞到扶蘇手中,然後示意扶蘇將袋子放到自己身上!
扶蘇同徐福四目相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如今似乎只有藉助野鹿的力量,才能將這些靈草運回去。扶蘇仍然不放心,搓了條草繩,將鹿角栓起後捏在手上。野鹿也不抵抗,任由扶蘇栓好繩子,又駝上袋子,隨後便乖巧地跟在二人身後,踏上了返程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