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空和鐵血,雄風兩營千戶劉勇,王悍便裝來到會場,負責接待的內侍以爲他們只是哪個門派的低級弟子,問也沒問就直接將他們領進秀水閣。
在陸長空沒來之前,秀水閣中已經座了二十幾名年青修真者,陸長空一進門就見那些人像是衆星捧月般圍繞着一個女子大獻殷勤。除了被冷落在一旁的熒雪、熒晶兩姐妹之外竟然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
陸長空當然也不願與他們有所交集,和熒雪不鹹不淡的打了聲招呼就坐到了一旁,冷眼打量起那個女子。
上天在賦予了一個女孩花容月貌與顯赫家世的同時,也賦予了她更多的驕傲。那坐在主位上對衆人的殷勤視而不見的女子就是其中的一個,就連她腳下那隻比牛犢子小不了多少,懶洋洋的白虎也帶着同樣驕傲。
陸長空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不過對她的那隻白虎卻是多看了幾眼。
熒雪看見陸長空的樣子,心中暗恨道:“還以爲他是個正人君子,沒想到也是一個趨炎附勢的登徒子。”想到這裡冷冷的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同時,那隻白虎也瞄到了陸長空肩膀上的鸚鵡,眼露貪婪的站起身來低低的吼了兩聲,伏在主人的腿邊撒嬌似的蹭着身子,喉嚨中一陣嗚嗚低吼。
那女子站起身來拍了拍白虎的腦袋,走到陸長空身邊,微微點了下頭道:“茅山派程櫻見過道兄。”
陸長空也沒起身,坐着拱了拱手道:“陸長空有禮了!”
程櫻見陸長空如此無禮大爲惱火,俏臉一寒冷聲道:“我的小雪想吃你肩膀上的鸚鵡,希望道兄能夠割愛。”
陸長空冷笑一聲道:“程小姐認爲自己的要求是否合理?”
“當然合理至極!”說話的是碧洞宗弟子樑巍:“程小姐向你討要一隻鸚鵡,那是給你天大面子。”
陸長空冷笑道:“如果那隻白虎想吃你的眼珠子,你是不是也一樣要挖出來?”
“你……”樑巍臉色一變,顯然他沒想到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會當面頂撞自己,立刻勃然大怒:“你當你是什麼東西,敢跟我如此說話?”
“哼!”陸長空一聲冷哼,他身後的兩個千戶劉勇,王悍鋼刀出鞘,雙目殺機迸射,凜凜殺氣如同野馬脫繮,橫衝直撞。震得對方心神一顫,二十幾名修真者不約而同的運氣相抗。
兩人對二十。氣勢上竟也毫不弱於對方,並不是說兩人修爲多麼強橫,而是軍旅出身,百戰餘生之人所特有的無畏無懼的剽悍壓過了那些養尊處優的名門驕子。
熒雪幾步趕了上來,怒斥道:“樑師弟不得無禮。”
轉身又對陸長空施禮道:“熒雪代師弟樑巍向您道歉,請陸道兄原諒。”
陸長空還沒開口,那樑巍已經怒道:“師姐憑什麼向他道歉,你沒看見他剛纔有多囂張跋扈……”
“住口!”熒雪臉色一紅怒聲道:“那天在冤魂澤要不是陸道兄擊殺三尾龜,我和熒晶早已命喪黃泉。先不說這是多大的恩情,要是陸道兄與你一般見識,你有幾條命能站在這兒說話?”
她話音一落,衆人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三尾龜是千年兇獸,能一舉將它擊殺的人修爲將強橫到怎樣的地步?雖然如此,但是在場之人也有不將陸長空放在眼裡的人物,程櫻就是其中之一。
程櫻冷聲道:“陸道兄修爲高深,想必不會把一隻妖寵放在心上吧?”
陸長空頭也不擡的答道:“程小姐既然能不把妖寵放在心上,何不把你的白虎餵給我的鸚鵡?或許,別人把小姐當作活菩薩,在陸某眼裡卻比不得我肩上的這隻鸚鵡。”
“你……”程櫻幾時被人如此輕視,氣得淚珠滾滾而落。
那羣名門子弟見佳人落淚,個個義憤填膺,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樑巍更是大怒道:“大膽狂徒,難道你師父沒有教過你要禮讓佳人嗎?”
“禮讓佳人陸某欠學。”陸長空雙目一寒宏聲道:“我只知道,英雄不爲紅顏折腰。”
他話音一落,在場的男士紛紛面色微紅,將目光移往別處,頗有失了男兒氣概的愧色。熒雪卻是雙目一
亮,重新打量起眼前的陸長空。
“哈哈哈……好一個‘英雄不爲紅顏折腰’!”隨着一聲朗笑,鎮南王快步而入拉起陸長空道:“陸將軍讓我好找啊!定是那些奴才領錯了地方,等下本王定然重重責罰!”
那個領路的太監嚇得面無人色,“咕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道:“小的一時疏忽,求指揮使大人恕罪……指揮使大人恕罪!”
“指揮使?”
衆人又是一震,大明軍中上十二衛指揮使,個個都是修真高手,地位雖然不能與四派掌教相比,也不是他們這些三代弟子可以與之平起平坐的人物。
“起來吧!不知者不罪!”
陸長空對那太監看也不看,繞過磕頭不止的內侍與鎮南王攜手走進雲中閣。
鎮南王朗聲一笑,向衆人介紹道:“這位就是本王提到過的,新任錦衣衛都指揮使陸長空,陸將軍。”
“陸將軍,本王爲你介紹幾位道門高人,這位……”鎮南王一一介紹了下去,在場的四十幾人個個身份顯赫,不只是四大派掌門及中堅人物齊聚一堂,大明上十二衛指揮使與兩廠廠公也赫然在座。讓陸長空意想不到的是肖公公竟然身兼大內總管、領侍衛內大臣、掌鑾儀衛事大臣、提督九門步軍巡捕五營統領數職。
當然,陸長空最不想見到的茅山派姚櫟也在其中。姚櫟自然也認出了陸長空,但是他不敢在衆目睽睽之下指認陸長空就是叛出茅山的末代弟子。這事一旦弄不好,就會掀起軒然大波。其中利害姚櫟自會衡量。
姚櫟忍着心中怒氣,裝作與陸長空素不相識的互道了一聲:“久仰!”各自落座。
陸長空的到來並沒影響到衆人談興,他們與陸長空互相謙虛幾句又繼續侃侃而談,雖說論道大會是在探討天道,交換修道心得。可是誰又會真的拿出自己的心得與人分享?言語之間玄之又玄,看似深奧無比卻華而不實,言之無物。
陸長空聽了幾句就開始昏昏欲睡,但是看着鎮南王聽得津津有味,衆多修真說得口沫四濺,又不好意思提出退場。勉強又聽了一會,終於往後一靠用胳膊撐住的下巴打起了瞌睡。
“將軍……將軍……”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推醒了陸長空。
他第一眼看到就是滿臉尷尬的劉勇正在不停的搖晃自己,王悍則是堆着笑臉在訕訕陪笑。再看各派掌門一個個面色鐵青,滿臉怒意,軍中同僚卻是尷尬異常,像是陪着自己丟了天大的臉面。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進來三派年青弟子,都帶着幸災樂禍的笑容,等着看自己的好戲。
陸長空毫不在意的端起茶杯猛灌了一通,隨手接過劉勇遞過來的摺扇輕輕搖了起來,對衆人卻是看也不看,彷彿自己重沒失態。
程櫻冷聲道:“想是陸大人修爲高深,不屑聽諸位掌門論道。不如,請大陸人爲我等傳道,我等一定洗耳恭聽。”
陸長空長笑一聲道:“請問茅山派的掌教什麼時候換成了程小姐?是不是陸某年事過高,耳聾眼花才把方纔的姚道興姚道長誤認爲茅山派掌門人?”
“你……”程櫻氣得俏臉煞白卻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她不等師門長輩開口就怒斥陸長空失了禮數,再說下去也是對自己不利。
茅山派掌門姚道興起身道:“貧道教徒無方,讓陸大人見笑了。方纔貧道只顧與諸位道兄論道,冷落了陸大人,尚請大人海涵。”
陸長空微微欠身道了一聲:“不敢。”
“貧道聽聞陸大人道法精深,大人能否賜教一二?”
陸長空搖着摺扇,淡然道:“我沒什麼可說的?”
他話音一落,廳內之人勃然變色。
“好!好!好!”姚道興怒極反笑:“看來陸大人是不屑與我等論道,貧道自取其辱怨不得別人。”
“陸大人不善言辭,還是本王替他解說一二吧!”鎮南王忙打圓場道:“陸大人之所以從不與人論道,是因爲這人太過聰慧,聽過道就會記住,可是記得再多也只是知道,而不是悟道。這次若不是本王極力相邀,陸大人恐怕還不會走進這雲中閣呢!”
鎮南王如此一說,廳中之人大半笑出了聲——過耳不忘,對於常人來說絕對是資質上乘的奇才,但是對於修真者來說無異於是一個會記不會悟的修道白癡。
姚道興也是啞然失笑,大有爲自己會跟一個“傻瓜”動怒的自嘲。
樑巍更起了戲弄之心,上前一步面帶誠懇道:“陸大人天資過人,晚輩佩服之至,請大人教我天道。”說完,一躬到地態度誠懇至極。
陸長空瞥了對方一眼,淡然道:“與天爭道。”
樑巍聽罷哈哈大笑道:“晚輩只知道‘道法自然’,卻不知道與天爭道!”
陸長空笑道:“那我問你,什麼才叫道法自然?”
樑巍賣弄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法自然的意思就是‘道’雖生長萬物,卻是無目的,無意識的,它‘生而不有,爲而不恃,長而不宰’,既不把萬物據爲己有,不誇耀自己的功勞,不主宰和支配萬物,而是聽任萬物自然而然的發展。”
樑巍見陸長空不言不語,輕蔑道:“如果陸大人聽不明白的話,那我就說得簡單一些,‘道法自然’就是順應自然。”
陸長空淡然道:“不知各位掌門是否認同他的說法?”
“不錯!”姚道興點頭認可,其他人也紛紛點頭。
“哈哈哈哈哈……”陸長空聽完仰天一陣狂笑:“如果真的要道法自然,我們還打什麼做坐,修什麼道,直接順應自然,躺進黃土裡拿屍體去喂蛆好了。修真悟道,得證金丹大道與天地同壽,星辰共存就是逆天而行,逆反自然,與天爭道。”
“胡說八道!”樑巍勃然大怒:“簡直一派胡言,修道是體悟天心……”
“住口!”碧洞宗的雲行喝止了徒弟道:“陸大人所說不無道理。不過……”
雲行話鋒一轉道:“我等修道雖是逆天而行卻沒有超出天道的範圍,陸大人的與天爭道卻落了旁門,似乎已經走上了邪道。”
“不錯!”姚道興點頭道:“與天爭道,確實太過霸道。似乎更靠近‘存欲隨心’的魔道。”
“哈哈哈哈……”陸長空長笑聲中搖扇而起口中吟道:“皆言仙道是正果,誰人能知我是我!”
長笑聲中陸長空已經丟下了一羣目瞪口呆大大小小的修真者,漫步而去。
片刻之後,衆人又是一陣聒噪,或斥,或罵,衆口一詞的指責陸長空的狂傲,甚至有人揚言要在接下來的較技大會中給陸長空一個好看。
唯有鎮南王在細細咀嚼着那充滿狂傲,霸氣隱含的“與天爭道”,熒雪的俏臉卻在“誰人能知我是我”浮起了一絲緋紅。
跟在陸長空後面的劉勇有些興高采烈的道:“大人說得好着哩,把他們都聽懵啦!”
“對!對!”王悍也附和道:“尤其是那句……什麼……什麼我是我,連我這粗人也聽出了點滋味哩!”
陸長空大笑道:“我是在胡說八道,你們都沒聽出來嗎?”
“陸大人怎麼會是胡說八道,是那幫牛鼻子眼窩子淺,見識短,一個個都聽不明白。”劉勇道:“那些老牛鼻子小氣的很,大人薄了他們面子,一會兒較技八成會找大人晦氣。”
“找就找!我們錦衣衛怕他個逑!”王悍怒道:“老子昨天就聽說他們要找龍驤衛東海兄弟的晦氣,正巧沒理由幫着東海砸那羣鱉羔子!”
陸長空問道:“東海是誰?”
劉勇恭敬答道:“那人叫屠東海,原先是我們錦衣衛的管帶,也是條血性漢子。在弟兄們之間很有威信,後來被調去龍驤衛做了千戶。就因爲前陣子程嬰那白虎在大街咬傷了好些人,鬧得太不像話,東海實在看不過眼就出手管了這事兒,還傷了那畜生一條左腿,程嬰那娘們就要爲白虎報仇。”
陸長空反問道:“屠東海知不知道那是程嬰養的虎?”
“知道啊!”王悍道:“當時,多少人都在街邊看着,只有東海敢管。大人要是……”
王悍想了想還是沒把後面話說出來。
“是條漢子!”陸長空點了點道:“走,我們去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