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瞻部洲,莫羅國,有一位四處遊方、講經說法的和尚。
這日,和尚囊中已無半點乾糧,正欲一路乞食爲生。
晌午,在樹下打坐的和尚對身前兩個剛收的弟子說道:“徒弟,自五更出了村舍,一路顛簸,我便渴又渴,餓又餓,現已正午時分,你們哪位去化些齋飯來與我吃?”
有一弟子回道:“師傅誒,這荒山野嶺,哪裡去爲您化齋?別說人家了,只怕連鬼都不曾有呢!”
另一弟子說道:“師兄,你莫這樣說。”
又對和尚道:“師父,您且先歇息,我去尋些解渴解餓的野果來。”說罷,便拉着師兄去了。
過了半晌,那日頭已然傾西。和尚肚子餓的“咕咕”直響,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爲哪裡來的野鴿窩巢呢!
太陽漸漸西去,和尚也已經打坐完畢。
聽聞遠處傳來雜聲,睜開雙眼瞅去,原來是兩個徒弟回來了,只可惜雙手空空,未曾採得什麼野果。
和尚雖有些失望,卻依然站起身來問道:“徒兒們,可曾尋得野果?”
見那兩個小徒弟連連搖頭。
和尚安慰道:“無礙,無礙,今日天色漸晚,我們先在此歇息一日,明天一早我們再往前面的山上趕去,定能尋得果食!”說罷,便又盤在地上打起了坐。
次日,旭日東昇,三個講經人醒來後便又開始趕路。
不多時,三位便又難耐飢餓。
未走五里,大徒弟便說道:“我們先歇歇腳吧!昨日尚未吃飯飲水,我都不曾睡,今日又走了甚遠,都快堅持不住了!”
二徒弟也說道:“是啊師父,昨天我們一天沒吃飯,今天又起了個大早,先休息一下再趕路吧!”
和尚回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歇息下來,尋些吃食。”
說罷,二徒弟找來氈墊鋪在地上,扶和尚坐了下來。歇息了片刻,便又和師兄去尋吃食。
兩兄弟向山中尋了幾裡,仍未看見半棵果樹,就連野地裡常見的覆盆子也沒有。
二兄弟傷心至極,又在雜草間看到一塊石頭,上寫着:“黃沙嶺”。
兩側各有一聯道:
千里無人煙,百里無野跡
兩兄弟徹底失望,便又回去會合了師父。
就這樣,師徒三人又熬過了一日。
第三日,師徒三人未曾動身起行,爲了保存體力,都餓着身子癱躺在路邊。
和尚問道:“這可如何是好啊!”
正在這時,一隻灰毛野兔嗅着什麼似得跑了過來。
大徒弟笑道:“真是老天爺不餓死瞎家雀兒,敢情這碑文也有說錯的時候,這正巧來了野跡!讓我碰上了!”
那兩位徒弟趕緊捉住了它。
緊接着,兩個小和尚一把將野兔摔在了山石上。
老和尚一句‘住手’還未道出,那兔子已蹬了兩下腿,死在了眼前。
老和尚於心不忍,轉過身去面向西方口中念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兩個徒弟一心飽腹,哪管這些,一個扒了兔皮,一個點燃了篝火,準備將這送上跟前的兔子烤了吃。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那野兔的肉香味涌了出來,兩個徒弟早已忍耐不住,一人扯了一個兔腿吃。
老和尚閉着雙眼,口中念着罪己的經文。
這時,大徒弟邊吃着兔腿邊說道:“師父,我們應當保命要緊,快來吃吧!”說着,扯下來一隻後腿遞與師父。
小徒弟見師父未語,便勸道:“師父,我覺得師兄此言對極!我們已經命困於此,便不能雲遊講法,普渡衆生,既然不能普渡衆生,那我們已然是罪人,倘若我們填飽了肚子再去講經說法,那不是以一隻野兔的性命解救了芸芸衆生嘛!到那時,我們再爲它好好超度一番,讓它有個好去處!”
老和尚聽罷,覺得二徒弟講得有道理,況且偈語又講: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吃罷再去普渡芸芸衆生!便接過大徒弟手中的兔肉大口吃了起來...
這正是:
東土行至莫羅國,
路遠途遙好消磨。
腹空空,餓又餓,
尋來雌兔把肚果,
意殺生靈好蹉跎,
哪怕她來報恩澤!
如今我佛清規破,
莫道去,莫道去!
切勿與他人把言說。
南無阿彌陀佛!
有大仙批曰:
天降大任於斯我,
奈何未解意消磨。
若非今生紅規破,
早已超脫入我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