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薇八卦之心氾濫, 也不管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之類的,一扭一扭的蹭到吳浩澤身邊,乖乖把耳朵探了過去。
吳浩澤趴在她耳邊, 看到她粉嫩嫩的小耳朵, 薄薄的, 透明一般, 真想咬上一口。
何子薇見他半天沒說話, 好奇的斜着眼睛看他。“說啊。”
吳浩澤像是被捉住的偷奶酪的小老鼠,趕緊找藉口。“你離我太遠了。”
“哦。”何子薇又往他身邊蹭了蹭,吳浩澤溫熱的呼吸吹到她耳朵裡, 有些癢癢的,好像撓在她心裡似地。不過八卦的力量戰勝了身體的不適, 何子薇乖乖的聽着吳浩澤說話。
“真相其實是——那小子根本不是混血, 他只是長相特別, 而且整過容,爲了得到更多的生意, 所以還特地做了假的護照,讓這些小姐太太們信以爲真,紛紛把寵物送到他的手上,弄得別的美容師都沒有生意做。現在事情敗露了,他怕其他的美容師揍他, 所以逃跑了。”
“真的假的?”何子薇不相信。“我看到他的眼睛還是藍色的呢!”
吳浩澤聽了這話, 心裡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何子薇不是一直都是個小迷糊嗎?連自己教的班級在幾樓還要記好幾遍, 竟然會那麼仔細的看那個男的!幸好那小子跑回邊疆老家去了, 否則吳浩澤真的不排除跟他火拼的衝動。
“你是豬嗎?虧了你還戴眼鏡, 連‘美瞳’都不知道?”
“我又不戴那種東西。咦,那個也有藍色的嗎?”
“什麼顏色的都有。”
何子薇眨眨眼睛, 若有所思似地,過了好一會兒,才篤定似地說:“不會是‘美瞳’,我看得很仔細的,絕對是藍色的眼睛,那效果不是隱形眼鏡能做出來的!你知道嗎?Dan的眼睛特別的亮,好像一雙藍寶石似地,那種純淨而透明的眼神,不是簡單的隱形眼鏡可以做出來的效果。你覺得呢?”
吳浩澤覺得?吳浩澤只覺得自己想把那小子拎過來,扒開眼皮把那副薄薄的鏡片生生捏出來!那小子也真會給自己取名字,還“蛋”(Dan發音)呢,要是他告訴何子薇,那小子其實姓“滕”,不知道何子薇會作何感想?
“你會那麼多種語言,幹嘛不試着跟他對對話,看他到底是哪國人?”吳浩澤黑着臉問何子薇。
“我當然想試試自己的口語水平了,可是他說他媽媽是中國人,他爸爸來自斯堪的納維亞,他是冰島國籍,那邊的語言我也不會啊。”
吳浩澤實在不想讓對話繼續下去,何子薇,你長不長智商?還斯堪的納維亞,他怎麼不說自己祖宗是馬達加斯加叢林裡的野人?
不過那個叫做“Dan滕”的傢伙離開那家寵物中心之後,那裡的生意經過了一小段的不景氣之後,很快便恢復回來。那裡畢竟是一家國際著名的連鎖店,並不只有他一個帥哥。
不想去寵物中心,何子薇想着做些什麼纔好,又自己一人分飾五角的玩了一陣子UNO牌,實在沒別的可做,只好打開筆記本,開始上網。
何子薇瀏覽了幾個教師常用的網頁,找了一些經典的高考語法題目,下載下來,用吳浩澤書房裡的打印機印好。她還是很務正業的,不論什麼時候,絕對都不能忘記自己“教師”的本職工作。
一想到吳浩澤馬上就要參加高考,何子薇就熱血沸騰的。五班的整體成績一直都不錯,何子薇覺得他們完全都有能力考上最理想的學校,何子薇相信,只要他肯努力,考上哪所他媽媽曾經就讀的大學業絕對不是問題。
做完了這些,中午也到了。朱阿姨送貓兒回來,又做了午飯才離開,何子薇一邊等吳浩澤,一邊想着是不是該買點年貨了?可是她實在不能確定,如果她在電梯的左右兩扇門上都貼上大紅對聯,物業公司會不會同意?
即時聊天工具響起,何子薇看向電腦的右下角,有一個小小的頭像在閃動。那個頭像上的圖案她再熟悉不過。
是程晨。
有多久了,他們都沒有通過網絡交談?甚至,從那天在舊公寓樓下分開,到昨天的相遇之前,她不曾有過他的任何消息。
何子薇打開對話框,上面有一行字——“在做什麼?”
他問的這樣輕鬆,好像是每天見面的朋友,就像昨天在“十六號”裡見到他的時候,他說“嗨”,很自然的說“嗨”。
何子薇想了想,打了幾個字過去——“隨便看看網頁。”
程晨很快回復:“一起吃飯好嗎?我去接你。”
何子薇看着這裡個字,突然的愣住了,像是被觸到了死穴似地,一下子被麻痹了。
很久以前,她在宿舍裡,頂着亂蓬蓬的頭髮,黑黑的眼圈眼圈好像熊貓似地,手裡捧着斯托夫人 《湯姆叔叔的小屋》或者德萊賽的《嘉莉妹妹》,爲主人公們的命運扼腕嘆息。熟悉的短信鈴聲響起,不用去看,她便知道,一定是程晨。
果然沒錯。
何子薇打開短信,上面寫着:“出來吃飯,我到你樓下接你。”
她放下書本,快速從牀鋪上爬下來,照照鏡子,慘不忍睹……
稍微整理一下頭髮,擦擦鏡片,換好衣服,蹬上鞋子,何子薇出了門。
剛出樓門,她就看見程晨站在那裡,騎着他的自行車。何子薇那時候笑他一個自行車上邊竟然會有奔馳的標誌,程晨笑着說是他爸爸買給他的,不是他自己要的。
他笑得時候憨憨的,好像抱抱熊一樣可愛,給人安心的感覺。
現在何子薇才知道,那自行車上很定是奔馳的標誌,因爲那輛自行車就是奔馳公司生產的。
對話框在面前晃了兩次,何子薇纔回過神來。
“一起吃個飯而已,也不可以嗎?”
程晨又發送了一遍,語氣似乎沒有剛纔的輕鬆。
何子薇想了想,不知道應該同意還是拒絕。吳浩澤說過中午會回家吃飯,她想留在家裡等他。至於程晨……他們畢竟已經分手了,還有必要在一起吃飯嗎?
不等何子薇回答,對方又發來消息:“你說過的,分手之後還想要跟我做朋友不是嗎?我現在心裡真的很亂,這裡的工作完全不是我喜歡的,可是我卻不得不去做,真的很煩。我知道你也許不方便出來,可是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而已,沒有別的意思。當然,如果你不能出來的話,也沒有關係……”
何子薇聽到程晨的這些話,心裡隱隱的難受。程晨跟她一樣,也沒有什麼朋友,現在面對自己不喜歡的工作,一定過得很不開心,又因爲跟家人的隔閡而沒有辦法傾訴,就更加辛苦。雖然已經不是男女朋友,可是正如何子薇當時所說的,她真的希望曾經那麼那麼熟悉的兩個人,不應該一下子就好像陌生人一樣了,因爲即使不能天長地久的在一起,至少心裡還是要希望對方能夠快樂。
他現在心情不好,作爲朋友她責無旁貸。
“好,我準備一下。”何子薇敲了幾個字上去,對方很快回復:“好的,我這就去你公司樓下。”
“我沒去上班,我在家裡。”
“怎麼?休假?”
“不是的。”何子薇想了想,決定還是不要跟程晨說自己笨到下樓梯的時候會摔傷屁屁。“因爲我有了新的工作內容。”
“哦?是什麼?”
“商業秘密!”何子薇本來是開玩笑的,沒想到程晨卻當真,很鄭重的跟她道歉,弄得她不知所措。
她忘記了,程晨家的公司和吳浩澤家的公司是死對頭。或許,他們都忽視了這一點,只將彼此之間的對話當做朋友之間的閒談,所以忘卻了這一點。
何子薇不知道是喜是悲。
不到十分鐘,程晨的車子來到樓下,何子薇一扭一扭的下了樓,受傷的地方還是很疼的,可是她又不想讓程晨看出來,所以只能忍着。
摔一跤能摔得這麼疼的人,恐怕也就只有她何子薇一個了。
何子薇一邊坐着電梯下樓,一邊給自己找藉口——程晨心情不好,作爲朋友她出來陪他聊聊天而已,至於吳浩澤中午是要回來吃飯,那又怎麼樣,她又不是一定要留下來等他。
可是話是真麼說,何子薇心裡卻不停地打鼓,總有種偷偷摸摸的感覺,不想讓吳浩澤看見。
這還是何子薇第一次見到程晨的車,一輛咖啡色的賓利,豪華而不失沉穩,不像吳浩澤的紅色小跑車,恨不得要吸引馬路上所有人的目光。
“我還以爲你不肯出來呢。”程晨見到何子薇的時候,好像鬆了一口氣似地,緊張了好久,終於可以微笑了。
“怎麼會?”何子薇笑着回答。程晨剛從公司過來,穿的是一身高級定製的西裝,倒有幾分領導的架勢。這還是何子薇第一次見到程晨穿成這樣正式的樣子,上學的時候,他一直是休閒打扮,昨天在“十六號”遇見的時候也是一身商務休閒,突然見到他穿成這樣,何子薇竟然有一些不習慣。
程晨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髮:“上午一直在開會,所以穿成這樣,我自己也覺得很彆扭。”一個細小的動作就暴露了他初出校園的那種學生氣。程晨是娃娃臉,本來長得就比實際年齡看起來小很多,再加上憨憨的笑容,跟這一身筆挺的西裝更加不相稱。
這一點跟吳浩澤不同,他在學校的時候像個小孩子,常常給何子薇搗亂;在外面的時候他總像個小痞子,恨不得什麼事情都拿錢解決;可是在公司的時候,他就是指點江山,手握重權的將軍,完全可以獨當一面,指揮着千軍萬馬一路向前拼殺。
“我們上車吧。”程晨叫她,何子薇才發覺自己走了神,趕緊應聲上了車。
車子發動,駛出小區,程晨開車的時候很平穩,跟吳浩澤不一樣,那小子有時候把車子當飛機開,甚至有時候還幻想自己駕駛的是一隻變形金剛,十足的狂想症患者,幼稚乘以二百五!
奇怪,怎麼又想起那個討厭的傢伙?何子薇也不知道自己的腦子裡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何子薇突然注意到車上有《追風箏的人》放在副駕駛座位的旁邊,拿起來翻看了一下。
“咦,竟然是英文版的?”何子薇好奇的說。她記得程晨上學的時候最討厭英文版的原著,什麼東西都只看翻譯的,即使何子薇告訴過他很多次,翻譯的東西會丟失很多作者的本意,可他還是固執己見,認爲那算不上什麼。可畢竟科學研究要求準確,於是何子薇就成了他的翻譯器。
“幹嘛那麼驚訝?我就不能爭取爭取進步?”程晨笑着說。
“不是啊,只是……好吧,沒什麼。”何子薇想來想去,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車子左轉駛向另一條街,何子薇低着頭翻看着手裡的書,卻沒有注意到,在路口的另一邊,停車線後邊的位置,一輛火紅色的蘭博基尼正在等候紅燈,而車上坐着的那個原本面帶微笑的男人,突然變了神情 ,他盯着前面路口左轉的車輛,死死的捏着方向盤,甚至連指節都泛出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