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禎毅被點爲狀元了?娘從哪裡得的消息?”拾娘看着董夫人,雖然有些奇怪爲什麼不是自己第一個得到這個消息,但也沒有懷疑這個消息的真實性,董禎毅去京城之前,他們兩個也就此做過分析,只要董禎毅會試那一關順利奪魁的話,只要殿試沒有大的失誤,應該不會有人故意爲難,三元及第的夢想既有可能實現。
“王寶回來了,他親口告訴我的,不會有錯!”董夫人的臉上又是自豪又是歡悅,她一直知道兒子是爭氣的,也曾經幻想過兒子能夠和丈夫一樣爭氣,成爲狀元,父子兩狀元可是難得一聞的佳話啊。但是,她也知道,那是奢望,不是兒子不用努力,也不是兒子資質差,但是兒子是在望遠城這樣小地方求學,先生都不過是地方上的名師名儒,而丈夫呢?他可是國子監的學生,是父親國子監祭酒的得意弟子,怎麼能一樣呢?尤其是董禎毅高中會元之後,她更沒有了那樣的奢望——連董志清各方面的條件都那麼好,都不能三元及第了,兒子人際關係遜色那麼多,又怎麼可能實現董志清未能實現的夢想呢?
所以,她當初想着進京爲兒子打點,想的最多的不過是終於可以回京了,還是用這種揚眉吐氣的姿態回去,可以昭告那些舊識,不管什麼時候,她都是風光的,還真沒有想通過打點讓董禎毅中狀元的。而拾娘那麼一欄,她就輕易的放棄了進京的念頭,一來是覺得拾孃的話有幾分道理,而來也是想着,要是兒子沒有中狀元的話,就以此爲藉口,狠狠地斥責拾娘一頓,而後將管家大權接過手來——京城可不像望遠城這樣的小地方,且不說拾娘沒見識過什麼大世面,就算有那份見識,她的出身和相貌也不大適合出門應酬,管家的事情還是交給她比較妥當。而現在,她卻真的很慶幸,自己當初聽了拾孃的話,沒有進京給兒子造成什麼麻煩,不過那樣的話董夫人是永遠不會說的。
“大哥不但成了新科狀元,還是當朝唯一一個三元及第的狀元!”一旁的董瑤琳歡歡喜喜的補充了一句,然後笑着道:“皇上不但授了大哥翰林院編撰的職位,還將我們家以前的宅子賜還給了大哥,現在工部的人正在修整,等我們進京,就能住進去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這個消息對於拾娘而言無疑是久旱逢甘霖,她現在最發愁的就是進京城之後的安置問題,這麼一家子老老小小的,不管是買了兩進三進的小院子先住着,還是租個稍大一點的院子住都不是長久之計,家中現在就那麼一點錢,看起來很多,在望遠城這樣的地方能夠過得很好的,但想要將一大家子安置下來,並過的舒服一點就不大容易了。而現在,有了宅子,最大的問題就已經解決了,剩下的就不是什麼問題了。
“是啊!那可是四進的大宅子,在寸土寸金的京城,那麼的宅子可要不少的錢才能買到手,更別說那宅子還在梧桐衚衕,那可是京城清貴人家聚集之地,是有錢都不一定能夠買到的。”董夫人眼中帶着懷念,道:“離開都已經這麼多年,也不知道宅子變成什麼樣子了,和我們離開的時候還有幾分相似。。。。。。”
“娘,您也別傷心了,我們馬上就要進京,很快就能住回去了,到時候有什麼變化,一眼就能看出來了。”董瑤琳安慰着董夫人。
“這倒也是!”董夫人也笑了,兒子這般爭氣,應該高興纔是,她笑着看着拾娘,道:“老大家的,你趕快收拾一下,把家中的存銀,毅兒的衣物和書籍,都好好的收拾一下,還有家中的丫鬟婆子,覺得堪用的也一併收拾,最遲五天後,我就帶着誠兒和瑤琳進京。”
“娘要帶着小姑小叔進京?”董夫人沒有提到自己,拾娘不覺得意外,她比較想知道的是這個是誰的意思?是董夫人自己還是另有其人?
“是啊!王寶說了,毅兒身邊沒個人照顧,那宅子馬上又要賜回來了,可不能讓他荒置着,我們得提早趕回京城。”董夫人點點頭,卻又帶了幾分歉然的道:“老大家的,原本是應該帶着你和輕寒棣華一起進京的,只是你這都已經八月的身孕了,望遠城到京城又不近,這天氣也漸漸的熱了起來,要是你有個什麼閃失的話,我怎麼跟毅兒交代?只能讓你和孩子們暫時留在望遠城了,等到你生完孩子,天氣有涼下來了,我一準回來接你,”
想到王寶說的那些話,董夫人就恨不得立刻飛到京城去,但是她知道現在最要緊的是把拾娘給安撫好了,一定不能讓她進京壞了大事,所以對拾孃的態度史無前例的和藹可親。
可疑!太可疑了!拾娘看着董夫人的笑臉,心裡的懷疑怎麼都壓不下去,要是她理直氣壯地跟自己要人,要東西,要銀子,然後理直氣壯地把自己母子丟下來,拾娘還覺得挺正常,自從知道董禎毅中了會元之後,董夫人就恢復了官家夫人的派頭和氣勢,對自己更是挑鼻子挑眉毛的看不順眼,怎麼忽然之間變了個人似的,要說沒什麼貓膩,拾娘是一點都不相信的。
拾孃的目光讓董夫人渾身不自在,她敢肯定精明的兒媳婦一定發現了什麼不對,但是她卻只能笑笑,道:“怎麼?有什麼困難?還是說你還覺得我們現在進京不合適?毅兒都說了,讓我們進京的,一定不會給他添麻煩的。”
“沒什麼!”一看董夫人的樣子就知道,就算自己問也問不出個什麼來,還不如省省力氣,去林家打聽打聽!拾娘微微一笑,道:“我只是在想,公中之前有一萬四千兩銀子,再加上上個月和這個月鋪子交上來的收益,還有族中各位叔伯給的賀禮,有一萬八千兩,不知道夠不夠了?又夠用多長時間?”
“夠了夠了!一萬八千兩銀子省着一點的話,就算是在京城也夠用一年半載了!你把它們拿來給我就是!”董夫人連聲道,京城各種開銷是很大,但是小兩萬的銀子。只要不胡亂花錢,添置什麼貴重首飾的話,起碼也夠用個三五載了。但是,話一說完,她又不情不願的道:“算了,還是拿一萬七給我吧,留一千兩銀子在家中,你們母子也是要花錢的。”
更可疑了!一貫只顧自己和兒女的董夫人居然想得起自己母子!拾娘心裡這麼想着,臉上卻只帶着微笑,道:“那倒不用,我真的急需用錢的話,可以去鋪子裡臨時取一點出來,還是娘帶去京城吧!”
董夫人還在遲疑,擔心不留點錢在家中,拾娘有理由跟着自己一道進京,但是她身邊的董瑤琳一邊連連點頭,一邊道:“大嫂說的有道理,京城可不比在望遠城,什麼都要花錢,我們多帶點也好啊!”
董瑤琳這樣說了。董夫人也就沒有再說什麼,點點頭,算是默認了,拾娘又微微一下,道:“還有丫鬟婆子,家中只剩我一個人,也用不着留太多,除了我們院子裡的,廚房裡的,還有門房,全部讓他們跟着娘進京吧!京城不比望遠城,要是沒有董事懂規矩的下人,一定會被人恥笑的。”
“也罷!”董夫人原本只想帶一部分走,但是聽了拾娘這話,也就改了主意,她比任何人都知道沒有個像樣的下人會被人笑話成什麼樣子,要是到了京城再買的話,不一定能夠買到中意的,就算能夠買到合心合意的,那也要花不少銀子,還是省省吧!
“那我這就去吩咐,收拾整理,還有讓她們和家人告別也都需要時間,可不能耽誤了你們啓程。”拾娘起身,她做事一貫如此,決定了就不再耽擱,收拾行裝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情,再說,那些丫鬟婆子雖然都是簽了死契的,但是這一離開,也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於情於理都應該讓他們和家人告別,要是有那種怎麼都不肯去的,也得讓她們留下來,她可不想帶個心懷怨恨的人進京城,那樣的下人就算賣身契在你手裡,也有管不住的時候。
“去吧!”董夫人巴不得馬上就能啓程出發,自然不會多說什麼,看着拾娘出去之後,便和董瑤琳商量着帶些什麼東西,那些又可以不帶了。。。。。。
拾娘動作一向很快,不過兩天,該收拾的就都已經收拾好了,而董夫人也沒有耐心,聽說東西和人員都準備好了,第三天一早就帶着人馬浩浩蕩蕩的離開,令拾娘微微感到意外的是,她不但將欽伯留了下來,說他能幫着府裡府外的打點,還以要打理自己的院子爲由,將馮媽媽留了下來,這個跟隨她多年,在她最困難的時候都一直陪着她的媽媽就這樣被她流了下來,馮媽媽眼底的悲傷,連拾娘看了都有些不落忍。
就在他們離開的那天中午,一身疲倦的許文林回來了,聽說董夫人帶着兒女和一羣下人進京,他喪氣的說了一聲趕回來的遲了,而後將一封厚厚的信交給了拾娘。
拾娘打開信,一口氣看完,心中的疑惑終於有了解釋,終於明白董夫人爲什麼會那麼急匆匆的啓程,原來是這樣,她一定擔心自己跟着她進京吧!
不過,拾娘將手放在肚子上,感受着孩子的心跳,比起進京守在丈夫身邊,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