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孟興國的身份, 奉漾有着超乎尋常的執着。
明明他自己的所做作爲都不是保安該有的,可偏偏孟興國一口咬死說自己就是保安,這本身就已經夠惹人懷疑了, 偏偏孟興國對自己隱藏身份的事實絲毫都不加以掩飾, 好像就是在不斷的挑起她的興趣。
他的這種手法說好聽點叫欲擒故縱, 說難聽點那就是跟遛狗逗貓一樣, 興致來了就陪着她玩玩, 興趣散了,就矢口否認甩的一乾二淨。
奉漾想相信孟興國,甚至想跟孟興國成爲真正的朋友, 畢竟一個挑嘴的吃貨也可以精進廚師的手藝,可她的這點心思, 現在全被安晝兩父子給攪和了。她是真的想不通, 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身份值得孟興國一而再, 再而三掩飾。
“你是不是也應該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身份機密的小保安?”奉漾說話的時候都是滿滿的諷刺。之前當着外人的面她還能壓制一點, 現在是半點都不想掩飾了。
孟興國坦然的看着她,絲毫沒有因爲她的憤怒而有所忌憚,還義正言辭的反問了一句:“那你覺得我應該給你什麼解釋?是不是我說我家底豐厚,背景強硬,身邊每個人對我都是巴結的, 來找你就是爲了玩你, 這樣你就滿意了?以後麻煩你少看一點那些狗血的小說, 世界上沒那麼多大款高幹陪你玩。”
“你這樣說我當然就滿意了, 那你說, 現在你所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奉漾看見他這樣漫不經心的態度就覺得心情不舒坦,她自從認識他, 整個人就像是牽線木偶一樣被他一點一點的控制着,這種感覺糟透了。
她也曾經相信過他就是個小保安,也想着兩個人如果合適的話還可以繼續相處下去,可現在越來越多的事情證明,他根本不是。兩個人很可能是完全不同的人,他嘴巴里那些吃虧受罪的童年很可能都是假的。那就說明他之前說的那些話就是爲了騙她。
“你們都先回去吧,我有事跟老闆說。”孟興國看着周圍的人,其他人也不敢擅自離開,都看着奉漾,奉漾淡淡掃了他們一眼,點了點頭,他們這才離開。
所有人一離開,整個小店就安靜下來了。
門外的路燈忽閃忽閃的,似乎也被主人的壞情緒給感染了。兩個人的氣氛越來越尷尬,奉漾被他看得也有點手足無措。
這樣的對峙,奉漾並不是很習慣,她本身就不是擅長這樣咄咄逼人的。
“說吧。”奉漾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在了離孟興國不遠不近的地方,孟興國看見她又防備又八卦的樣子真的覺得很可笑。不屑的情緒才稍稍的冒出來一點,奉漾就察覺到了。
“其實你從一開始就習慣性這麼看着我。”奉漾瞥了他一眼,然後繼續說道:“你不喜歡跟我說話,不喜歡跟我一起做事情,雖然你每次看見我都想表現的很尊重,可事實上你根本沒把我放在眼裡過,你之所以一直都不想離開,不是因爲你所說的喜歡我,而是喜歡我一直給你做飯。”
奉漾也不傻,之前兩個人插科打諢也就算了,孟興國對她的態度其實都有點刻意的,刻意的親近,刻意的說喜歡她,刻意的表示想要幫忙。這種感覺她還是能察覺出來的,雖然她一直都沒有說起來過。
這種不被人看在眼裡的感覺她熟悉的很,她從小就是在這樣的眼神之中長大的。
“做飯的人是誰都無所謂,只要能入口,只要你吃得下,那你對誰都可以表現出喜歡,這個人並不特定是我。你答應我要當我男朋友,對我也多加忍讓,是到底都是以爲喜歡我做的東西,如果我只是個普通的廚子,你大概連我這小店的門都不願意進來吧?”奉漾說到這裡自己都覺得憋屈。
自己的男朋友只是喜歡自己做的吃的,看見她這個人的時候就十分的不耐煩,還有比這更悲劇的事情嗎?現在她真的有點慶幸自己沒有喜歡上他,如果真的喜歡了,那她就直接自殺得了。
孟興國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表情看起來仍舊很平淡,這人大概根本就沒有想要解釋或者安慰她吧!
“你還想說什麼嗎?”奉漾說完就喝了一口茶,她第一次覺得店裡的茶居然這麼難喝,喝到嘴巴里都咽不下去了。
孟興國忽然站了起來,奉漾本以爲他會走過來,可這人卻只是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後拿了自己的大衣,穿上之後才隨口說了一句:“該說的你都說了,我還需要說什麼?”
“……”
奉漾一時無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接他下面的話。
她這樣近乎急切的想要知道他的身份其實也不只是因爲好奇,對一個想要信任的人,如果連最起碼的身份都不知道,她總覺得是少了一份安全感,她不喜歡這樣被懸着的感覺,如果這個人真的連這個都不能說清楚,那她也要好好想想以後應該怎麼來辦下面的事情了。
“我說了很多次,我只是一個保鏢,你沒接觸過這一行,當然不知道深淺,我知道的任何一件事情賣出去都是天價,別的不說,就說安晝,我知道安晝最新的研究成果,也知道他下一步打算研究什麼,知道他想要去那裡工作,對未來的期望是什麼,我能清楚的知道他將近十天的行程,就這幾點,我只要告訴給那些想要他命的人,就能換來我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而這些錢並不來源於我本人但是又的確是屬於我本人,這樣雜七雜八的消息加起來,我肯定就變成機要人物了,這樣簡單的事情還有什麼值得懷疑的?”
孟興國說這話的時候顯得十分嚴肅,奉漾聽完還楞了一下,不過馬上就意識到這個人是準備倒打一耙。
“你不願意相信我,不就是因爲我不要你的工資,還吃好的穿好的嗎?這些對你而言好的東西其實對其他人而言可能就是地攤貨,人家隨隨便便送給我兩件,你就當寶看着,總覺得我多麼的高大上,其實那不是我多厲害,而是你所擁有的太少罷了。我就是一個保安,我現在充其量就是下半輩子不工作也餓不死,但是跟款爺什麼的還差得遠呢,我自己拿命換回來的錢我花的隨意一點,這又怎麼了?值得你每次都大驚小怪?”
孟興國不僅僅是把責任推到她的身上,還深深的表示了自己的鄙夷,說白了他就是認爲奉漾這人沒見過什麼世面,也太摳門,兩個人的消費價值觀不一樣。
奉漾正想出口反駁,孟興國又打斷她開口道:“你是不是想問問我那些朋友的事情?這個就更好解釋了。前幾天帶你建的那些人是很厲害,但是那也不表示我就很厲害。我出任務的時候保護安晝幾次,我們倆的關係還算可以,他的朋友我自然而言也就認識了,時間長了就熟悉了,大家一起吃個飯有什麼問題?值得你這樣對我審問?”
孟興國說到這裡還忍不住諷刺的笑了笑,道:“其實說白了就是你一向想要我有一個高大上的身份而已,或者說你覺得我可以更強大一點,這樣你利用我來找茬就顯得不那麼卑鄙。”
“纔不是……”奉漾立馬否決。可孟興國顯然不相信,他無奈的說了一句:“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情,這叫隱私。你總是想扒人隱私這叫有病。懂嗎?”
孟興國完全把奉漾之前的結論給推翻了,反倒是把奉漾變成了一個唯利是圖,心懷不軌的女人。
奉漾在他面前甚至都沒有開口的機會,明明這些事情好像都不是孟興國所說的樣子,但是從他的嘴巴說出來,她也沒有理由反駁。
“我之前怎麼沒發現你的口才這麼好?”奉漾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孟興國對她的諷刺也不放在心上,反倒是平淡的說了一句:“你之前說想要冷靜一下,那我們就都冷靜一下吧!放在你那裡的東西過幾天我會過去拿,這邊我可能要請假幾天,工資你看着算吧。”
說完,孟興國就推門出去了。
奉漾完全傻眼,她是真沒想到事情居然成了這個樣子。她本來是有理的,說到最後反倒是她沒了理。這孟興國還真是厲害,她之前不是看走眼了,那簡直是瞎了啊!
“有本事走了就別回來,誰稀罕你啊?”奉漾追出去大聲喊了一句,孟興國頭也不回直接離開。
奉漾忍不住想要罵人,不過還沒說完,就看見不遠處突然冒出來一個人,她本能的覺得是孟興國回來,可第二眼就發現不是。孟興國比這個人高大多了。
那人的身影漸漸的清晰,奉漾藉着燈光看清楚了他的臉。
這個人果然還是跟記憶中一樣,還是那麼噁心。
“揚揚,真是好久不見……”王希款款走到了她的面前,對她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