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綰回到凌菡宮,剛坐下,便有一個宮女上來倒茶。
喬綰起先沒有留意,但是不經意看到她的手時,發現上面已經有些褶皺了,不像是宮中大多數雙十年華的宮女,就望了望這個人的臉。
不是熟悉的凌菡宮人。
喬綰問道:“你……就是伊辰說的那個人?”
那個中年宮女走到殿中,朝喬綰行了個禮,說道:“奴婢王秀,參見琬修容。”
喬綰點點頭,說道:“伊辰說你是這宮裡面的百事通,一些事情只要問你就可以了。”
王秀並沒有因爲這句話而沾沾自喜,只是規矩的說:“哪有那麼誇張,奴婢雖然在宮裡待得有些年頭了,但百事通這些,只是顧公子看得起奴婢才這麼說而已。”
王秀此人不是西遙的人,但是顧伊辰早年對她的丈夫有恩,今次來齊佑,發現她就在這宮裡面,而且聊天之間,感覺到她對宮中凡事都通曉,連許多貴人的秘事她都有些瞭解,就讓她來跟着喬綰了。
喬綰記得顧伊辰對她說過王秀此人不會背叛,可以放心用,但是她還是不敢在一開始就完全的信任她,便問了她一些比較淺的事情:“這麗美人進宮多久了?”
王秀想了想,說道:“麗美人是和楚貴人差不多時間進宮的,大約有三四年了吧。”
喬綰點點頭,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熱茶暖胃,藍嵐也叫小宮女們捧來了暖爐,讓喬綰捧着。
喬綰又問:“那麗美人平常有什麼喜好嗎?”
王秀道:“這宮裡的主子其實愛做的事情也都差不多,不過這個麗美人倒是有一點特別的,她愛養蛇。”
“愛養蛇?這倒真是稀奇了。”喬綰放下茶杯,捧着暖爐的手緊了緊。
晚上,藍嵐把顧伊辰昨日給喬綰配的藥材打開了一包,拿去小廚房煎了以後端着一小碗黑漆漆的藥來了喬綰的房中。
喬綰正在看着一些古籍,見到藍嵐捧着的藥,黑不見底,一看裡面彷彿就刻着一個字——苦。
喬綰扁着嘴,不情願的說:“真的要喝嗎?太苦了。”
藍嵐這時纔不會心軟:“一定得喝的,顧公子說了,一天喝一劑藥,十天爲一療程,然後再換。”
喬綰還是苦着臉,拒絕碰一下那各小瓷碗。
藍嵐知道喬綰從小就怕苦,便說:“娘娘,你如今的身子太弱了,喝藥才能慢慢調理回來呀,奴婢給你準備了加應子,等你喝完了就能吃。”
喬綰耷拉着眉頭,好一會兒才接過藥,“咕嚕”“咕嚕”的喝完了。
喝完以後,伸着舌頭,整塊小臉都皺起來:“好苦好苦,加應子!”
藍嵐見到喬綰把藥喝得一點不剩,這才放心的接過來,然後從袖中拿出兩隻加應子,遞給喬綰。
喬綰馬上就剝開表面的糖紙,把加應子拋入口中。
藍嵐掩着嘴笑笑,果然還是加應子能治公主。
如果公主還能像從前那樣無憂無慮該多好,最多是在生病時煩惱皇后娘娘會給她開什麼苦藥,而不用像現在一樣,想着這麼多事情。
看着喬綰吃完加應子後就立刻繼續研究古籍,藍嵐輕輕嘆了口氣,從房中出去了。
幾天後,日頭正好,也是隆冬之中少有的沒有下雪的日子。
喬綰伸了伸懶腰,說道:“藍嵐,我們出去走走吧。”
兜了好幾個彎,喬綰主僕二人來到一個院子前,藍嵐擡頭看了看牌匾,上面寫着三個大字,彩絲院。
走進去,裡面分了幾個隔間,每個隔間都有一個嬤嬤,在教授着來學習的妃子們東西。
一般來說,進宮長的妃嬪都不會來彩絲院的了,只有新入宮不久,或者有一些技能如刺繡過差的人才會來。
喬綰推開一間室,裡面坐着兩個人,一個是教授茶藝的嬤嬤,另一個則是良美人。
嬤嬤見到喬綰進來,認得了這是得寵的琬修容,立刻就站起來行禮,良美人也朝喬綰行了一個小小的禮。
喬綰點點頭,笑着說:“本宮逛着逛着就來了這,真是巧,嬤嬤這是在教茶藝嗎?”
嬤嬤說道:“是呢。”
喬綰又說:“那讓本宮來向良美人討教討教,看看良美人之前學得如何吧。”
嬤嬤看了看喬綰的笑臉,懂得了她的意思,就說道:“那老身就先出去了。”
等到嬤嬤出去以後,良美人看着突如其來的喬綰,心裡有些忐忑,琬修容過來一定不是閒逛無目的的,但就是不知道她來是爲了什麼事。
喬綰感覺到了良美人的緊張,就道:“來,坐。”
兩人坐在了茶具兩邊,喬綰說:“有勞良美人沏茶了,本宮也想嚐嚐良美人的手藝。”
良美人只好拿起茶杯,按照嬤嬤之前教的步驟,衝起茶來。
喬綰見良美人表面上專心泡茶,實際上眼角不時的就瞟向自己,就知道良美人心裡也猜到自己找她是有事情了。
便說:“前幾日,本宮在雪地中,恰巧見到了良美人你與楚貴人、麗美人走在一起。”
良美人渾身一僵,望向喬綰,眼神中是驚詫和一絲害怕。
喬綰卻不和她對視,靜靜的看着她手中的木夾子,說:“聽聞麗美人愛養蛇。”
話題轉得如此之快,讓良美人更加摸不着頭腦。
“蛇這東西,最沒有性子了,人要是被咬到,也不知道怎麼辦好。”
良美人猜不出來喬綰想幹嘛,只能乾巴巴的點頭。
喬綰見到她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就展開笑容說:“怎麼停了,下一步應該是韓信點兵了。”
良美人手抖了抖,繼續低頭衝起茶來。
等到良美人把一杯沁香的茶水泡好,放在喬綰面前,喬綰便端起來,再放回那個位置時,東西已經從茶杯換成了一個小瓶子。
喬綰說:“有些機會是要自己把握的,總被人欺在頭上,哪裡能到頭。”
說完,放下茶杯,朝良美人行了一個茶禮:“謝謝良美人的茶,本宮等你的好消息。”
良美人看着喬綰離開後,纔拿起那個瓶子,打開,放在鼻子下聞了聞,皺起眉。
藍嵐見兩旁沒人,就問喬綰:“娘娘,剛剛你給那東西給良美人,是什麼用意呀?”
“那個是橄欖枝。現在就看良美人是接,還是不接了。”喬綰目視前方,心中想道,一切總要有個開始,就拿麗美人來做開刀的那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