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剛在營帳裡，可有聽到彭夫人說什麼嗎？”
想到蕭許陽說剛剛高緯抱着彭夫人回來的時候，彭夫人還沒有完全的嚥氣，她的心更加不安：“你在裡面的時候，有聽到她說什麼嗎？”
蕭許陽深吸了口氣，思緒一下子被她一同扯遠。他想了想，搖了搖頭：“彭夫人被皇上抱回來後，一直無法開口說話。那道箭傷不是小傷，即便她沒有立馬斃命，這一路上在馬背上的顛簸也斷然會奪掉她的神智。在營帳裡，幾乎誰都沒有說過話，即便連皇上自己都知道彭夫人只怕是救不回來的。”
雖然得知彭夫人在營帳內並沒有向高緯和盤托出這一切，小憐卻還是覺得有些不安。
“不過，皇上倒是問起了你。”
蕭許陽神情哀痛的看着她，心中也對她入境的處境十分擔憂：“不過，皇上是問你有沒有什麼事情，也許他還害怕刺客會傷害到你。”
外頭忽然響起喧鬧的交談聲。
小憐看了一眼蕭許陽，轉身往外走了一些，隱在營帳後聽着外面的動靜。不管怎樣，她還是很擔心高緯知道了這件事情，然後讓人來捉拿她。
她站了一會兒，隱約中是聽見了她的名號，可具體是因爲什麼事情她卻聽得不太清楚，只不過看外頭來回徘徊的侍衛還不算太過緊繃的表情，她覺着高緯也許真的沒有發現。
知道自己正在被其他人尋找着，小憐朝蕭許陽揮了揮手，示意他趕緊從另一個方向離開這裡，然後她再出去，否則如果他們兩個在一起的樣子被別人看到，也許不會聯想到彭夫人的事情上，但是一定會生出不必要的麻煩。
看到蕭許陽轉身離開的背影，小憐轉回身子繼續專注的打量着外頭的一舉一動。從她這個方向看出去，正巧能夠看到高緯的營帳，而那個營帳裡此刻正是怎樣的氛圍，她覺得自己的內心似乎也感覺到了。
驀地，高緯掀開帳簾從營帳內走了出來。
小憐遠遠地看着他。他的神色哀慟，在來狩獵場之前是滿臉春意，如今卻蒼白的如同一個藏了好幾年病怏怏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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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的太醫在低聲說着彭夫人的身後事，褚公公也站的很遠，高緯眉眼低垂的聽着，好像什麼都沒有聽進去一樣，卻又在每每說到需要決定的點上時，會點頭。
小憐緩緩地向他走過來。
褚公公先發現了她，看了一眼正在和別人說話的高緯，三步合成兩步的奔到她的身旁，神色擔憂的將她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一遍，確定她的身上沒有傷痕才露出了笑顏，慶幸道：“淑妃娘娘，您沒事吧？”
小憐眸光微顫的擡起頭看了看他，點了點頭：“勞褚公公費心了。”
“奴才哪有費什麼心。”
褚公公以爲她是知道了彭夫人的事情所有在害怕，聲音不由得放緩了一些，隱隱有些安撫的意味：“這……這狩獵場裡出了事，皇上擔心淑妃是不是也會出什麼心，焦急的不得了，而剛剛一直在找你也沒找到，只怕在皇上的心裡已經因爲彭夫人而擔心的不行，倒也不敢再一直追問着你的行蹤了。”說着，他疑惑的打量了她的身後一眼：“這……淑妃，你身邊怎麼沒個伺候的人？”
因爲心中的思緒複雜，小憐剛剛還在想着彭夫人究竟有沒有把真相告訴高緯，聽到褚公公忽然這麼問，思緒一下子轉不過來，也疑惑的朝自己身後看了一眼，半晌才反應過來他在問什麼，有些尷尬的勾了勾脣角：“因爲……因爲狩獵，祝公公和桃香都讓我留在了邯鄲宮內，並沒有將他們帶出來。而剛剛看到彭夫人駕馬離開，事出突然也沒人顧上我，所以我是自己走回來的。”
“走回來的？”
褚公公驚愕的睜大了雙眼，不敢置信的踮起腳越過她的頭頂看向那道長長的樹蔭下不算路的路：“天吶！難怪奴才剛剛着人找您半天都沒找着，這一段路得有多長呀，娘娘必定走了很久吧？唉！”
小憐忽然感到一陣心虛。
這條路其實並不算長，若是那些出身尊貴、平日裡又很少出來走動的小姐用非常緩慢的速度，也許真的會在這個時候才走到這裡。可是她不是的，在知道彭夫人知道她的計劃的時候，她幾乎是跟在高緯的身後跑過來的。只是也許真的沒有人在混亂的情況中觀察到衣着樸素的她是誰，便一直以爲她還沒有來到營帳的範圍內。
其實，她只是不敢進去。
“褚公公。”
聲音喑啞的像是從喉嚨縫裡拼命擠出來的一樣，小憐不敢擡頭看褚公公，頭壓得很低：“彭夫人……薨了嗎？”
“唉！”
褚公公又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可惜了。這彭夫人雖然一直沒什麼特別之處，但皇上還是挺欣賞她在音律方面的造詣的，也許真是紅顏薄命吧。”
小憐全身一僵。
褚公公沉吟了片刻，張口想要繼續說些什麼，在看見她鐵青的臉色時，恍然的用力抽了抽自己的嘴皮子，咬牙狠狠地跺了幾下腳，一臉悔青：“淑妃，奴才的意思不是……不是說您！只是說彭夫人難得出來一趟卻……淑妃娘娘別怪奴才的嘴巴不懂事，奴才就是……”
“我知道。”
小憐探起頭，虛弱的朝他笑了笑，眼中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褚公公是爲彭夫人的早逝感到可惜。雖沒有褚公公的人生閱歷豐富，但我還是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麼的，所以我沒關係，我知道褚公公不是故意要說這些的。”
褚公公的面色仍舊有些尷尬。
小憐也不再說些什麼，擡眸往高緯的方向望去，卻發現他正看着自己，而那樣子似乎他已經注視了自己好一會兒了。
高緯見她看到了自己，便緩緩地擡起手……
小憐不由自主的將背脊挺直，屏住呼吸看着他。
高緯眉頭微蹙，僵在半空中的手動作緩慢的朝她招了招——
他在示意她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