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王既然不想違背皇帝的意思,那也只有委屈自己的王妃了。
如果是以前,萬事冷眼旁觀不計較的容無憂,這事也容易,大家都睜隻眼閉隻眼就過去了。
又或者事後,找個機會補償一下她。
可現在,容無憂簡直就象是一隻母獸,爲了自己的小崽子,豎着全身的刺,無時不刻的想要找人麻煩,安樂王都不想看她的難看之色的臉色,就知道接下來勉不了是一場爭吵。
以前,在容無憂不理他的那些年,他有想過,哪怕是爭吵,也好過這樣冰冷的沉默,可現在,真要吵了,卻又發現,每一次爭吵,只不過將兩個人的距離推得更遠一些。
越是爭吵,越讓他害怕爭吵。
那無情的言語,總是會讓人很受傷害。
“皇上這是什麼意思,我兒子的婚事,我自己就一點主做不得,午時三刻就要讓他結婚,這是賜婚,還是處罰。容焰做錯了什麼,這樣招人不待見。你是他爹,就一點不在乎的接受了?!”安樂王妃氣得俏臉發白,原長歌是個什麼東西,也配給她家容焰做妻子。做側妻,都是擡舉她了。
“聖旨已出,還有什麼辦法。估計這會子使者已經找到原斫了。”安樂王道。
帝都不遠處的有一個重軍把守通向前線的傳送陣。軍令要聞都在這裡發向前線。
“我不管你有什麼辦法,容焰的正妻只能是我們家的貞姐兒!”安樂王妃道。
她們家貞姐兒人品天賦家世,哪一樣不甩原長歌八條街,就這樣,皇上皇后還私下裡嫌棄貞姐兒身份差了一點,不是九城古姓嫡女,結果呢,現在找到了原長歌這樣的廢物,倒是不嫌她天賦差了性格弱了。
這不就是擺明了要給大伯家的兒子們讓道麼?
還不是安樂王不爭氣,不得皇帝的寵愛,自己當年怎麼就瞎了眼,嫁了這麼一個庶子呢?
果然是小老婆養的就是不一樣。
安樂王妃最後的一眼,不用說話,什麼意思都在裡面了。
安樂王氣得直打戰,他從來不知道,一向頂天立地,憑藉一身戰功在九洲立足於天地之間的自己,有什麼可給老婆看不起的。
可是,又覺得有些深深挫傷:“這是皇上的聖旨。”
他在妻子面前,甚至一句父皇都會被她那嘲笑的眼神所刺傷。
皇上,對於他,從來只是皇帝,不是父親。
大家心裡都明白。
“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我,我想問一問,你爲我做過什麼?”安樂王妃突然將責問甩在安樂王的臉上。
“我和你結婚,從來只是給,沒有得到過任何一點。”
“如果我說,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在這一生裡,只護着容焰這一次,你肯不肯?!”
“別提什麼聖旨不聖旨的鬼話了,當年聖旨可也沒讓你娶我,可現在,爲什麼我是你的妻子,而不是那個浪滿帝都的女人。你要真的孝順,那現在這個倒黴的安樂王妃,就不是我。”
“輪到你自己,就不管聖旨不聖旨,輪到我的兒子,你就突然忠君愛國了,你不覺得可笑麼?”
安樂王妃如同站在雲端的仙子,帶着與生俱來的寂寥,語言激烈,可眉眼間沒有絲毫的情感波動,似乎,這些話,不過是必備臺詞,而在她的心裡,早就認定,他是個無情無義沒用的窩囊廢,一個連爲嫡子都不敢出頭的人。
容焰的一切,指望不上他了。
安樂王妃連答案都不要,轉身就走,長長的壓金線的裙邊逶迤拖地,漸行漸遠。
“慢着。”二個字逼出壓仄的喉嚨。
安樂王妃步子一停,轉過身來,面上無驚無喜,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冷冷的看着他。
側簾輕響,一位華美的婦人走了進來,一件蔥綠色印花葫蘆雙福梭布服下面繫着一條刺繡事事如意百花裙,身披玄色刺繡鑲邊纏枝花碧霞羅天香絹。烏黑濃密的雲鬢裡插着朝陽五鳳紅寶石步搖,手上戴着一個瑪瑙手鐲,腰繫黃色花卉紋樣繡金緞面腰帶,上面掛着一個繡白鶴展翅的香袋,腳上穿的是花紋薄底緞鞋,整個人容光照人、豔美絕倫。
嬌憐夫人緊着幾步:“王妃,這是聖旨,現在正是風雨飄搖之時,安樂王府不宜有任何大動作。再說,男人娶什麼樣的妻子其實並不重要,他要是喜歡貞姐兒,就算貞姐兒是側妃,也比正妻榮耀的多。”
所以深受寵愛的嬌憐夫人也比安樂王妃尊貴的多是嗎?
安樂王妃看着丈夫,似乎一點也沒有聽到嬌憐夫人在說什麼。
嬌憐夫人繼續道:“咱們王爺只有三皇子這一個兒子,自然是什麼都要緊着他的,王妃何必在這樣的時候跳出來,讓王爺爲難呢。”
做小老婆的總是更體貼啊。
安樂王期待的看着自己的妻子,他也不指望妻子體貼入微,只希望妻子肯聽進一句話,也是好的。
安樂王妃嘲笑的看着丈夫,還以爲他要叫停自己做什麼,結果,只是讓自己聽他小老婆胡扯。
她轉過頭去,繼續走路。
嬌憐夫人趕緊上前,欲拉住她的袖子。
安樂王妃皺眉:“別碰我。”
嬌憐夫人,身子一頓,似被推倒。
安樂王妃看着她的臉:“也許,你是想讓你的夫主覺得我推倒了你,但是……我沒有推,我不會推你,我只是嫌你髒。”
門口陽光豔豔,她的背影優雅,高貴,又那麼寂寞。
安樂王低下頭,只覺得心口堵得要死。
眼睛裡熱熱的,似乎有什麼要流了出來。
從小到大,皇帝不斷的向他表示,他就是一個庶子,什麼好的都要先輪到大哥,再到他。
這個世界上,只有她,才肯當着世人的面,說:“你是最好的。我選擇你,就是因爲你是最好的,沒有任何人能和你比。”
可現在,她是那麼失望,因爲,她和父親一樣看出來,無論他有多努力,都是個垃圾貨。
嬌憐夫人半跪着上前:“王爺,我不是,我只是想讓王妃留下來,我只是……”
安樂王看着眼前的女子,極力向自己證明,她的崇拜和敬慕。
哈……自己什麼時候輪到,需要一個這樣的女人來證明自己的尊嚴了。
是啊,自己是什麼時候淪落到這一步的。
可是,這個世界上,多得是一副好臉都不肯裝給他看的人……
爲什麼他不能和一個愛他的人呆在一起呢。
嬌憐夫人得意的攀上丈夫的膝頭,嬌美的臉捱上他的腰腹,側臉,她對安樂王妃露出一個挑釁的笑意。
突然她被重重的推開……
安樂王沒有看她一眼,“來人,遞玉簡,我要進宮。”
嬌憐夫人臉色一變:“爺,你現在進宮?如果皇上生氣讓你去前線怎麼辦,你身上的傷,可再也經不起一樁戰事了。難道現在最好的不是蹈光養晦,絕對聽皇上的話麼?你要是倒了,到時候誰能護着安樂王妃,容家的財富,甚至被人稱爲容半朝,沒有王爺,容家必倒,容家一倒,安樂王妃……”
安樂王臉色極度難看。
連嬌憐夫人都看得出這一次自己回來傷勢嚴重,可笑自己的妻子,卻似乎從來沒有問過一句,關心過一句。
就算是現在,挑明瞭,安樂王妃也眉頭不動,似乎一點也不關心他的死活。
“你下去吧,這事,無需你多言。”安樂王再度拂開嬌憐夫人,心頭劇烈的疼痛被死死壓抑住,他看着妻子:“我們一起進宮。”
嬌憐夫人嬌羞的小臉深深的忌恨盯着安樂王妃。
安樂王妃從來沒有俯視這個女人的習慣,她看着自己的丈夫,輕輕點頭:“好。”
“三皇子求見。”
容焰走進宮來,看到嬌憐夫人,眉間不自覺的微皺一下。
一看到這個女人,就想到面如稚子心狠手辣的小公主,自己的庶妹帝雁。
第一次,藉口怕受罰,拿走自己的煉器爐,導致自己在夢魘秘境多年無法練器,第二次在臨漠秘境裡自己救她,反拍自己一掌,如果自己不是機緣巧合進了夢魘秘境,是不是就被那個崩潰中的秘境給困住了,甚至損落,也是說不清的事。
原長歌說的對,有時候,不要小看了小老婆們庶子女甚至僕役們,只能從戰勢上鄙視他們,不能在戰術上輕視他們。
有時候小人物也是能做出事關大局的改變。
嬌憐夫人捂着胸,輕輕往安樂王身後縮,好象被容焰看化了似的。
“你在看什麼?”安樂王護着嬌憐夫人輕輕發問。
女人的一個小動作,就能讓父子翻臉……
容焰擡眼看着自己的父親,一臉臥草,我的父王怎麼能傻x成這樣的震驚表情。
安樂王突然覺得氣血翻滾,有什麼要通過喉嚨,飆出來。
這母子倆個,怎麼是一樣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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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自己還是對容焰太好了,好到他都不知道什麼是本份,什麼是孝道。
“你在看什麼?”
容焰脣邊捲起一個惡劣之極的笑:“父王覺得我在看什麼呢?也許父親不曾涉及風月場所,應該去看了看了,你就會發現,一抓一大把的嬌憐夫人,沒有一萬至少也有八千。混在一起,你都分不清誰是誰。三五個晶核,隨便一個男人,就能找到一個嬌憐夫人暖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