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顧輕舟的背影遠去,石放有些悵然若失,破夢的腳似乎可以動一動了,右腳背的香尖往下一縮,左腳卻被釘得死死的,一動也不能動。
“我是不是過分了?”石放自言自語道。
“沒有,你還可以再囉嗦些,我聽得很過癮。”破夢想多爭取點時間。
“女人的心,很難捉摸。”
“一點也不難,滿足她就行了。”
“怎麼滿足?”石放轉臉看着破夢。
“她嫌你不把她當回事,知道麼?”
“你就是這麼馴服你的王后的麼?”
“夢,隨你怎麼做,問題是,你得出的來,關鍵還要……”破夢突然收了口,他覺得自己說多了。
“師傅。”
“嗯?”
“您不必跟我以退爲進扮豬吃虎,要知道豬扮的多了,會真變成一頭豬的。”
“我跟你談的條件怎麼樣?考慮考慮?”破夢瞄了眼任事卜,小聲對石放說道:“你要愛面子,我可以給足你”。
“你錯了。”
“什麼?”
“面子我要,裡子我也要,你那三千個大千世界,要無數倍的給我。”
“你吃的下麼?”
“至少我還能動。”
“你究竟想要什麼?”
“我要如意果人人能用。”
“這會乾坤大亂。”
“那是你擔心自己的地位不保。”
“他們不會信你的。”
“我可以學你們哪。”
“學我們?”
“嗯。”
“石頭,你已經得到很多了。”
“也包括那位離開的姑娘麼?”
“沒有她,你還可以有其他的替代呀?”
“呵呵。”
“你笑什麼?”
“我知道造夢在想什麼。”
“他想什麼?”
“他要他最後的尊嚴,像一個戰士一樣捍衛他的自信,即使他會夢碎,他也要最後證明一下自己。”石放說道。
破夢看了他一眼,這可是造夢與他秘密。
“假設是你的話,你也會這麼選擇。”破夢說道。
“這個假設不成立,我不是他,他也不是我。我根本不在乎你們倆的尊嚴,也無所謂你們想捍衛些什麼。”石放冷冷的說道。
“你到底想怎麼樣?”破夢終於感到一絲恐懼。
“一個普通人的選擇。”
“什麼選擇?”
“你們不能死,你們得變成一個普通人,到這裡來體驗一下,去上個班,搬他十億年磚頭,耕它十億年地,然後每天休息六個小時,一週休息一天,還要時常準備加班,起來就要去工作,一刻也不能休息。”石放說道。
“那不如殺了我算了。”破夢驚出了一身冷汗。
“不要怕嘛,這挺舒服的。”石放笑道,“看在你做過我師傅的份上,我會時常看望你,給你買點果子吃。”
“我是破夢之王,絕不會接受你的建議,我寧願心神永滅也不會絕不會這樣生活。”破夢怒了,一種恐懼的憤怒。
“你們還想飲刀成一快,去留兩崑崙?那破三角船今天沒開過來?裡面短路了麼?呵呵呵,想心神永滅一了百了?
沒那麼容易,你們會像曾奴役過的生命一樣生活,時時刻刻都要體驗他們的命運,他們曾承受的,你們也要去承受,一丁點兒也逃不掉。”石放說道。
破夢頭上的香灰,慢慢滲進了他的腦袋,消失了,破夢的左腳鬆了。
他嘗試着動了一下,真的能動了,他對着石放擡手一指,沒有反應。再一指,還是沒有反應。
“李長庚回來了,還有閒心等着人做飯,那說明黑娃那裡非常順利。”石放朝破夢邁了一步。
破夢繼續用手點着石放,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你不用點了,大家都是普通人了,你要有思想準備,你的第一份工作,是去種地。”石放說道。
破夢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身上突然一陣奇癢,連接在身上的盔甲在一點點的脫落,那銀色的斗篷化作了一片片銀色的亮點,從破夢王的身上掉了下來。
一件灰色的布衣露了出來,破夢的面孔也開始扭曲,一團青煙從他脖子下冒了出來遮住了破夢的面孔。
破夢捧着自己的臉,彎下了他的腰,他蹲了下來,“我的……我的臉。”煙消雲散之後,破夢慢慢挪開了自己的手,一張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臉露了出來。
“破夢成凡,老生新談。
耕田放牧,日月同參。
當年在這明月山,你沒有想過會再回來吧?”石放說道。
“師傅的臉變了。”黃皮蛙有些失望的說道。
紅背蛙驚訝的看着破夢這張普通的臉,擡爪叫道:“你……,你是,你是那天子娃的爹?”
一旁的任事卜看了目瞪口呆,天子嶺發生的一幕,似乎又在他眼前重現了一遍。
這張臉,實在太熟悉不過了。
破夢王三兩步走到喜悅湖邊一看,湖面上倒映着的,是一個滿臉黝黑的還沾了一坨泥巴在臉上的農夫般的臉。
破夢王轉身指着石放破口大罵罵道:“不……,不是的,絕不是的,什麼怪法……,我乃破夢天王,你們算個什麼東西,一個個都是些下賤的廢物,也敢在我破夢王面前看我的笑話。給我跪下,你們都給我跪下……,跪下……”
“好可憐啊……,”綠皮蛙嘆道。
“可憐……?我會可憐,我破夢王橫掃寰宇力壓造夢,我需要你這麼個畜生可憐,我他娘一刀宰了你個畜生……,”破夢王怒吼着朝綠皮蛙衝了過來。
青蛙們怕他往日的威力,都嚇得往後一蹦,那破夢踩着一坨溼泥腳下一滑,“咚”的一聲撲倒在草地上上。
還沒等他回過神,“哚”的一聲,下巴磕在一塊凸起的石頭上,“啊呀”一聲,破夢王痛的叫了出來。
這哪裡還是什麼破夢王,這就是一個普通的蹩腳農夫。
“天道有輪迴,人間有定數?”任事卜自言自語的說道。
“不是定數,是變數。”紅背蛙說道。
“他果然是伍十五。”任事卜輕聲說道。
“我說了,不是他。”紅背蛙說道。
湖面上一陣涌動,一股水花從湖底翻滾了起來,一雙白色的手從水裡伸了出來,一把抓住破夢的腳踝,破夢顧不得下巴的疼痛,嚇得把腿一縮,翻身一看,一個女人從水裡冒了出來。
“你……,你是……”破夢驚道。
“破夢,”那女子說道。
“夢……,夢羅,你……,你怎麼會在這裡?”破夢驚道。
“他們都叛了你,”被稱爲夢羅的女子說道。
“怎麼可能?我纔下來一會兒?”破夢說道。
“那彌羅帶兵攻進了羅那天,如意島,已經……,咳咳咳,”夢羅的話還說沒完,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
破夢一把拉了夢羅,將她拖上岸邊,伸手扶住她的腰說道:“別急,慢慢說,如意島怎麼了?”
“如意島,已經……,已經被他們佔了,那真心樹也……,也已經是他們的了。”夢羅說道。
“你這陰險的石頭,你故意騙我下來?”破夢擡頭指着石放罵道。
“是你們自己騙了自己。”石放說道。
“她懷了孩子,你知道麼?”破夢怒道。
“她沒有事,一會就好,只是過幾天,需要去勞動而已。”石放說道。
任事卜看了石放一眼,“石先生。”石放卻擡手一擋,示意他不要說話,任事卜沒有再出聲。
“她懷了孕怎麼幹活?”破夢怒道。
“這座山下,有五百萬人口,這其中就有十萬孕婦,這十萬孕婦裡,有八萬名準媽媽們還在上班,還在開店,還在賣貨,還在拍自己的育兒準備經給其他準媽媽看。
甚至有的還在送快遞,有的還在擺貨櫃,她們全都分佈在這座城市的各個崗位上,她們哪一個不比你媳婦辛苦?”石放說道。
“她們算個屁,這種低等生命怎麼能跟我破夢的王后比,我是什麼?我是你們的神。”破夢說道。
任事卜本來還想勸勸石放,希望他的手法別太過了,可一聽破夢這話,剛伸起的那點同情心,頃刻間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