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寧夏全新的白色君越再一次穿過大半個城市,停在了醫院的停車場。
心裡面不可避免地有些複雜,雖然兩個人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似的,沒再提起三天前的事情,但是不提起,並不代表已經忘記。
爲什麼會那麼輕易就被顧子寒蠱惑這個疑問,也一直盤旋在唐寧夏腦海裡,時不時跑出來困擾她。
唐寧夏發泄似的拍了拍方向盤。
顧子寒,你這個混蛋混蛋混蛋!
發泄一通後,唐寧夏長長地吐了口氣,然後優雅地撩了撩額前的發,若無其事地牽着大白下車,上樓,好像剛纔在車內拍方向盤的女人和她是兩個人。
在電梯裡,唐寧夏遇到了負責給顧子寒換藥的護士,隨口問她:“顧子寒大概還有多少天可以出院?”
護士說:“得看傷口的恢復情況,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明天就可以了。”
“我知道了,謝謝。”
唐寧夏掰着手指頭算,她還要幫顧子寒照顧大白那小畜生兩天,兩天後,她就和顧子寒徹底沒關係了。
“其實,顧先生是個蠻貼心的人耶。”小護士毫無預兆地來了這麼一句,眼裡滿是夢幻的泡泡。
“什麼?”唐寧夏不明所以地看着小護士。
“唔,下暴雨那天晚上你不是在會客廳的沙發上睡着了嗎?”說着,小護士的眼底升騰起來一抹赤裸裸的羨慕,“是顧先生讓我拿被子給你蓋上的哦。”
唐寧夏一愣,消化了小護士的話後禮貌性地朝着小護士笑了笑。
實際上,唐寧夏已經遍體生涼……
耶穌如來,顧子寒突然貼心起來,會嚇死人的好吧!沒有人敢享受他的貼心好嗎?
帶着渾身的涼意,唐寧夏來到了顧子寒的病房門前,這回她學乖了,懂得要先敲門。
可是手纔剛剛伸出去,還沒來得及敲到門板上,白色的門就倏地被拉開,一個衣着華貴的貴婦低頭捂着嘴從裡面衝出來,她走得太快,唐寧夏看不清她的長相,但是眼角的餘光掃到了她臉上晶瑩的淚水。
貴婦的身後還跟着一個傭人模樣的女人,不斷地安慰着貴婦:“太太,你別傷心了,子寒少爺一直都是那個脾氣,他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唐寧夏似乎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了。
顧子寒,你是有多混蛋啊,阿姨級別的女人都氣哭了。
不過……這個阿姨是顧子寒什麼人?看年齡,是母親吧。
哦,顧子寒,你這個逆子!
唐寧夏邊搖頭嘆氣邊走進了顧子寒的病房,毫無心理準備的她被病房裡的景象嚇到了。
在唐寧夏的印象中,顧子寒是個十分愛整潔的人,可是此刻凌亂的病房徹底顛覆了唐寧夏的印象。
寬敞的病房裡,進口水果散落了一地,精緻華美的果籃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好幾個玻璃杯在地上碎成了渣。
而顧子寒……不知所蹤。
唐寧夏下意識地掃了整個病房一圈,又確定衛生間沒人後,她去推陽臺的門。
推拉門發出輕微的聲響,唐寧夏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去,還沒確定顧子寒是不是在陽臺上,他壓抑着暴躁的聲音就撞入耳膜:“我說過了,滾!”
唐寧夏愣愣地看着顧子寒的背影,心裡面無端地滋生出來一種悲憫。
夜色如墨般濃郁深沉,無邊無際的黑暗夜空就像怪獸張開的血盆大口,要把顧子寒吞噬。全世界的人都漠然站在顧子寒的身後,沒有一個人對他伸出援手。
此刻的顧子寒給人的感覺就是這樣的。
“咳。”唐寧夏清了清嗓子提醒顧子寒來人是她,說,“你早上說過的,現在還有效嗎?”
顧子寒的背影明顯僵了一秒鐘,緊接着他倏地轉過身來,平靜的神色底下壓抑着一抹緊張:“你剛纔看見誰了?”
唐寧夏研究着顧子寒的表情,實話實說:“一個女人。”
“她也看見你了?”顧子寒狹長的雙眸微微眯起,散發出一股逼人的寒意。
唐寧夏搖了搖頭,“沒有,她低着頭走出去的。”
聞言,顧子寒不着痕跡地鬆了口氣,臉色瞬間又恢復一如既往的冷漠,一言不發地走回病房,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用筆記本電腦處理起了事情。
“顧子寒,剛纔……”唐寧夏心底的疑問差點脫口而出,幸好理智及時把她的後半句攔了回去。
半天聽不見唐寧夏的下文,顧子寒看向她,“什麼?”
“沒什麼,忙你的吧。”說完,唐寧夏拿來清掃工具,整理起了雜亂的病房。
唐寧夏知道,自己不該問剛纔那個女人是誰的,因爲她不知道拿什麼立場去問。再說了,那很有可能是顧子寒的另一個雷區,她問了就是踩進去了,百分之九十九被會炸得粉身碎骨。
病房內只剩下唐寧夏掃地的沙沙聲,靜謐得像深夜的荒原。
片刻後,顧子寒毫無預兆地出聲打破了折磨靜謐:“她是我媽。”
唐寧夏愕然看向顧子寒,沒想到顧子寒會跟自己說,更沒想到那個女人真是顧子寒的母親。
“你跟你媽的相處方式……”唐寧夏看了看滿地的狼藉,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兩下,“太狂躁了點吧?”
顧子寒不屑地嗤笑了一聲,“沒見識,這還不叫狂躁。”
“……”那還要怎樣才叫狂躁啊?
唐寧夏默默地看了眼顧子寒,怕顧子寒心血來潮給她實地演練什麼叫狂躁,迅速地收拾起病房。
顧子寒也放之任之,這個女人願意找事做,讓她去做好了。唐寧夏在家務方面已經熟能生巧,很快就把一片狼藉的病房收拾好,再看向顧子寒的時候,他已經全神貫注在工作上。
不得不說,此刻的顧子寒很迷人。
他輪廓分明的側臉英俊非凡,就算穿着病號服,氣質也依舊出衆。
真的是一個除了性格有點惡劣之外,沒有任何缺點的男人。
這種男人怎麼會被米曉晨那種人矇蔽了雙眼呢?
該說他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嗎?
唐寧夏默默地在心裡面搖頭嘆氣,並不打算把真相告訴顧子寒。
畢竟米曉晨和顧子寒之間的事情,唐寧夏覺得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她不想管,也管不着。
再說,在米曉晨這個女朋友和她這個即將兩清的陌生人之間,顧子寒肯定會選擇相信自己的女朋友吧。她突然跟顧子寒說米曉晨的心機有多重多重,估計只會被顧子寒懷疑她心機很重。
那何必說呢?不如把一切交給時間,如果顧子寒發現了米曉晨的真面目,那是他幸運;如果沒發現,那也是他的命運。
“看什麼看?”倏地,顧子寒冷冷的眼神斜睨過來……
唐寧夏還沒來得及把膠着在顧子寒臉上的目光收回,顧子寒就劈頭蓋臉地朝着她拋過來兩份文件……
靠!長得帥讓人看兩眼怎麼了?犯得着人身攻擊嗎!?
唐寧夏劈手想帥氣地接住兩份文件,最後卻撈了個空,兩份文件齊齊砸在她臉上,她只來得及按住……
倒不是特別痛,但唐寧夏還是條件反射地“啊”了一聲。
“嗤,唐寧夏,總有一天你會因爲太蠢而死。”顧子寒的語氣裡滿是嫌棄。
唐寧夏拿開貼面的兩份文件,瞪着顧子寒,“顧子寒,總有一天你會因爲缺德而死!”
顧子寒一臉冷峭地用篤定的語氣說:“我的缺德是用來服人的。”。
“……”以缺德服人……嗎?
靠!顧子寒,你是有多缺德啊?
唐寧夏翻了個白眼,將兩份文件疊好,作勢就要給顧子寒拋回去。
顧子寒眼毒,有先見之明,在唐寧夏出手的前一秒開口:“你確定不要?”
唐寧夏的動作倏地頓住,奇怪地看着顧子寒,後知後覺地地察覺到……這兩份文件可能有貓膩。
幾乎是下意識地,唐寧夏打開了兩份文件,這纔看清這是顧氏的律師團起草的、關於新創和極光傳媒合作推出選秀節目的合同,最後一頁上,已經有了顧子寒的簽名。
顧子寒的簽名就如其人,遒勁有力,氣勢凌厲逼人。
第一次,唐寧夏覺得“顧子寒”三個字原來是這麼好聽的名字。
合上文件,唐寧夏緊緊地抱在懷裡,像是怕被顧子寒搶了一樣,好整以暇地笑着問:“顧子寒,你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
“你別高興得太早。”顧子寒也笑,只是看着就讓人覺得壓力山大,“這個項目,我指定要你負責。”
唐寧夏的笑容瞬間僵硬,緊接着崩塌,“顧子寒,你……我們不是說好了你一出院就兩清嗎?”
“我的兩清指的是……私人恩怨。”
“我的意思是各方面,徹底!”唐寧夏的態度很堅決。
這個顧子寒當然知道唐寧夏的意思,不急不緩地點了點頭,指了指唐寧夏手上的合同,“那好,你把合同還我。”
“你會這麼好說話?”唐寧夏把合同遞出去,看着顧子寒的目光是警惕的。
顧子寒勾了勾脣角,接過合同,翻開,“我會通知新創不用再派人來跟我談了。原因……是你來說,或者我順便說了?”
說完,顧子寒優雅地捏住印滿了字的a4紙,作勢就要撕掉。
“等一下!”唐寧夏撲上去按住顧子寒的手,“顧子寒,我剛纔跟你開玩笑的,你不會當真吧?”
顧子寒坐在牀上,唐寧夏這樣撲過來,自然而然就是俯身的姿勢。她今天穿的上衣有些寬鬆,一俯身,胸前的風光就暴露了一大半,正對着顧子寒的視線。
“你再不起來,我就當真了。”顧子寒的口吻十分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