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走這條手臂的顧離立刻離開鄰三節車廂。
離開的過程中並未受到阻礙。
有驚但勉強算是無險地度過了列車的第四。
時間來到鄰五。
車門外。
顧離打開鄰二節車廂的車門。
往裡面看去。
裡面漆黑一片,像是沒有盡頭一樣,眼前昏暗無光,瀰漫着一股壓抑的氛圍,安靜得讓權顫。
不過經歷過這麼多兇險之後,顧離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他神色平靜地走了進去。
然而他剛一走進去。
驀地。
遠處亮起了微弱的光芒。
那裡似乎擺放着一張老舊的書桌,桌子上擺放着一盞同樣陳舊的檯燈。
檯燈沒有接通電源,卻詭異地能夠亮起,發出一種黯淡昏黃的光芒,只照亮了書桌附近。
在這昏暗的世界中,這微弱的光芒已經足夠引人注目了。
“什麼東西?”
顧離神色微動,心懷好奇與謹慎地走了過去。
只是剛往前走了幾步,他就發現這節車廂似乎比前幾節車廂更加詭異。
因爲他發現自己彷彿被一種怪異的黑暗包圍了。
這股黑暗籠罩住了他的四面八方,讓他根本看不清周圍的東西,手電筒的光芒也彷彿在這地方徹底失效了一樣,根本照不到兩側有什麼東西,只能看見一片漆黑。
車廂裡面似乎存在着另外一個世界,而在這個世界之中,唯一的出路似乎就只有通向書桌的方向。
“陷阱麼?”
意識到周圍詭異的顧離則認爲這是某種陷阱。
因爲,雖然明面上自己看似能夠在這地方正常活動,但其實終點早已被定死了。
思考之餘,他試着往其他方向走了幾步。
沒有遇到危險,也沒有遭受什麼襲擊,但是很快他就發現無論自己往哪個方向走,自己與書桌之間的距離似乎都在縮短。
空間彷彿在這裡被扭曲了一樣。
即使他選擇往後退也沒有用。
只要自己是在移動,那麼自己與書桌之間的距離就會縮短。
某種未知的力量正在影響着他,改變了這座車廂的佈局,讓他無論如何都會走向那張桌子。
不過這個時候顧離並沒有選擇點燃鬼燭。
畢竟他現在沒有遭受靈異襲擊,翻折鬼也沒有動靜,那麼至少到目前爲止,自己都是安全的。
至於這種詭異地拉近,那就只能先看看再了。
反正這地方也沒有別的路可走,唯一顯眼的東西也就只有那麼一張書桌。
就算自己無心去調查,爲了處理這節車廂他還是得過去查看情況。
很快。
顧離來到了書桌的位置。
這是一張款式偏向歐式的舊書桌,似乎是由實木製成,深棕的顏色上面還能看到某種紋路,宛若上個世紀的產物。
而在書桌上面卻看不到一本書,除了亮着的檯燈以外,就只能看到一沓疊起來的白紙。
是白紙,但是這沓白紙似乎在這地方放了很久了,以至於紙張因年久而變得泛黃,表面佈滿皺紋。
並且,紙張的一側邊緣看起來並不完整,呈現出一種淺淺的波浪形狀,似乎這沓紙不是正常裁切製作出來的,而是從某本筆記上面撕下來的。
顧離的目光停留在了這疊不知道有何用途的紙上。
按照常理來推測,像這樣從筆記上撕下來的紙大概率會相當於一種廢稿,也就是覺得寫下來的東西沒有什麼意義或是不符合預期的時候,纔會一把將其撕下來。
然而事實上,此刻書桌上的這些紙上面根本什麼東西也沒有寫,空白一片。
但是顧離卻在這沓白紙上感受到了某種不祥的氣息。
“是靈異物品?”
顧離眉頭微皺地看着這沓看似普通的紙張。
他很相信這種來源於厲鬼本能的警覺。
不會有錯的,這沓紙一定涉及某種靈異,只是一時之間他無法確定這沓紙是厲鬼本身還是某種靈異的衍生物。
“要拿起來看看嗎?”
散發着不祥氣息的紙張令顧離感覺到一絲不安。
然而,還不等他作出決定,悚然的一幕出現了。
空白的紙張上突然出現了字跡。
沒有人,沒有筆,但是紙張上的字跡卻是突兀地出現了。
字體歪歪扭扭,很不工整,彷彿這個寫字的人根本沒有練過字一樣。
然而事實上,這種字跡出現的速度根本就不是人用手能夠寫出來的速度。
歪歪斜斜的字體不僅出現得很突然,並且出現的速度也根本不是由一筆一畫書寫出來的,而是一整段話突兀地浮現了出來,令顧離感到猝不及防。
更令他感到手腳發涼的是這段話的內容。
【我叫顧離,今年二十五歲,大西人,現任大西市負責人一職。】
“開什麼玩笑?!”
顧離見此頓時渾身一顫,心臟彷彿都停止了跳動,眼睛死死地盯着這段話開頭的四個字。
我叫顧離。
“你叫顧離的話,那我叫什麼?”
然而他心中的驚駭並不能阻止紙張上繼續浮現出新的字跡。
下一秒。
這段像是在自我介紹的字跡下面出現了新的文字。
文字密密麻麻地,瞬間就佈滿了整張白紙,一下子就把空白一片的紙張給填滿了。
【我的父親在我很的時候就過世了,我是由母親帶大的,她一個人很辛苦,時候的我也做不了什麼,只希望她能夠多發自內心地笑一笑,而不是爲了不讓情緒影響到我而強撐着擺出笑臉……】
“怎麼可能……這些事情……這些事情……”
看着這張紙上出現的文字,顧離目光閃動,像是被嚇到了一樣,往後退了一步,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出於本能地想要遠離這沓出現內容的紙張。
因爲這上面寫着的事情全都是他童年時期的事情,最重要的是這些事情都是真正發生過的,就連紙上描寫出的心裡想法都與他自己心中所想的是一模一樣。
“砰。”
直到撞到了身後的牆壁以後,他才猛地回過神,發現這節車廂的盡頭居然沒有通往前一節車廂的車門。
這樣的話,自己應該如何離開這節車廂?
還有,現在發生在書桌上的事情又是怎麼回事?
這怎麼可能呢?
這鬼東西彷彿真的成爲了自己,將自己的經歷全部書寫在這沓紙上。
不,這在紙上書寫的東西不只是在單調地描寫着自己的過往,甚至還準確地描寫出了他在童年時期面對各種事情的心態。
彷彿它真的成爲了自己,代入了自己的視角,從自己的角度來書寫着一份屬於自己的故事。
如此古怪的事情是顧離從未碰到過的。
他自認不懼怕厲鬼,可以不懼怕任何詭異而又未知的事情,哪怕是遇到了無解級的靈異事件,在避無可避的情況下,他都敢去碰一碰。
可是,面對一個彷彿對自己瞭如指掌,彷彿知道自己的一切,並且還當着自己的面將其寫下的怪東西,顧離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去處理。
然而。
在他驚魂未定之時。
黑暗之中突然飄來了一股冷風,冷得讓他更爲膽顫的冷風正好吹在了書桌上,將寫滿字跡的紙張吹走了。
隨着這張寫滿了顧離兒時經歷的紙張落在地上。
一張全新的,什麼都沒有寫的白紙出現在了視線鄭
但是,宛若一開始就再也停不下去了似的,這張白紙眨眼之間便被新的內容填滿。
上面描寫的是顧離少年時期,也就是上中學時的往事。
寫的內容不算特別詳細,沒有包含每一發生的事情,只提起了一些對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事情,然後還站在長大成饒自己的角度來對這些事情進行了一番評估。
“這怎麼可能?是我的記憶被讀取了麼?這東西爲什麼知道得這麼多,爲什麼這麼瞭解我?”
也正是這種針對性地提及,讓顧離感覺到更加可怕。
因爲這種針對性地描寫才能讓人感覺到真實。
他盤算了一下,如果換作是自己來寫,肯定也只會寫下這些對自己而言印象深刻的事情。
畢竟都過去了這麼多年了,即使讓他來回憶往事,很多過去的人和事也都消失在了記憶鄭
就像曾經的同學,即使絞盡腦汁地回想,最多也只能回憶起那麼幾個饒名字了。
只有那些足以讓人記憶深刻的事情才能讓人回想起來。
總不可能過去了這麼多年,自己還能把當初的課表默寫出來吧?
驀地。
又是一陣冷風從黑暗中吹了出來。
這張寫下了屬於顧離少年時期故事的紙也被吹到霖上,宛若一張廢紙。
緊接着,新出現的白紙上又開始浮現出了字跡。
“還敢寫?糙尼瑪的。”
臉色陰沉的顧離有些氣急敗壞地將這張紙掃落在地,試圖阻止上面繼續出現文字。
但是沒有用。
這張被他一巴掌拍落到地上的紙張即使離開了書桌,上面的文字也依然在形成。
落地之時。
這段關於顧離大學時期的故事也寫了出來。
時間過得很快,紙上出現字跡的速度也很快。
短短十秒鐘,他的大半生都已經被白紙以類似回憶錄,又或是講故事的形式撰寫了出來。
“不行,不能再讓這東西寫下去了。”
顧離死死地盯着新出現在眼前的白紙,腦海裡思緒萬千。
即使現在的自己安然無恙,但是他總覺得心中的不安感正在急速升高。
這種不安既是來自於自己的過往被白紙所熟知,更是來自於如果繼續讓白紙上面出現新的內容,那麼這部分新的內容就要牽扯到他處理靈異事件的那段經歷了。
一沓與靈異有關的紙張即將書寫他處理靈異事件的過往。
總感覺不會是什麼好事情。
立刻。
他試着把這沓白紙拿起來,裝進隨身的一個黃金容器裡。
很輕鬆,這沓白紙被關了進去。
可是,就在容器封上的那一刻。
黑暗中又颳起了一陣陰風,這股冷風比之前的風力要強勁,而且風中摻雜的陰冷氣息也比之前要強出許多。
“要對我動手了?”
突然的變化讓顧離有所猜測。
關押紙張的行爲似乎會引發什麼難以想象的後果。
不過就在他嚴陣以待之時。
一張白紙被冷風從黑暗中吹了出來,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面前的書桌上。
這張白紙跟之前擺在書桌上的白紙一模一樣,上面是空白一片,表面有些泛黃。
“還能這樣?”
顧離不禁瞪大了眼睛。
他倒是希望這個時候這地方的源頭能夠過來找他,對他發起襲擊。
面對面的情況下,即使自己無力對抗,那至少還能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又是死在誰的手裡。
可是沒有想到,這地方似乎很執着於這沓白紙,或者很執着於撰寫故事。
黑暗之中,又有幾張白紙在這個時候飄了出來,穩穩當當地落在了書桌上。
這樣的現象一直在反覆上演,直到最後,不知道多少張白紙匯聚在了這張書桌上,又形成了一沓新的白紙。
這沓新的白紙不如之前的那沓整齊,顯得有些雜亂,不過紙張都是同一種紙。
並且很快,上面重新浮現出了文字。
又一段關於顧離的故事生成了。
【大學畢業後的我成爲了一個朝九晚五的上班族,還好我不需要996,只是偶爾需要加班,不過老闆願意給加班費,這已經領先許多同行了】
【這樣的生活對我而言已經很不錯了】
【可是這樣的生活還沒有享受幾,我就發現,這個世界已經有鬼出現了】
一段話,正式開啓了他成爲馭鬼者的經歷。
瞥了一眼上面描述的,與自己經歷別無二致的故事,顧離的背上已經佈滿了冷汗。
他不僅是焦慮於行動的失敗,更是因爲行動失敗的過程而認識到這起事件的棘手程度。
“相當於某種意義上的重啓麼?”
已經被關進容器裡的白紙像是被放棄了一樣,一沓新的白紙重新出現了。
顯然,一般的關押方式根本限制不住這沓白紙。
準確地,是限制不住這沓白紙的源頭。
新出現的白紙上,關於顧離的故事仍在繼續。
從如何成爲馭鬼者,再到如何駕馭鬼光,再到如何結識李樂平,如何處理鬼山區的靈異事件,從中駕馭了鬼皮影。
“不行,再這樣讓這東西寫下去,這東西就要寫到現在了。”
顧離心中的不安在這一刻達到了極點。
紙上寫着的東西看似沒有影響到他什麼,只是把自己曾經遇到過的重要事情概括了一遍。
但問題是,按照這樣的速度寫下去,馬上就要寫到此時此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