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火光宛若末日的硝煙。
載動靈礦石、黑炎火藥的龐大戰艦,本就是一個巨大的炸藥桶,只需一小簇不起眼的火苗,便能釋放出毀天滅地的恐怖力量。
毀滅的波浪席捲四方!
鰲龍號戰艦上的固有成員根本沒有料到強橫無敵的戰艦會從內部爆炸,末日突至,在做出任何反應之前,毀滅的力量毫無徵兆的降臨。
轟轟轟……一連串巨響震盪在所有人的神魂之間,他們都在這一刻聽到了今生從未體驗過的宏大的巨響。
捂住耳朵、眯起眼瞼,下意識的矮下身子……好似死神近在身畔一般,衆位魂師的心在恐怖的巨響中驟然撅緊,目睹了一場畫面震撼的煙花盛景。
龐大的鰲龍號戰艦,伴隨着恐怖的死傷,徹底毀於一旦。
所有的目光淹沒在無邊無盡的震駭中,不管此刻是站在哪一方,他們的呼吸全部停頓,面容上光彩變得如同激烈的火光般劇烈浮動。
葉皓的表情分外安寧,他手中的短笛,在兇駭的爆炸火焰中,輕輕一撮,便化爲灰燼,消散一空。
封飛卿的心在滴血。
他帶着封圻峻倉皇逃出,堪堪躲過了爆炸的傷害。
然而,華麗的錦袍受到爆炸波及而破敗不堪,恐怖的衝擊波也將他的髮帶衝開,滿頭長髮披散下來,半遮住他那猙獰的表情,整個人霎時變得如同地獄惡鬼,狠厲的嚇人。
鑄器山莊耗資三億青靈丹打造的第十四鰲龍號戰艦,出師未捷身先死,而這更是封家歷史上從未有過的慘案,對封家未來的影響之劇烈更是難以估量。
細思恐極,在接下來的一瞬間,封飛卿從封家的未來,聯想到了自己的未來,冷汗驟然從渾身的毛孔裡涌出,通體寒涼的恐懼不可抑制地翻涌。
然後,他霍然擡起頭,目光開始在濃烈的硝煙裡搜尋那個人的身影。
錯不了,葉皓手裡的短笛是那個人獨創的特殊樂器,毋庸置疑,葉皓在第三層受難的時候,與那個人一定接觸過,而且二人聯手做下了這件驚悚駭聞之事。
“那個任我玩弄的懦夫,什麼時候有了這樣的膽氣?”
封飛卿驚怒交迸,他實在想不通,一個被打欺辱了那麼多年,聽到他的笑聲就會渾身哆嗦,甚至大小便失禁的人,怎麼可能幹出這麼恐怖的事情來。
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封飛卿沒有往深處思考,陷入了巨大的驚恐和疑惑中。
在封飛卿倉皇四顧的同時,太子孫隼倒吸一口涼氣,偉岸瀟灑的身軀像是被重重打了一拳,微微搖晃了幾下。
握緊的手咔咔作響,指節慘白如紙。
太子孫隼腦袋轟轟,絕厲的表情已然徹底爲驚駭代替,在這一刻,他的思考停止了,停留在目光的畫面只剩下從高空墜落的燃燒着的殘片。
他這一次受到的震驚甚至比賈神羽在他的臉上畫王八那次更爲強烈。
摩天大廈的建成需要無數工匠嘔心瀝血數年之久,但毀滅它卻只需一把火就夠了。
鰲龍號戰艦居然就這麼毀了,這艘足以毀滅一郡的龐然巨怪,讓敵國聞風喪膽的恐怖鰲獸,竟在一位少年吹了一聲短笛之後,遭到了不可修復的徹底毀壞。
如此沉重的損失,發生了東吳國太子殿下身上,傳揚出去,他的名聲將受到不可想象的衝擊,他甚至看到了滿朝文武在向黃龍黃帝遞上摺子,義正言辭地提出質疑和抨擊。
身爲魂族和人族的雜種,當上東宮本就受到了無數的質疑,這些年,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自身的處境,自然處處小心翼翼,從未讓他人抓住把柄。
這一刻,東宮的上空烏雲籠罩,風雨欲來傾滿樓,太子孫隼的心情也像是籠罩在沉悶的烏雲裡,變得十分的不美妙。
“有些錯誤可以彌補,而有些錯誤,卻能讓人悔恨一生。”
忽的,太子孫隼想起了魚幼微這句話,他渾身一顫,一股莫名的寒意像一柄寒劍洞穿了他的胸膛。
世界死一般的安靜。
片刻,鰲龍號戰艦的殘片全部追到了寒冰上,砸出了一個個大洞,然後緩緩地沉入了岩漿下,在一道道目光的注視下,融化成爲熔岩的一部分。
在這場恐怖的爆炸中,太子孫隼這一方損失慘重,而葉皓這一方僅僅是受到了巨大的震驚,許多魂師因爲太過震驚變得有些麻木了。
“我的媽呀!”葉白石倒吸一口涼氣,喘息粗重地放鬆緊繃的身軀,下一瞬,他看向葉皓的目光全然是膜拜。
同他一樣,許多魂師的嘴巴長久的保持喔形,下巴怎麼也擡不上去。
墨秉等七位江東學子如遭電殛,他們的呼吸就像是剛翻過一座山,還未及喘口氣,卻突然發現前方不是通天大路,而是更高的一座山時,喉嚨有種被死死扼住般的窒息感。
坦白地講,他們的心情非常複雜,無法用簡單的喜悅來描述,更像是五味雜陳。
他們一路見證了葉皓運籌演謀,與太子孫隼鬥智鬥勇,眼前發生的一切看似理所當然,都在計劃之內,然而當真實的爆炸發生時,卻並未因此減少葉皓身上散發出的,猶如魔力一般的恐怖能量。
試問一下,誰敢把鰲龍號戰艦給炸了?這個人的膽兒該有多肥,或者說,這個人他麼的瘋了麼?
葉皓到底是用了什麼辦法說服那個內奸去幹如此瘋狂的事情?
饒是白九幽總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卻也張大了嘴巴,眼眶有些難以置信地瞪大了許多,而站在他旁邊的魚幼薇嬌軀狠狠一顫,臉譜面具上的表情急速變化,映照出無法定格的震撼心情。
“他在哪兒?”
格外突然地,封飛卿踏前一步,走到了太子孫隼等人的前面,怒視着葉皓,神色猙獰的問道,“他幹了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以爲躲起來就沒事了麼?”
“封公子莫不是在說笑麼?”
葉皓聳聳肩,一臉無辜地笑道:“鰲龍號戰艦長時間強行運轉,動力裝置超出最大負荷,不幸起火爆炸,發生了嚴重的本可避免的事故,對此我也深感惋惜,但就憑你這麼問我一句,便想拉出一個替死鬼出來頂罪,是不是太兒戲了一點?”
顛倒是非,嫁禍於人。
封飛卿的肺差點氣炸了。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呲牙咧嘴,冷哼道:“你剛纔吹的短笛,分明是他獨創的‘引魂笛’,這件事分明是你和他合謀做出來的,休想抵賴。”
葉皓非常理解封飛卿此時的心情。
他看着這位開着豪華戰艦出行的豪門子弟,冷冷一笑,攤開空空的雙手,嘲弄道:“那個短笛是我路上撿來的,剛纔我見氣氛太過緊張,本想吹一曲高山流水,緩解一下大家的心情,誰料鰲龍號戰艦突然爆炸了,嚇得我手一哆嗦,短笛掉進了岩漿裡,已經化爲灰燼了。”
他凝視着封飛卿陰沉到極點的面孔,疑惑不解地問道:“你剛纔說,這短笛叫什麼來着?哪兒有的賣麼?我喜歡得很,一定要再買一個來。”
“你這狗奴才,受死。”
在封飛卿徹底爆發之前,被他救下了的封圻峻徒然大喝一聲,一拍腰間錦囊,取出專屬名器【鐵頭攻城錘】,悍然舉起一根猶如原木般粗壯的攻城利器,巍巍然扔出,向葉皓直直撞擊過去。
三國時代,水軍戰船規模龐大,最著名的赤壁之戰的兵器主角正是戰船。
前鋒攻擊戰船的最前端,建有一根巨大的鐵頭攻城錘用於衝擊敵軍船隻,封圻峻身爲鰲龍號戰艦的艦長,其專屬名器【鐵頭攻城錘】不但符合身份,威力也是十分驚人。
這一撞,足以將堅固如磐石的城牆撞開,更是能把一位魂師撞得粉身碎骨。
葉皓淡定地站在原處,不躲不避。
“敢罵我七弟,找死!”
站在他身畔的墨秉冷冷一笑,取出【朱雀羽扇】,迎了上去。
【朱雀羽扇】霎時釋放出焚天怒焰,化作一隻赤炎烈鳥,昂首嘯天,吸啜着地下岩漿,如魚得水如虎添翼,尖銳的喙角微微揚起,朝着【鐵頭攻城錘】狠狠一啄。
轟的一聲爆響!
【鐵頭攻城錘】節節崩潰,在碎爲齏粉的瞬間,遭到徹底焚燃,凋零爲片片灰燼,而赤炎烈鳥一往無前,摧毀【鐵頭攻城錘】之後,尖銳的喙角攜恐怖的熱浪重重地撞擊在封圻峻的胸口。
一條鮮豔的血痕灑向空中。
封圻峻渾身火焰繚繞,身體不受控制的倒飛了出去。
這一幕沒有一絲意外,且不說主體是原木的【鐵頭攻城錘】,即便是一艘鐵甲戰船,在【朱雀火焰】天然的剋制下,也要遭受到巨大的傷害,遑論墨秉的修爲本就高於封圻峻。
“不要!”
封飛卿面色大變,他縱身掠起,張開雙臂接住了封圻峻,然而下一瞬,他的心徹底冰寒,面容上浮現一抹深沉的絕望之色。
封圻峻的胸口破開了一大大洞,朱雀真火衝進他的體內,肆意焚燒他的內臟,在封飛卿接住他之前,他已然一命嗚呼。
封飛卿面如死灰。
封圻峻的死,將他徹底逼入了絕境,因爲他與封圻峻關係極好,所以他說服了封圻峻將封家新建成的第十四艘鰲龍號戰艦調到了蠻荒,供他迎合太子孫隼。
換言之,將一艘鰲龍號戰艦送給太子孫隼當座駕這件事,並非是鑄器山莊的意思,而是封飛卿一個人的決定。
到如今,隨着封圻峻慘死,也變成了他一個人的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