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曲子一開始便聲動天地,金聲、鼓聲等錚錚然的聲響此起彼伏,讓人不由想起了戰爭。樂曲時而高昂激烈,氣勢磅礴,充滿了悲壯的氣概,時而悽楚婉轉,令人深思。
朝顏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曲子,卻不得不承人這曲彈得實在是好,讓人彷彿身臨戰場之上。
她打開窗子,視線落在下方,也想瞧瞧是什麼人在彈這首曲子。
只見茶樓一樓的中間一個女子正在彈奏,手指在琴絃上舞動着,激烈的音樂流淌而下。女子臉上蒙着白紗,影影綽綽之間也能看得出是個美人兒,眉眼帶着一抹堅毅的神色。
這首曲本來就很激烈,她那玉質一般的纖纖素手很快就被琴絃給割傷,琴絃上甚至染上了紅色的血。她卻彷彿沒有痛覺一樣,繼續彈奏。
直到一曲完畢後,她才停歇了下來。
熱烈的掌聲也隨之響起。對於有才華的人,人們都是不吝嗇給予一些尊重的。更別說這姑娘彈的並非那種靡靡之音,而是充滿了男子氣概的戰曲,讓人聽得不由都熱血沸騰了起來。
那姑娘站起身,恰好一陣風吹過,她臉上的面紗也隨之掉落了下來,露出了一張清純的面容,柔弱中卻帶着一股的韌性。她手捧着古琴,佇立在那邊,有種遺世獨立的美好。
大家怎麼也沒想到彈出這樣樂曲的人還是個難得一見的佳人,有了容貌作爲加成分數,對她便越發有了好感,自然覺得她和那些矯揉造作的歌女並不是一類的人。
這茶樓在這邊也算得上是比較高檔的級別,一壺水果茶也要幾兩銀子,能過來的基本都是富貴人家。因此大家給賞銀的時候十分大方,出手都是幾兩銀子。
這女子收下後,不卑不亢地說道:“多謝諸位貴人捧場,這些銀子民女分文不取,到時候會全部用來給那些受傷的將士家修繕房屋。每一筆的支出我都會列出清單,讓掌櫃他們作爲見證人。”
她旗幟鮮明地擺明自己之所以前來賣唱,是爲了幫人,絕不是貪圖銀錢。
朝顏挑了挑眉,說道:“她倒是有心了。”
然後拿了二十兩,讓店裡的小二交給那姑娘,也算是盡一盡心意。她倒不認爲這姑娘是騙人的,畢竟這家茶屋名氣不小,不可能配合她來哄騙所有人。
過了一會兒,那姑娘便上了樓,每個給以賞銀的人都親自過去道謝,不拘賞銀多少。
綠衣姑娘敲過門後,朝顏淡淡道:“進來。”
那姑娘衝着他們福了福身子,聲音感激:“多謝姑娘和公子的好意。”
褚經年漫不經心說道:“不必謝我,給錢的是她不是我。”
那姑娘顯然沒想到褚經年回直接撇除乾淨自己,怔了一下,旋即對朝顏說道:“多謝姑娘的美意。”
朝顏道:“只是小事一樁罷了。”
那姑娘離去之前,沒忍住對朝顏說道:“像這樣小氣又缺乏愛心的男人,可配不上小姐您。”
朝顏噗嗤一笑,看向褚經年,“你這是被嫌棄了呢。”
褚經年十分淡定地說道:“你不嫌棄我就可以。”
朝顏想了想,也不得不承認他這話說的是有道理。
兩人從茶屋出來,繼續四處逛。別說,那冰心花還真有些效果,她吃下後,到現在都感覺涼涼的。
不過一路下來,朝顏倒是遇到了不少形形色色的美人兒。
有賣身葬父的小白花,有劫富濟貧的女飛賊,還有正氣凜然的大家閨秀,各展風采。
朝顏一看這情況還有什麼不明白,也不知道他們是被誰給盯上了,今天豔遇的頻率不是一般的高。不過無論是什麼開頭的豔遇,最後都以人被褚經年氣跑作爲結局。
朝顏倒還好,還在那邊津津有味地期待着還會出現什麼模式的豔遇,褚經年難得有和朝顏約會的機會,卻一直被不相干的人打擾,早就煩不勝煩,臉色直接沉了下來。
導致剛有明眸皓齒的女子接近,他便一個冰冷的眼神掃了過去。
褚經年畢竟是久經戰場的將軍,他只是稍微釋放一下殺氣,便直接將來人給嚇得忘記自己的來意,連忙離開。
接下來他們倒是沒再遇到電燈泡了。
……
花開一朵,另表一枝。
班詠萱恨鐵不成鋼地看着環繞着她的這羣風姿各異的美人,“我該說你們什麼好呢?連一個男人都拿不下!”
虧得她費盡心思找了不同類型的人過來,結果沒有一個成功近褚經年的身。
她不說還好,一提這事,這些姑娘也滿腹的委屈。
“公主,這不怪我們,實在是那褚經年實在冷酷無情。”
“是啊,而且他也太過分了,買東西居然還讓顧姑娘付錢,根本就不是男人。”
“顧小姐善良又溫柔,褚經年哪裡配得上她!我們努力勾引他,想幫顧小姐脫離苦海,可惜媚眼都拋給瞎子了。”
“就是,顧小姐人可好了,還買了包子給我吃。”
大家一邊誇獎朝顏,一邊齊心協力地抨擊褚經年。也是她們知道班詠萱的性子,纔會這般大膽地直抒胸臆。
其中一個更是忍不住嚶嚶哭泣了起來,“公主,我是不敢再去勾引他的,他的眼神好可怕的,我覺得他隨時都有可能給我來那麼一劍。”
其他人也心有餘悸地點頭,因此她們根本不敢做得太過分,生怕自己的小命不保。
班詠萱聽着她們的抱怨,也有些鬱悶。她原本還指望這些人給力一些,最好能成功勾引褚經年,拆散她們,結果一個個都不給力啊。
總不能讓她親自上場吧!
她的侍女勸道:“公主不是一貫講究你情我願嗎?強扭的瓜不甜,顧小姐若是知道您刻意拆散他們,只怕會因此恨上您的。”
班詠萱依舊十分不甘心,不過還是將這話給聽了進去。
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撇了撇嘴,“算了,當不成愛人,當朋友也是好的。”
“朋友關係更長久一些。”
……
朝顏回去時,於鳳儀早在她的住所等着她。
朝顏看她神色肅然,便知道她應該是調查出一些東西了。
她請於鳳儀進屋,給她泡了壺茶。
於鳳儀喝過茶後,同她說道:“我調查了一下那蛇的事情,如今可算是有了一點眉目。說起來,這事我們還得感謝你,若不是對方漏了痕跡,我們也不會順藤摸瓜地找到了一些線索。”
於鳳儀停頓了一下,認真地看向朝顏,“我大致可以告訴你,想要你死的人是夏朝的餘孽。”
朝顏心中一跳,居然是夏朝?
她忍不住想起了同夏朝皇室關係曖昧的少玄真人,想起了她送給自己的印章,不知爲何,有種自己似乎被冥冥之中的一股力量推動着前進的感覺。
於鳳儀說道:“沒想到那前朝的餘孽竟是死灰復燃,還在我們兩國之中建立了一些勢力。”
西燕國同大穆關係一直很不錯,尤其是大穆的開國皇帝同西燕國當時的天子還是結拜兄弟。甚至大穆王朝的建立,也有那位天子的鼎力襄助。
所以西燕國和大穆一樣,都是不願見到前朝餘孽崛起的。
於鳳儀指了指一個箱子,說道:“父皇知道這事後,賞賜了一些東西下來,一方面是因爲你在我們這邊受到了驚嚇,作爲補償,另一方面也算是感謝。”
若是沒有發現前朝餘孽動的手腳,讓他們一直繼續潛藏着,默默在黑暗中發展壯大,到時候只怕就尾大不掉了。
朝顏自然是將賞賜給笑納了,然後送走了於鳳儀後,纔開始看賞賜的東西。
等她清點完東西后,蓮子過來說顧泰磊有事尋她。
她們暫時居住的這屋子就有一個專門的會客屋子,朝顏讓蓮子將顧泰磊領到那邊去,將這箱子收了起來。說起來,她這趟出行收穫還真不是普通的少。雖然被算計了性命,她依舊不後悔。
再說了,即使沒有這次出行,對方肯定也會尋找機會,好歹這次讓對方露了馬腳,而她也因此有所心理準備。連前朝餘孽都敢勾結,可見麗妃殺她心意之堅定啊。
朝顏壓下了這些念頭,收拾好情緒去見顧泰磊。
顧泰磊笑得眼睛都要眯成了一條縫隙,身上喜悅的情緒都要化作實質,朝顏輕笑一聲,“看你這樣子,這幾天的生意應該挺順利的吧?”
顧泰磊壓低了嗓音,說道:“朝顏,你知道今天拍賣場那三盆的福祿果賣了多少錢嗎?”
朝顏並沒有去參加拍賣會,當然沒有得知第一手的消息。
她猜測道:“六萬兩?”
像上一屆的福祿果直接拍出了二十萬兩銀子的高價,但之所以會賣得這麼高,是因爲大家以爲這是世上僅有的一盆。如今顧泰磊拿出了三盆,讓大家知道這東西並非獨一無二,價值自然降低了一些。
在朝顏眼中,三盆能賣出個五六萬兩就很不錯啦。要知道就算加上照顧福祿果的人工費,成本也不用一百兩啊,簡直就是一本萬利的大買賣。
顧泰磊搖搖頭,說道:“這三盆加起來一共賣了九萬多兩,剩餘的六盆加起來也賣了八萬多兩,加起來也有十八萬兩了。”
他還是頭一回接觸到這麼多的銀子,分外的興奮。
朝顏有些驚訝,這賺到的錢比她想象中更多,不錯不錯。
顧泰磊直接將這些銀票交給她。扣除掉手續費,到手的也有十六張萬兩銀票和兩張一千兩的銀票。朝顏抽出三張萬兩銀票給顧泰磊,“嗯,你二我八,正好。”
顧泰磊感覺連話都要說不清了,“這、這也太多了吧。”
朝顏笑了笑,“一開始就說過的,利潤你拿二成。叔叔先前不是一直想將商隊的規模給擴大嗎?有了這筆錢後,就可以放手去做了。”
“可是那些福祿果都是你拿出來的。”
朝顏淡定道:“以後我還有很多需要叔叔你幫忙的事情呢。你若是不肯收下的話,我都不好意思拜託你了。”
朝顏都這樣說了,顧泰磊也只能將這筆錢給收下。正如同朝顏所說的那樣,有了這些,他能夠做的事情就更多了,比如可以採買更多的玉石回家。
顧泰磊說完福祿果的事情,又同她說了一下玉石的生意,朝顏聽得很是認真。玉石這塊生意若是穩定下來的話,可謂是細水長流的賺錢營生。
至於她今天拿到的這筆銀子,朝顏準備分成三部分,一部分自己留着做小金庫,一部分拿來發展勢力,另一部分用來做慈善活動。
……
朝顏等人這次出行原本就是爲了這萬國集市,如今萬國集市落下了帷幕,自然也到了他們離開的時間。
他們回去的行李是來時的三倍,可見這次大家買的東西都不少。
在走之前,西燕國的天子舉辦了一場盛大的餞別宴,宴請過來的每一國的貴族。
在這宴席之上,倒是發生了一個小小的插曲。高錦國的一位郡主,在酒酣耳熱之際,鼓起勇氣,跑到柳鳳堯面前,說道:“在下爲您才華所傾倒,願意侍奉左右。”
說是侍奉左右,但誰不知道這位的意思,分明就是自願爲妾。
這位郡主當場求愛,讓朝顏也意識到她家師兄在世人眼中條件也是相當不錯的。容貌俊秀,出身尊貴不說,同時才華橫溢,有喜歡他的人也是正常的,只是那些人可不像這位郡主這般大膽。
朝顏擰住了眉毛,或許在一些人眼中,這是才子佳人的故事,但她只覺得牴觸。她看向嶽照琴,在場的也有不少人目光落在嶽照琴身上。衆所皆知,嶽照琴可是未來的皇子妃,而且今年十月便要大婚。
嶽照琴的表情很平靜,在衆人的注目下,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作爲這齣戲當之無愧的男主角,柳鳳堯露出了困擾的表情,卻還是十分堅定地拒絕,“我不需要人服侍,我身邊伺候的人已經足夠了。”
他這話的意思,是真的單純從字面上理解,以爲這郡主只是當人丫鬟。
朝顏差點噴了,這還真的是很有師兄風格的回答。
那郡主可憐兮兮地看着柳鳳堯,“爲什麼你不願接受我?我哪裡做的不好嗎?”
柳鳳堯說道:“你的腦子不好。好好的貴族小姐不做,非要去當人的丫鬟,這不是腦子有坑嗎?”
這位郡主咬了咬牙,還是鼓起勇氣繼續說道:“我,我擅畫,我可以陪你一起畫畫的。”
柳鳳堯臉色直接拉了下來,說道:“不必,我畫畫時最厭惡有人打擾。”
這位高錦國的郡主眼睛一紅,眼淚就掉了下來,然後嚶嚶嚶地跑走了。
朝顏注意到嶽照琴雖然臉色看上去依舊沒什麼變化,嘴角的弧度卻微不可見地上揚了一些。
隨着這位郡主的離開,大家也很有默契地將這事給揭了過去。高錦國的人經常鬧出笑話,所以大家早就對此習慣了,甚至還有不鬧笑話就不是高錦國的感覺。
當然,也有人覺得柳鳳堯傻。那位郡主童麗蓉也是個美人,對他又是癡心一片,偏偏送到嘴邊的肉柳鳳堯都要推開,真是個傻子。
等這餞別宴結束後,朝顏等人回到自己的住所,卻發現先前離開的童麗蓉在她們的院子中等着她們。
言靈昕毫不客氣說道:“你來做什麼?”她最看不起這種自甘下賤的女人了。
童麗蓉不看她,目光定定地落在嶽照琴身上。“你就是嶽照琴嗎?”
嶽照琴冷淡道:“童郡主有事嗎?”沒有事的話那就趕緊走,別留在這邊礙眼。
童麗蓉直接說道:“我要同你比畫。”
嶽照琴才懶得搭理這個神經病,“我拒絕。”
童麗蓉道:“你果然是怕輸給我吧?像你這樣不懂畫道的人,怎麼配得上二皇子?”
嶽照琴聽了這話,不怒反笑,“你的意思是,我配不上他,而你配得上嗎?然而就算如此,他選的還是我。”
朝顏忍不住吐槽道:“若是誰畫的好,就該選誰,那我們的老師纔是畫的最好的那個,難不成非要師兄娶了老師不成?”
言靈昕堅決捍衛老師的地位,“不對,要娶也是老師娶師兄纔是!”
嶽照琴黑線:這根本就不是重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