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歸遠這段時間尋了些小乞兒,平素讓他們幫忙打探些消息。當然做這些事她自己是不曾出面,免得暴露了她和朝顏這一層關係。雖然這些小乞丐別的不行,但打探些消息還是可以的。
很快的,關於李秀雲定親的消息便傳遞了過來。出乎朝顏的意料,她定親的對象竟還是原來那見風使舵,在李家出事就上門解除親事的前未婚夫柯德昌。
朝顏實在想不通,這李家到底是什麼個想法,正常人都不會將自家女兒給推入柯德昌這個火坑吧。
而唯一能夠阻止的便是李秀雲她哥李彥明。但李彥明在牢房中受了好些折磨,剛從牢房中出來就大病一場,直接被家人送到莊子上去休養。現在看來,李家人是爲了防止李彥明反對這門親事,所以才藉着養病的名義送走他。李彥明在莊子上只怕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想到李秀雲先前努力用自己柔弱的肩膀支撐起這個家,一轉頭就被家裡人給賣了,朝顏都感覺不忍心。
她說道:“將這事捅給李彥明知道。若是能找到機會的話,那就將李秀雲帶出來,到時候再看她自己的選擇吧。”
正如同朝顏所預料的那般,李彥明的的確確是個大好人,在知道自家妹妹被父母定親給柯德昌後,連夜從莊子上趕了回來,和李父李母大吵了一架。
只是平時十分順從兒子意思的李父和李母這回態度卻十分堅決,非要將李秀雲給嫁出去。最後李彥明做出了一個相當膽大的舉動,他幫自家被關在家裡待嫁的妹妹,從家裡逃了出去。
在六月二十六號,朝顏便見到了眼睛紅腫的李秀雲。
她手上還拿着一個包袱,包袱裡除了一些值錢的首飾、她平時積攢的兩三百兩銀子,另外還有她哥臨走之前塞給她的五百兩銀子——從這點來看,李彥明的確是好哥哥一枚。
朝顏嘆了口氣,說道:“先坐下來吃飯吧?”
她吩咐廚房給李秀雲下了一碗麪。李秀雲邊吃,邊掉眼淚。
等吃完以後,她纔拿出手絹,擦乾眼睛,聲音因爲哭得久了而有些沙啞,“多謝。”
朝顏問她,“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爹孃是什麼想法吧?怎麼會想將你嫁給柯德昌那種爛人。”
李秀雲溫柔秀美的面龐浮現出動人心絃的悲傷,“我哥從牢房中出來後,我告訴我爹孃,應該要將地契給你。我爹孃那時候不樂意,說你又沒幫上多少忙,哪裡能夠白白將田地送給你。”
“我那時候就告訴他們,是你請來了大俠,才讓那兩人成功吐露了真心話,讓我哥的冤情得以昭雪。他們這纔不說什麼,有了蕭唯這一出,又生怕得罪了你,這才讓我將那八百畝的地契轉給你。”
朝顏明白了,難怪當時李秀雲送田地地契過來的時候,情緒不太好,原來是那時候她就和自己的家人大吵了一架。也難爲她性格溫柔,卻能爲了她鼓起勇氣,和家人據理力爭。
李秀雲繼續道:“知道了珊珊的不妥,在我哥出來後,我自然不可能留着她,便叫來人牙子,打算將她賣得遠遠的。”
李秀雲雖然性格良善,卻也不是一昧的軟包子,該出手還是會出手的。
“珊珊她便魚死網破,跑到我爹孃面前,說了蕭唯的事情。說我是禍根子,這一場禍事都是我行事不端,招惹過來的。我爹孃聽進了她的話,對我態度就變得冷淡了,想要儘快將我出嫁。我爹甚至說,早知道蕭伯爺目標是我,就該讓我進入他府裡,也不會讓我哥白白受罪。說當一位伯爺的姨娘,也不算是辱沒了我。”
對於李秀雲而言,最大的打擊便是來自親人的不理解和冷言冷語。在最初聽到這些話時,她難過得恨不得直接死了,好一了百了。
朝顏拍了拍她的手背,給她無聲的安撫。
李秀雲繼續道:“然後柯德昌重新上門提親,他不知道從哪裡得知消息,知道我哥在牢房中被折磨了一通後,根子有損,以後子嗣艱難,於是就上門表示,我們兩個若是成親,將來願意過繼一個兒子到我哥的膝下。”
“我爹孃一方面怨恨我給家裡招惹來這場禍事,又聽到他願意過繼,便拍板重新定下了親事。”李秀雲心中一片悲涼,至於她本人的意願,她爹孃根本不在乎。或者說在他們眼中,這是她應該做的,爲了彌補她犯下的錯。
可是她又做錯了什麼呢?
她錯在沒有在得知這件事後,就跑到蕭唯面前自薦枕蓆嗎?可是小時候教導她要自尊自愛,不能給家裡丟臉的也是她爹孃。
朝顏問她,“那麼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李秀雲搖搖頭,神色悽苦,“我不知道,雖然我哥讓我先離開家裡,等事情過了再回來,可是我還是看不到自己前進的路。”她哥雖然爲她好,想法卻還是太單純了點,覺得自己能夠說服爹孃,讓他們改變主意。李秀雲卻很明白,她這走,爹孃只怕恨死她,即使將來回去,也只會再被重新賣出一個好價格罷了。
朝顏略一思索,問道:“我倒是有個去處,只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背井離鄉?”朝顏所想的便是星火福利院。她今年還要再置辦一個莊子,單單她和嶽照琴兩個人,未必忙得過來。李秀雲性格溫柔卻不是沒有主見的人,心地良善,又讀書識字,的確是很好的人選。
李秀雲怔了怔,問道:“有什麼我能幫上的嗎?”
朝顏將福利院同李秀雲說了一下,讓她自己做選擇。
她原本以爲李秀雲還會再考慮一下,結果李秀雲卻一口答應了下來,斬釘截鐵的,“好,我什麼時候能過去?”
朝顏問道:“你都不需要再考慮一下嗎?”
李秀雲微微一笑,這是朝顏今天見到她以後,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的真心的淺笑,“嗯,不用了。我和哥哥先前就聽說了你做的那些事,很佩服你。我很高興自己也能夠幫上你的忙,這讓我覺得,自己的存在不是沒有意義的,不是隻會招來禍患。”
聽她這話,就知道她爹孃那些話語在她心中留下了很大的傷痕,不知道得用多久的時光來沖淡痕跡。
朝顏點點頭,“嗯,那明天我就送你過去吧。”也算是幫照琴減輕一下負擔。
朝顏和李秀雲說完話後,將她安置在客房中。
第二天,李秀雲休息好後,收拾好幾件換洗的衣服,拎着包袱,離開京城,踏上了自己的味道。儘管她第一次離開這裡,卻不曾迷茫,不曾回過頭,背始終挺得很直。
她走之前,倒是留下了一封信,讓他幫忙轉交給她哥李彥明。
朝顏不想透露出自己知道李秀雲下落這事,直接讓尹隨川偷偷將信件送到李彥明房間的桌子上。
之後李家的事情便同她無關了。
朝顏忙着呢,不僅要忙着繪畫,忙着配置黑玉斷續膏,還得忙着種花,今年她那花茶店是沒辦法開張,但明年完全可以。在她忙碌的時候,尹隨川還要給她添亂來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段時間被朝顏使喚得太厲害了,尹隨川有意見了,直接公報私仇了起來。他先是把朝顏叫到院子中,狠狠地用武功虐了她一通後,搖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這段時間鬆懈得厲害,武功都退化了不少。”
朝顏只想mmp!她武功本來就不怎麼樣,也就是多了些內力,用飛刀更順手了。根本不曾進步過,哪裡來的退步。
尹隨川道:“所以你還是抓緊時間練起來好了。不然等我哪天離開了,你一個人連個自保之力都沒有。”
朝顏迅速抓到了重點,“你要走了?你恢復記憶了?”
尹隨川搖頭,“我若是哪天要走,會同你說一聲的。你這邊待遇不錯,三餐也挺好吃的,換了東家未必能這樣。”他頓了頓,目光定定地落在朝顏臉上,“所以你不希望我離開嗎?”
朝顏說道:“自然是不想。”雖然尹隨川這個人特別小氣,總是要求加工資,但還真的是很萬能。揍人、蒐羅消息,無論什麼事情都可以交給他辦。
真是太給力了!朝顏一點都不後悔救了他。
尹隨川垂下眼瞼,“就算你說好聽的話,我也不會減輕你的訓練量的。”
朝顏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沒讓你減輕。”訓練就訓練!她在思考着,是不是應該從系統那邊買個十年份的內力——十年內力也就是一千點功德值。但轉念一想,還是暫時打消了這個想法,不然到時候她怎麼解釋內力來源都說不清楚了。
於是在尹隨川的要求下,朝顏每天又增加了一個時辰的練武。練完一個時辰後,她還得花費半個時辰時間來給全身做一個按摩。尹隨川這人平時有時候有點呆萌,但是一旦到了訓練場,那就完全化身爲斯巴達大魔王,那叫一個冷酷無情,將她操練得死去活來的。
她每一天的日子都過得十分充足,充足得她都想哭了。
忙碌的時光過得很快,朝顏感覺一眨眼時間,就到了七月份了。
七月初,盛非親自送來了第一筆的“空調安裝”利潤,整整有一萬兩千兩,比朝顏想象中還要多,畢竟距離赴壽昌公主纔過去了半個月而已。
盛非大搖大擺地坐在位置上,說道:“趁着這夏天,咱們還可以再賺上幾萬兩的。這門生意比想象中更有搞頭。”
盛非覺得自己真是機智,同朝顏合作的兩門生意都賺得很好,讓他小金庫滿滿的。
手中多了一萬兩千兩,朝顏自覺寬裕了許多,也可以再去置辦更多種花的田地和買茶園了。
盛非眉飛色舞,那叫一個揚眉吐氣,“嘿,那些先前背地裡說我遊手好閒的,現在跟孫子一樣,求我面前,讓我早點幫他們家弄。雖然也有人想要學習我們這一套,但那些知識哪裡是那麼好弄懂的,他們自己做的話,再怎麼絞盡腦汁只怕也達不到我們的效果。”
朝顏看見盛非原本算得上白皙的皮膚都黝黑了幾分,就知道他這段時間沒少跟着到處跑——雖然他本人並不覺得累,反而樂在其中。相比較而言,朝顏就輕鬆得令人髮指了,直接做甩手掌櫃。
盛非環視了她周圍一圈,朝顏不明所以,問他:“在看什麼呢?”
盛非道:“你那丫鬟呢,怎麼現在都沒看到她了?她是做錯事,被你調離身邊了嗎?”
朝顏一聽就知道他說的是吳歸遠,故意說道:“是啊,她是犯了錯,所以我將她調離了。”
盛非身子微微前傾,說道:“她犯了什麼錯?我看她看起來挺規矩的樣子。”
朝顏道:“她犯了大錯,所以我將她發賣出去了。她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收下你送來的那些東西,我很生氣。萬一傳出去的話,別人還以爲我身邊的丫鬟和你不清不楚的呢。”
盛非臉上閃過一絲的懊悔,他是覺得那丫鬟有幾分意思,明明身份低微,卻不曾因爲他的身份而在他面前卑躬屈膝,同那醜八怪一樣,所以纔會逗弄她一下,卻不曾想到卻害了她。
只是他也不能怪朝顏太過狠辣,本來就是他做事不周全,反倒牽連到了別人。
“她被賣到哪裡了?”那樣的容貌,若是落到別的地方,只怕討不了好。
朝顏拖長了音調,故意說道:“這個啊,我不知道,也不想告訴你。你平時還是多注意點吧,雖然你自詡是惜花之人,但可別變成摧花之人。”
她還非要打擊一下盛非才是,讓他注意收斂一下自己對於姑娘的態度。
盛非皺眉,正要說什麼,一轉頭卻看到熟悉的身影手端托盤,施施然走了過來,托盤中放着兩盤精美的點心和兩罐茶葉,來人的相貌十分熟悉,正是先前朝顏口口聲聲說被她給發賣了的吳歸遠。
盛非手指着吳歸遠,“你、你……”
然後又顫抖着指着朝顏,你了半天,都沒你出個下文來。
吳歸遠側了側臉,“盛公子他怎麼了?”
朝顏涼涼道:“誰知道呢,大概是中暑了吧。”
吳歸遠嘴角抽了抽,哪家人中暑是這個樣子的。只是在人前她也不會反駁朝顏的話,將托盤上的東西一樣樣擺放在桌子上,然後低眉順目地站在朝顏身後,做足了丫鬟該有的樣子。
朝顏則是開始沖泡起了花茶招待盛非,等到白色的杯子中盛開着一朵鮮豔的花朵後,她將杯子推到盛非面前。
盛非搖搖頭,說道:“剛剛差點被你嚇死了。”
朝顏毫不客氣說道:“你活該。不過我說的也是實話,我好說話,可不是你調戲我家丫鬟的理由。”
盛非眼皮跳了跳,辯解道:“我沒有調戲她,我只是先前想要彌補一下而已。”
朝顏說道:“哦,你之前還整天用醜八怪喊我的朋友,對她純潔無辜的心靈造成了很大的傷害,你是不是也該彌補一下?”她也就是故意說這話損一下盛非這個外貌協會者罷了。
沒想到盛非怔了怔,反而問她,“她……真的難過嗎?我以爲她不在乎這些啊。”
朝顏哼了哼,“她難過死了,天天在房間裡偷偷哭泣呢。”
在朝顏口中據說很難過的吳歸遠很想將信口雌黃的好友給抽一頓,她什麼時候會因爲盛非的一句話而難過了?她從小到大,聽過的惡語不知道有多少,盛非那些話反而是毛毛雨,根本對她造不成什麼影響。
盛非呆了一下,他雖然是京城中有名的紈絝子弟,但爲人卻不壞,聽了朝顏這話,良心有些不安了起來,“要不,我向她道歉?”
“人家人又不在這裡,你怎麼道歉?”朝顏還真沒想到盛非當真了,還在那邊認真思考着道歉的事情,她停頓了一下,說道:“好了,你的歉意,我會傳達給他的。喝茶吧。”
盛非被轉移了注意力,端起茶杯,慢慢品茗着,說道:“你這花茶是怎麼做的,味道還真不錯,比拌花茶好喝多了,而且泡起來還這麼好看,美不勝收。”
拌花茶,就是純粹將花瓣和茶葉一起沖泡了,香氣和視覺效果都比不過朝顏的工藝茶花,也難怪盛非會嘖嘖稱奇。
朝顏說道:“若是告訴你了,我以後還怎麼做生意。等明年我打算開一家專門賣這兩種花茶的店鋪,到時候被忘了捧場。”
“一定一定,我娘也很喜歡你送來的那些花茶,平時都捨不得拿來招待客人呢。”
朝顏聽了他這話,就更有信心了,連見多識廣的壽昌公主都能征服,其他人那就更不在話下了。
盛非喝完茶以後,很快就離開了。
朝顏轉頭看向吳歸遠,調侃道:“我幫你要到他的道歉了,如何?”
吳歸遠眉目不動,“他的道歉又不值錢,有什麼好在乎的。”
朝顏噗嗤一笑,這還真的是十分具有吳歸遠個人風格的回答啊。
只是……
第二天,盛非便送來了道歉的禮物。禮物有好幾匹的綢緞、香料、藥材、甚至還有一個一百畝田地的地契。除此之外,還有一張藥方,那藥方朝顏看了一下,是那種美白護膚消除暗瘡疤痕一類的藥方。而且藥方上比較貴的幾種藥材盛非也一起送來了。
朝顏不得不承認,盛非還真的是相當有心啊。
她轉頭看向吳歸遠,“嗯,這回他的道歉值錢了吧?”這些東西加起來,最少也要兩千兩。
吳歸遠點頭,“其他東西可以直接賣了。再攢一段時間的錢,我就可以買下一個青樓了。”
她始終不曾忘記先前同朝顏的計劃。
朝顏說道:“我現在手頭有些錢,不如我撥些給你好了。”
吳歸遠點頭,“也可以,那你給我五千兩就可以了。”
朝顏問道:“青樓那麼便宜嗎?”怎麼感覺不用一萬兩就可以買下的樣子。一萬兩……也只能買下樓吧。
吳歸遠說道;“倚翠園買下的話,只要九千兩銀子。先前他們家的花魁直接從樓上跳了下來,死狀甚慘,不少客人被嚇到,之後還傳出了鬧鬼的流言,說是那花魁的冤魂不散。於是倚翠園的生意便一日不如一日,畢竟男人去青樓是爲了放鬆自己,而不是爲了做噩夢。倚翠園的老鴇便決定將樓給賣了,一些比較有名的清倌和妓女都賣給了其他青樓,只留下三十多個沒賣出去的青樓女子,連同那樓一起賣,只要七千兩,再拿兩千兩來裝修也差不多了。”
朝顏也聽說過這件事,據說那花魁原本同一個上京考進士的男子情投意合,那男子也同她約定好,無論是否金榜題名,都會迎娶她。男子考試失利,返回家鄉,花魁還贈送他盤纏,一心想着給自己贖身,到時候和他雙宿雙飛。但是等來的卻是男子另娶他人的消息。花魁在絕望之下,便從三樓跳了下來,當場頭撞到了尖銳的石頭,一命嗚呼。
吳歸遠拿着五千兩,又將盛非送來的那些東西賣了,加上先前存的銀子,直接將倚翠園給買了下來。後續的便是如何讓這青樓能夠一鳴驚人了。
朝顏原本想要弄一個所謂的選秀,但又覺得不妥。首先是她這青樓裡也就只有三十多個青樓女子,大多數年紀都在三十歲以上,在世人眼中屬於年老色衰的範圍中。從這些人中進行選美,只怕那些客人們一看就沒了興趣。
吳歸遠說道:“我這幾天正好查了一下京城中幾個專門賣漂亮姑娘到青樓的人牙子,到時候可以買幾個回來。”
朝顏眉毛微微一動,“這不太合適吧。”
吳歸遠在這方面很冷靜,冷靜得近乎冷漠,或者說過往的經歷讓她能夠更好地剝離自己的情感,用更理智的目光看待這事,“那些姑娘都是專門賣到各種青樓的,即使我們不買下,她們也會落到其他煙花之地。至少我們青樓不會強迫她們接客。”
朝顏想了想,也覺得有道理,“找個時間,我們兩個一起去看看。”她繼續道:“也許,我有些念頭,我們青樓或許可以走另外一條道路,樓裡的姑娘不需要賣身。”
吳歸遠臉上微微露出掉笑意,“你還是改變不了你這個性子呢。”不過若不是對方是這樣的人,她們兩個關係也不會這麼好,“放心吧,我也不想做那種下流的勾當。”
她繼續道,“擇日不如撞日,乾脆今天吧,買完人,我們今天直接去倚翠園看看。”
她還真的是相當雷厲風行的一個人。
朝顏點點頭,和吳歸遠都換了一套沒穿過的衣服,然後又給她們兩人易容了一下。朝顏覺得她和吳歸遠還是得做兩個合適的面具佩戴上,不然總是易容成不同的樣子也不是個法子。
除此之外,她還得給尹隨川易容,畢竟尹隨川肯定要同她們一起出門的。
朝顏一邊往尹隨川臉上塗抹東西,一邊說道:“我看什麼時候我也教你自己塗抹好了,免得每次你出門都得讓我幫忙。”
尹隨川眨了眨眼,因爲兩人距離很近的緣故,他甚至可以感受到顧朝顏說話時呵出的氣息讓他臉頰癢癢的,卻不想要避開。這個距離,他還能看到她長長的睫毛下那雙專注看着他的眼睛。
會上癮的……這種如同五石散一般會讓人慾罷不能的滋味。
朝顏見他許久都沒吭聲,暫時停下自己手中的動作了,“怎麼突然不說話了?”
尹隨川道:“我沒有藝術天賦,所以就算你教我易容,我也學不會的。”
他覺得每次出行前被朝顏親自化妝挺不錯的,完全不想被剝奪了這項福利。
朝顏黑線,“易容而已,和藝術有什麼關係?就算你把自己畫成一個醜八怪,也不要緊,只要讓人認不出就可以。”
尹隨川理直氣壯道:“我自己畫的話,說不定半路上妝就掉下來了。”
反正他怎麼說都有理。
朝顏感覺自己這是請了一個大爺回來,卻也只能順着他,“好好好,都聽你的。”
懷着一種報復的心態,她這回當真將尹隨川化作了人見人嫌,十分辣眼睛的醜男。
吳歸遠看了後,都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尹隨川倒是沒什麼感覺,反正這又不是他真實的模樣。
他們出門的時候,也特地換了一點都不起眼的馬車,吳歸遠帶着朝顏往一家家的人牙子看過去。
吳歸遠用十分內行人的語氣說道:“你們這邊可有什麼上等貨色?我們來驗貨了。”
他們所去的第一家人牙子尤四娘笑眯眯說道:“有,我們這個月初正好來了幾個好貨。”
然後將屋裡的姑娘都喊了出來,站成一排,像是羅列櫥窗中的商品。這些姑娘顯然都被教訓過的,身子顫抖着,眼神惶恐,卻不敢提出抗議。
朝顏看了一下,不得不承認,這些姑娘模樣生得的確都不錯,即使算不上絕代美人,卻也是清秀佳人。尤其是最左邊的那位,模樣生得很是不壞,額頭還有一個紅點,讓她清純的面貌多了幾分的魅惑,眼神帶着幾分的不馴。
少女在這羣模樣不賴的姑娘中也是鶴立雞羣的存在,朝顏不免多看了她幾眼。
尤四娘笑眯眯說道:“這位原本還是書香世家的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價格也不貴,也就是一千兩而已。”
要知道其他姑娘價格差不多都只在一百兩左右。
朝顏轉頭問吳歸遠,“你覺得如何?”
吳歸遠淡淡評價了一句,“值這個價。”
朝顏也覺得這姑娘長得的確不錯,但是對於尤四娘口中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評價,她是不太信的。若是真的這麼好,尤四娘最少也會賣個兩三千兩的高價,而不是一千兩。
她指了指那姑娘,說道:“那就她吧。”
一千兩即將進賬,讓尤四娘不由笑得眯起了眼睛。
那額間一點紅痣的姑娘卻開口說道:“等下,除非是我所承認的人,否則即使買下了我,我也不會服從的。”
尤四娘臉色微微一變,對朝顏笑道:“這丫頭氣性大了點,不如我幫您調教個幾天,到時候總送給您如何?”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閃過一絲的狠厲,顯而易見她口中的調教並非什麼小兒科。
朝顏連忙阻止,“不用了,我看她這個脾氣倒是不壞。有的客人就喜歡那種馴服野馬的感覺,正好能投了他們的喜好,我那邊正缺這種類型的呢。”
她這樣一說,尤四娘臉上的笑意加深,“您喜歡就好。除了她,我們這邊其他的姑娘也很不錯的。”
朝顏沒有馬上相看其他人,而是饒有興致地問她,“那麼我該如何獲得你的承認?”雖然她覺得這姑娘模樣生得真不壞,但是倘若對方死活不肯跟她走的話,朝顏也不會強人所難。
少女沉默了一下,“那麼借步說話。”
朝顏點點頭,跟着她一起走到屋內。吳歸遠和尹隨川也跟在她身後,免得少女突然發難。
“聽你的聲音,應該不到十五歲。”
這姑娘一開口,就讓朝顏吃了一驚。說起來,她爲了不讓人察覺到,說話時,聲音還刻意壓低了,讓嗓音聽起來老成一些,沒想到少女卻直接點出了真相。
少女指着吳歸遠,“她的話,聽聲音十六歲差不多,那男的則是二十歲。”
“像你這樣一個尚未及笄的女子,爲何會經營青樓?”
朝顏挑了挑眉,這姑娘的耳力還真不是一般的好。她詢問系統,“她耳力數值有多少了?”
系統道:“96。”
這數值,還真的是天賦異稟了。
朝顏在心中咂舌,想起她還沒回答這姑娘的問題。她略一沉吟,說道:“經營青樓的理由嗎?這個啊,我有不得不去做的原因,具體我不能告訴你。”
她又不是傻子,隨便一個人問她,她就直接回答出真話。
那姑娘垂下頭,像是在思考着什麼。
朝顏道:“當然,若是在我那邊,不必擔心被人強迫接客,我也不喜歡強迫別人,你自己考慮清楚便是。”
尤四娘這邊的姑娘都要被她賣到每個青樓中,除非京城中每個青樓都看不上她們。朝顏雖然希望能夠用自己的方式幫助這些姑娘,卻也不想要請回一個個祖宗。
少女忽的擡起頭,淡淡說道:“知道我爲什麼只需要一千兩嗎?因爲我身上有不少鞭打過的痕跡,讓男人看了就倒胃口。那尤四娘擔心你們發現這點後,我就賣不出去,所以乾脆便宜賣了。”
聽她這話的意思,已經是同意和她們一起走了。
朝顏眯了眯眼,說道:“多謝你告訴我們這邊,這樣我們還能省點錢。”
她們從屋內出來,尤四娘立刻迎了上去,“你們討論得如何了?”
吳歸遠直接上前同她殺起價來,表示這少女根本不值這個錢。
尤四娘見她們已經知道了,狠狠地剜了少女一眼,然後被咄咄逼人的吳歸遠硬生生殺價殺到五百兩銀子。朝顏在旁邊看得都要笑噴了,吳歸遠真的是人才一枚。
除了這少女,朝顏還是將其他姑娘也一起買了下來。她看不到也就算了,都已經看到了,那就沒辦法當做不知道。至少在她那邊,還能保證她們的一片安寧。
尤四娘見狀,原本被吳歸遠殺價殺得不太美麗的心情又飛揚了起來。
最後朝顏等人一共花了一千八百兩買下這些姑娘,一共有十六個人。
在付完錢,將她們帶走後,她的腦海中不斷地冒出了系統的蘿莉音。
“拯救伍思華,獎勵功德值五百。”
“獎勵毛順娘,獎勵功德值一百。”
……
除了伍思華是五百點,其他人都是一百點功德值。
朝顏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許多,這加起來也有兩千點的功德值,實在不虧!
等將這些少女送到倚翠園,找了好幾個人看守她們後,她神采奕奕地看向吳歸遠,“好了,我們繼續去下一站吧!”
吳歸遠:“……”
她怎麼覺得朝顏買人買上癮了?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吳歸遠想得的確沒錯。
朝顏接下來和吳歸遠跑了好幾家的人牙子,最後花了四千兩,又繼續買下了三十五個人,成功獲得功德值四千一百點。像是那種功德值高於兩百的女子,朝顏都默默記在心中。這種明顯是有某項才能價值,亦或是在將來有可能做出影響力大的好事,纔會拿到比尋常人高的功德值。
包括最初買下的伍思華在內,功德值高於兩百的一共有五個。
買人買上癮的朝顏很憂傷地發現她將她和吳歸遠的小基金都給揮霍一空了。算了,花光就花光吧!反正她手頭還有存銀,下個月還會有分紅,那就繼續花。
她和吳歸遠將倚翠園給逛了一圈,不得不承認,倚翠園的風光的確是極好,尤其是花園中還引入了一條清澈曲折溪流,潺潺的溪流聲能夠洗去人心頭的煩躁。
若不是倚翠園先前出過那事,這麼好的樓也不會便宜出售賣了。
和吳歸遠將倚翠園逛完後,吳歸遠才問她,“現在總該告訴我你的計劃了吧?你先前說過的,不想做休閒意義上的青樓。”
朝顏揚起了自信的淺笑,“是的,我想弄成一個休閒會所,專門針對京城中的那些文人騷客,畢竟這些人最喜歡一擲千金,可謂是人傻錢多。”
吳歸遠忍不住笑了,“這個評價倒是很形象。”
朝顏覺得,做生意就是得找對自己的定位。尋常的青樓,雖然也有用那些才貌雙全的清倌來吸引文人騷客,但她們脫離不了以色誘人這一範疇。
朝顏繼續道:“我們可以在樓裡舉辦各種活動,像是曲水流觴、蝶選羊車、投壺簪花……”每一個玩法都文雅到了極點,她就不信吸引不來那些客人。
吳歸遠有些跟不上她思路,“等等,曲水流觴這些又是什麼玩法?”
朝顏摘下一片葉子,放在溪流上,微微一笑,“我們可以在溪流兩邊設置位置,放置酒杯,讓酒杯順流而下,等一曲畢後,看酒杯停留在誰面前,就讓誰作詩。”
吳歸遠不由感慨,“真的是極其文雅的玩法,肯定投那些世家子弟的喜好。這種玩法,你自己不留着用來舉辦宴席,偏偏用在青樓之中來吸引客人……”
她都不知道該說朝顏什麼好。
朝顏很乾脆說道:“我知道,如果我自己宴席上使用,固然能爲我贏得一個風雅的才名,但那又如何呢?又不能給我帶來其他的利益,還不如最大利益化。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俗人。”
風雅的名聲能吃飯嗎?能給她賺錢嗎?
吳歸遠無語了一下,“你還真是實際。”
朝顏笑眯眯說道:“多謝誇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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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顏很現實的……做事都會考慮到利益最大化,只是比起歸遠,她會多一些人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