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顏驚訝道:“你家裡人同意?”
嶽朝琴直接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將繮繩交給另一個護衛,同朝顏一起鑽進馬車之中,然後說道:“我祖母都同意了,其他人自然沒有二話。”
嶽朝琴嘴角勾起了諷刺的笑意,“祖母這些天身子不適,請了大夫來看,也是一樣。後來她十分信服的一個道長說了,我的八字同她相沖,祖母便想着將我送回外祖母那邊。我也聽聞了你最近做的這些事,很是欽佩,便乾脆求到了皇后娘娘面前,同她說想和你一起。”
“娘娘最是慈悲,便允了我。有她的懿旨,加上祖母也不願我留在家裡繼續克着她,我便順利出來了。”
朝顏看她神色之間只有坦然和愉悅,有些明悟,“那相沖流言,難不成是你弄出來的?”
嶽朝琴搖搖頭,“不是,是我那繼母弄的。我這趟回京,弄得她名聲掃地,被關押在佛堂,她早就恨死我了,偏偏不能對我做什麼。承恩公又有意將我聘爲他小兒子的兒媳婦,我那繼母哪裡願意見我攀上好親事,於是便想法子要將我弄出京城,好談不妥親事。”
“我原本就不想留京城,索性幫她一把。繼母故意給祖母下藥,讓她身子不適,另一方面又收買了那道長,將原因歸咎在我身上。”
朝顏笑了,“等你外祖母調查出她生病一事同你繼母有關,只怕要恨死她了。”
嶽朝琴俏皮一笑,“到那個時候,我早就天高皇帝遠,他們想讓我回去也沒法。”
在外人的眼中,身爲侯門嫡女,是何等富貴榮耀,只是嶽朝琴卻不曾喜歡過那個地方。在那裡,她小心謹慎,步步驚心。
嶽朝琴繼續道:“我孃的嫁妝現在都在我手上呢,我打算直接拿五萬兩和一萬畝的田地來幫你。”
這筆錢也差不多是她娘嫁妝的一半了。
朝顏沒想到嶽朝琴這般有魄力,十萬兩的財物說拿出就拿出。
嶽朝琴嘴角勾了勾,“這些放我手中,也是被他們覬覦的份。我爹整天在我耳邊說些家計艱難的話語,就是想讓我拿出一些錢。與其便宜了他們,還不如拿出來做善事呢。”
朝顏也不客氣,“那我就替那些人謝謝你了。”
嶽朝琴笑眯眯的,“不用謝。”
有了嶽朝琴這筆錢,她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朝顏一開始的確幫了嶽朝琴不少,但嶽朝琴爲她做的事情卻更多。她尋思着,若是能夠用系統幫助嶽朝琴就好了。當她目光落在那擋災玉時,儘管一個要兩千點功德值,但朝顏還是毫不猶豫地買了下來。
到時候她再挑選一個合適的時間,送給嶽朝琴。擋災玉,能夠抵擋住危及性命的禍事。
嶽朝琴這回也就是帶了一個丫鬟,四個護衛。丫鬟叫做春喜,是她外祖母特地放她身邊的,聽說還會點武功和基本的毒理。
至於碧禾,爲了不引發繼母懷疑,也爲了在府裡多個眼線,嶽朝琴沒有將她帶走。
他們這一隊伍,有不少的退伍士兵,再加上跟着一起出行的那些人家,那叫一個聲勢浩大,沒有誰有這個膽子襲擊他們這車隊。
等他們抵達京山縣的時候,已經是八月二十一了。距離她剛離開時,過去了一個月。
朝顏直接先領着這些人去她那莊子,將他們全部都安頓了下來。幸虧她先前早就準備好了一些日常的傢俱,所以這些人直接將屋子打掃一下就可以。
褚經年雖然因爲京城的事情無法過來,卻派了兩個下屬,也算是幫她鎮一下這些人。一個叫做洛白,一個叫古晨。兩人年紀不算大,也就是在十八九歲左右的樣子,但是看其他的士兵對他們兩人確實十分服氣的樣子,可見兩人的本事都不小。
兩人跟過來的人中,挑選了三十人,分成三個隊伍,分班巡邏。因此莊子上的安全還是很有保證的。
等安頓得差不多了,朝顏這才同嶽照琴返回顧家。
她剛進村,眼尖的瞧見了她,直接扯着大嗓門,“朝顏啊,你回來了!”
這一喊啊,大家都看了過來,朝顏直接就被圍了個水泄不通的,一個個問題砸了過來。
“朝顏啊,你這回真的見到皇帝老爺了嗎?皇帝老爺長得威風不?”
“你這回可真給咱們村長臉了啊!”
“我聽說京城可大了!”
朝顏嘴角抽了抽,連忙說道:“先讓我回家,等有空我再說。”
她趕了那麼久的路,已經很累了。
大家這才恍然大悟,連忙讓開來。
朝顏可算是順順利利回到家了,顧孫氏等人看到她也很開心,見嶽照琴也來了,更是親親熱熱地招呼她。
衣錦還鄉,怎麼能不顯擺一番?朝顏知曉顧孫氏最樸素的願望就是孫女能夠爭氣,聽到孫女被陛下所誇獎,更是歡喜得說不出話,只是握着朝顏的手。
朝顏說道:“咱們那莊子上的牌匾,還是陛下親自題詞。”
顧孫氏眼眶激動地發紅,“好!這樣就很好!”
朝顏還給她看了這回得到的一些賞賜,顧孫氏表示這些到時候都要好好地收起來,給她做嫁妝。
朝顏感覺顧孫氏就像是倉鼠一樣,拼命想要將好東西都攢起來。
接下來的幾天,顧家的客人可謂是絡繹不絕,基本都是上門來問進宮的事情。對顧孫氏來說,這是榮耀,因此每次有人問,她都不厭其煩地說了一遍又一遍,那叫一個驕傲。
朝顏知曉這是奶奶的樂趣,也樂得讓她去應付那些明顯很激動的人,自己則去了一趟李家。在她離開京山縣的這段時間,陸陸續續有人聽到福利院的名聲,所以趕來了京山縣。
原本準備待嫁的李玉蘭,都騰出手幫她先將這些人安頓了下來,甚至還幫她調查了一下這些人是否符合朝顏的收留要求。
她直接將這份資料遞給朝顏,上面每個過來投奔的人都調查得很是清楚。
她鄭重其事地謝過李玉蘭,這資料一看就知道花了李玉蘭不少的心血。
李玉蘭擺擺手說道:“你做的這些事很有意義,能幫上你們,我很開心。”
有了這份名單以後,朝顏便開始審查了起來,符合要求的全都安置在莊子上。等到九月初,她纔將所有人都安頓好了,並且安排好了活計。朝顏雖然收留他們,卻也不願培養出他們好吃懶做的性子,自然也得做些活。
經過統計以後,莊子上加上從京城中跟她一起過來的人,總人數一共有八百八十七人,這也讓朝顏直接多了9860的功德值,功德值再次變成了13753。
朝顏這回沒像之前那樣買買買,而是先存下來,日後若是有需要的,再從商店購買也不遲。
因爲收留了這些人的緣故,她在京山縣的名聲那叫一個高漲……不,不僅是京山縣,整個泰州的人都知道五淮村出了這麼一個悲天憫人的大善人,連天子都親自題了牌匾。
顧孫氏可得意了,表示她現在出門那叫一個受歡迎,就連買菜人家也喜歡多送她一把蔥。
想要下帖邀請朝顏的人也不少,朝顏基本都拒絕了,只有一些關係好的朋友邀請纔會出門一下。
現在的她福利院的事情暫且搞定後,便開始琢磨起了蓋房子的事情。現在天氣涼爽了不少,正是蓋房子的好時間。
朝顏找的還是原本的老熟人李賓。李賓因爲那一手盤炕的活,一躍成爲了京山縣名氣最高的工匠,從去年到今年,可謂是賺得盆滿鉢滿的,他也收了好幾個學徒,出門都好幾個徒弟跟着打下手,派頭十足。
李賓也遵守了和朝顏的約定,從今年七月起,便開始將盤炕這門技術教給了京山縣其他的工匠。只是他比其他人多了經驗,因此大戶人家想要盤炕,基本都是選擇邀請他,寧可多花點銀子。
李賓在收到朝顏的邀請後,就立刻領着一干的弟子過來了。
朝顏這次要蓋三進的大宅子,的確是個大工程。李賓看了朝顏畫的設計圖,只覺得自己腦子有些不夠用。那個簡易的抽水馬桶就夠他抓瞎了。
朝顏知道這時代想要弄出抽水的泵是很困難的,她直接省略這個步驟,用人力代替。可以讓人將水裝滿了水箱,然後從水箱再用竹子做長長的水管,上完廁所以後就可以直接沖水了。
當然蓄糞池這些也是都得挖好的。
竹管容易生出細菌,所以朝顏這些水也就是拿來衝馬桶洗澡,並沒有打算用來洗菜做飯。
朝顏認認真真地同李賓解釋其中的原理,包括水龍頭也詳詳細細地說了。
李賓聽得那叫一個激動,倘若他將這一套吃透了,就又多了一個賺錢的來路。普通人家或許用不起這些開銷,但是大戶人家肯定十分喜歡。
朝顏同他講解了半天,才成功讓李賓掌握了大概的思路,然後他便開始摩拳擦掌地準備蓋房子了,當然他的重點還是在水管和簡易抽水馬桶之上。
五淮村的人受了顧家不少恩惠,因此聽聞他們三房要蓋房子,不少人都表示願意過來幫忙。先前修路剩下的一些石料,衛華更是直接送給了他們,這也的確省了他們不少功夫。
朝顏修這宅子的預算有五百兩——在她看來,既然要蓋房子,那就要蓋好一點。
於是蓋房子便這樣熱火朝天地開始進行了。顧孫氏更是每天親自給這些人做三餐,顧家在這一塊從不小氣,每餐最少都會有一個肉菜,飯和饅頭管飽。
這季節也是水稻成熟的季節,朝顏想起了自己那些田地,選了個時間,帶着孫雯、邱有爲和何峰一起過去瞧瞧。何峰是她從莊子上挑選的一名護衛。現在顧家護衛最少有六個人,安全十分有保證。
她剛到,那負責照看實驗田的張大牛就同她說道:“田地裡的那些魚都已經肥了,是不是該撈起了?”
朝顏點頭,“這幾天將魚撈起,然後送去賣。”
張大牛語氣有些興奮,“這些魚生得可真是肥美。”
朝顏轉念一想,又改了口,“到時候每戶都送三尾魚給他們,你們家今年弄這個也是辛苦了,你家留個二十斤自己弄來吃。”
“到時候給我留下一百斤,其餘的再拿去賣了。”
她估量了一下,這二十畝田地,最少也會有上萬斤的魚,拿去賣的話,也能賣個兩百兩,將當初的成本給賺了回來。
張大牛點點頭,激動道:“雖然那些水稻還沒收割,但是單看長勢,我就覺得比其他的要更好,產量肯定十分喜人。”
這半年來,儘管他們一家比其他人家要更勞累一些,但若是能拿到更多的收穫,張大牛還是心甘情願每一年都多勞累一些。
朝顏道:“每一畝的產量都要好好登記下來。”她不僅要拿來做榜樣,讓其他人心甘情願地跟着學習稻田養魚,到時候還得寫成摺子給穆武帝。
她奶奶的誥命就靠這個了!
張大牛點頭表示自己會照做,朝顏還留下何峰幫忙計數。
等三天後,何峰才風塵僕僕地返回顧家,順便還拎了一大桶的魚。一百斤重的魚,他拎起來一點都不吃力。
他臉上是抑制不住的驚喜,“姑娘,那稻田養魚,果真不錯,那二十畝田地的評論畝產量比其他的水田要多了足足二成!有的田地甚至高達三成。”這在他眼中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朝顏揚了揚眉,這倒是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多一些。在前世,這法子雖然有用,卻也沒有多出那麼多。但想想朝顏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前世種田還會添加肥料增加畝產量,而稻田養魚本身就是在水稻畝產量達到極致的情況下繼續增加產量。至於這時代,水稻產量可遠遠比不上現代,因此能夠提高的空間也就更多了。
何峰之前就已經按照她的要求,將每一畝田地的產量都記了下來。
朝顏接過他遞來的紙,看得十分認真。
何峰道:“其他佃戶知道後,明年都想要採用這種法子。”有切實的好處擺在面前,那些佃戶自然是心動了。更別提那些魚還能賣了。
何峰還拿出了一個袋子,說道:“這裡有兩百三十二兩,是賣那批魚所獲得的錢。咱們的魚十分肥美,不少酒樓都喜歡。”
朝顏接過袋子,何峰已經將其中一部分換成了銀票,所以袋子並不算重。
她打開袋子,從裡面拿出十兩給何峰,“這兩天你辛苦了,這是給你的跑路費。”
考慮到張大牛一家這半年來勤勤懇懇的,朝顏打算也給他們二十兩銀子作爲獎勵。
孫雯在旁邊忍不住咂舌,“這法子果真大有所爲,以後我的田地也要用這法子,到時候表妹可要教我。”
朝顏笑了笑,“這是一定的。”
然後她拿着那紙,交代孫雯晚餐可以做水煮活魚,便回屋子去準備寫一份稻田養魚的實驗報告了。實驗報告這東西她大學每星期都要寫好幾份,寫的不能再順手了。從實驗目的、實驗步驟到數據處理和結果分析,那叫一個信手拈來。
朝顏還做了一個實驗表格讓數據更爲清晰地展現在人前。
等寫好了以後,兩個時辰也過去了。
她看向窗外的夕陽,伸了個懶腰,然後一股的辣味飄了過來,讓她不由地吞了口水,這味道,聞起來就很美味啊。
她將手中的實驗報告收好,然後走出書房。
孫雯笑道:“水煮活魚我已經做好了,可以吃晚餐了。”
孫雯晚餐除了這水煮活魚,還做了魚丸湯和幾樣炒時蔬,吃的大家食指大動。
顧孫氏說道:“雯兒的廚藝越發了得了。”就連她這樣不算愛吃辣的人,都吃了好幾口魚肉。
孫雯只是溫柔一笑,“也是這魚肥美,隨便煮就好吃。”
朝顏道:“奶奶你看這水煮活魚若是拿去賣,生意如何?”
顧孫氏點頭:“應該生意不錯,連我這種不愛吃辣的都忍不住嚐了幾口。你打算開店嗎?”
朝顏將稻田養魚的事情說了一下,說自己打算到時候直接讓莊子產出的魚來做這水煮活魚。
顧孫氏關注點都在產量上,連忙唸佛,“水稻產量提高,這可真是益國利民的大好事!得快點推行開來纔是呢。”
朝顏笑道:“我已經在寫摺子了,到時候直接送到陛下手中便是。”
然後她轉頭對孫雯道:“明天做碳烤活魚,後天咱們再做魚火鍋。”
孫雯道:“表妹這是打算將魚所有的做法都來一遍嗎?”
朝顏正色,“畢竟這關係到莊子明年的進賬,我當然得關注了。”
顧孫氏給她盛了一碗魚丸湯,說道:“不過那麼多魚,咱們家也吃不完,還是送一些給族裡人好了。”
朝顏笑了笑,“我就是打算送人才讓何峰提那麼多回來的。我明天也拎幾尾給老師。”
她吃過晚飯後,便繼續回屋子中寫摺子去了。等全部寫完以後,朝顏將摺子交給秦知縣,讓他快馬加鞭送到京城去。
在她等待消息的這段時間,因爲朝顏並沒有刻意隱瞞,稻田養魚的事情也傳了出去,不少人紛紛登顧家們詢問是否真有這事。
朝顏本來就有心推廣,自然是知無不言。她甚至還在自己外面牆壁寫上了稻田養魚每一畝實驗田的產量。鮮明的數據比再多的脣舌都管用,果然有不少人已經心動了起來,打算明年也嘗試這種法子。除了列出數據,她將法子直接寫了出來,讓每個人都可以看到。
這法子不僅可以提高產量,還能爲大家增加額外的收益。只是不少人家步子不敢邁得太大,打算先試幾畝田地就好。不管怎麼說,總有跟着朝顏吃一口螃蟹的人。
看着這時代因爲自己的緣故而產生了好的變化,朝顏心中不由涌現出一股的驕傲。嶽照琴更是親自跑別的縣城,打算訂購明年的魚苗。畢竟明年莊子上的田地都要用這法子,需要的魚苗不少,單單一個姚家,還真提供不了那麼多魚苗。
說起來,嶽照琴的確對這莊子十分用心,跑前跑後的,吃再多的苦也從不喊累。她的存在也讓朝顏省心了不少。
她前段時間去京城太久,落下了不少功課,最近正被少玄真人抓着補課呢。朝顏覺得自己那些功德值還真沒白花,智力的提高讓她學習起來越發得如魚得水,就連少玄真人都忍不住贊她開竅了。
朝顏也趁機拿出了自己兌換的除疤美顏丸,“老師,這是我從洪夫人手中拿到的一味丹藥,據說對於祛除疤痕燒傷具有很好的療效,你不如用上試試?”
少玄真人怔了怔,臉上柔和了許多,卻還是堅定地搖頭,“不必,這樣的好東西你自己留着便是,我也是半截身體要進黃土的人,給我實在浪費了。”
朝顏兌換這東西就是爲了自己的老師,她急忙道:“送給老師纔不辱沒了這丹藥的價值呢,這是弟子的一片孝心,老師您就收下吧。”
少玄真人手放在那猙獰的疤痕上,眼底漫上悲傷和悔意,“你不懂,這燒傷是我應得的,它提醒着我因爲自己的愚蠢而犯下的不可挽回的錯誤。”
她的聲音雖然平靜,朝顏分明聽出了壓抑的痛苦。少玄真人在她面前一貫淡淡的,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她。
她不知道少玄真人的過去,卻不忍心見她這樣。朝顏咬了咬下脣,“這丹藥先放在老師這邊,等什麼時候老師改變主意了,再服用好了。”
少玄真人接過了瓶子,“好。不過你可別以爲這樣,我就會對你功課放鬆要求。”
朝顏知曉老師這是在轉移話題,乖巧地點頭,又問起了幾個學業上的問題。
等到她離開後,少玄真人默默看着她的背影發呆,眼底閃過一絲的掙扎。
……
朝顏家的房子,在蓋了一個月後,總算建成了。因爲不少人過來幫忙的緣故,原本需要兩三個月的大宅子,建造時間一下子縮短了不少。
看着氣派的大宅子,三房別提多高興了,顧孫氏選了個良辰吉日,進行了喬遷宴。除了顧家除了五房以外的人,村裡幫忙的,還有關係好的全都邀請了個遍,擺了整整二十桌。
洪小麗也有與有榮焉的感覺,揚着笑臉招待客人。
在這酒席上,大家看着身着淺黃色衣裙,越發顯得明豔清麗的朝顏,心中感慨:這顧朝顏,無論是容貌還是本事都是京山縣首屈一指的,也不知道將來會便宜了哪個幸運兒。
五淮村的人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朝顏攀附不起,轉而將目光投向了洪小麗和孫雯。
洪小麗因爲曾經被許給鄭榮,加上鄭榮還有花柳病,導致他們對洪小麗依舊有些猶豫。撇除洪小麗,孫雯無疑更入他們的眼。
同顧孫氏相熟的人便直接問道:“孫氏,你家的姑娘一個比一個出衆。雯兒年紀也到了,你可開始給她相看親事了?”
顧孫氏道:“我還想再留雯兒兩年呢,不過你們若是有合適的親事,也可以給我家雯兒介紹一下。”
顧孫氏覺得還是先讓雯兒學了朝顏幾成的本事,攢更多的銀錢,到時候相看好親事也更有底氣一點。最讓顧孫氏焦急的還是外孫女小麗的問題。在她看來,小麗清清白白的,還有一門手藝,偏偏因爲鄭榮的緣故,乏人問津。只是她心中的急切,在這樣的好日子卻不好表現出來。
洪小麗倒是不在乎這些,現在的日子比起在鄭家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加上還有魏琳這個例子在,她覺得不嫁人也挺好的,悠哉自在。因此聽到大家越過她,詢問孫雯的親事,洪小麗一點都不覺得嫉妒生氣。
只可惜這樣喜氣洋洋的日子,偏偏有人故意來搗亂。
搗亂的人卻是許久不出現的顧雁和她丈夫洪建良。
雖然不過半年沒見,顧雁看起來老了好幾歲,身上穿的是洗的發白的藍色裙子。至於被她挽着手的洪建良,腳步虛浮,一看就是縱慾過度。
兩人風塵僕僕地出現在顧家,顧雁更是扯着嗓門,說道:“朝顏啊,姑姑真沒想到你竟是這般有出息了,姑姑真是以你爲榮啊。”
顧孫氏一看到這兩人,臉色直接就拉了下來,洪小麗更是臉色一白。
洪建良也沒放過她這個女兒,直接流下了鱷魚的眼淚,“小麗啊,爹知道自己以前做錯了,對不住你,你能原諒爹嗎?”
顧孫氏冷笑一聲,“我可沒有你這樣狼心狗肺的女兒,小麗更沒有你們這樣的爹孃。”
朝顏涼涼道:“你想要重新將小麗認回來?可以,先用五百兩給她贖身再說。”
顧雁說道:“娘,咱們母女之間哪裡有隔夜仇,女兒已經痛改前非,知道錯了,你就原諒我和建良吧。”
朝顏這段時間做的那些大事都傳到了他們慶雲縣,顧雁知道後,悔得腸子都要青了,恨不得自己以前做一個好姑姑,也好跟着朝顏吃香喝辣的。原本寵愛外頭那小妖精的丈夫更是一下子對她溫柔體貼了起來。建良更是同她說了,若是她能夠同孃家重修舊好,那麼他日後就一心一意和她過日子。
顧雁不是不知道丈夫並非良人,可是她都這把年紀了,若是被休,只怕沒了後路。再加上她以前爲了夫家,同娘作對,若是就這樣認輸,豈不是告訴大家,她前半輩子都只是笑話一場嗎?因此顧雁只能一條路走到底了。
想到孃家現在吃香喝辣,卻絲毫不肯原諒她犯的那些小錯,顧雁心中更是涌現出了一股的憤恨。
顧孫氏從小撫養女兒,她眼睛眨一下,她便知道她的想法,她哪裡看不出顧雁的言不由衷。
她冷笑:“你真以爲我會被你輕易哄騙了不成?先前我們家落敗的時候,你連過年都不肯回來看我一眼,就算回來,也只是爲了從家裡拿東西回你的夫家。先前更是先賣了雯兒和朝顏,然後又賣自己的女兒。現在看我們家發達了,你又舔着臉湊上來,我真後悔當年讓婆婆養你,養出你這麼一個白眼狼。”
顧孫氏罵完顧雁,又轉頭罵洪建良,“你也不是個好的,整天哄着她來我家偷東西,爲了養青樓裡的賤女人,甚至將自己的親生閨女給賣了。現在擺出這悔改的姿態給誰看。”
顧孫氏完全不給這對夫妻面子,將他們兩個做的事情全都昭告天下。原本覺得他們夫妻兩可憐的人聽聞其中的內情,一個個用厭惡的眼神看着他們,也算看明白,這對夫妻就是故意在這樣的好日子出來膈應顧家。
朝顏看着顧雁,眼中滿是厭惡,“見過傻的,沒見過像你這樣傻的。你可知道,洪建良可是同他外頭那心肝許諾了,等拿到了錢後,就將她娶進門,扶正她,休了你這個黃臉婆。你倒是一門心思要幫他,真是可恨可憐。”
朝顏先前聽洪小麗說顧雁找她的事情後,就令人去查了一下這事。洪建良在外包養的那妓女本身也不是什麼嘴嚴的,幾個首飾給她,那妓女就將洪建良牀榻上說的話都捅了出來。
顧雁原本還真以爲丈夫是真心要和自己過日子的,聽了朝顏的爆料,猛地扭頭看向洪建良,眼中滿是怒火,“她說的是真的?”
洪建良辯解道:“你別聽她挑撥離間……”
朝顏繼續爆料:“你還偷了顧雁一隻石榴花的銀釵送給那妓女。舉頭三尺有神靈,你敢發誓嗎?”
洪建良若是敢發誓,她就敢給他一次天打雷劈。雖然第二次使用這個技能需要一千點的功德值,但能夠一了百了的話,朝顏還是捨得花這點功德值的。她甚至在猶豫,該不該兌換一個雷神的技能,反正也就是一萬點,兌換以後每個月最少都能夠使用一次的天打雷劈。
託吳歸遠那本小說的福,整個泰州的人都知道周老孃因爲在顧家的地盤說謊而被雷劈的事情,洪建良心中發虛,哪裡敢發這樣的毒誓。
朝顏有些惋惜:若是他真的強硬到底,她還能引雷將他劈到半身癱瘓亦或是一命嗚呼,這樣也能直接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系統弱弱地提醒:“宿主,殺人是不好的,畢竟洪建良手頭沒有人命。”
朝顏撇嘴:像這樣的人渣,人人得而誅之。
顧雁想起了自己怎麼也找不到的首飾,再看洪建良支支吾吾的樣子,哪裡還不明白,徹底死了這顆心。她自認爲爲了丈夫犧牲了不少,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悲憤之下,直接朝洪建良撲了過去,“我和你拼了!”
她惡從膽中來,尖銳的指甲直接就往洪建良臉上抓,像是要將這段時間的憋屈一口氣發泄出來一樣。洪建良沒料到對自己千依百順的妻子也有這樣狠辣的一面,直接被抓了個滿臉血,發出了一聲聲的慘叫。
他本身也不是什麼好性子的人,遭遇這樣的對待哪裡有不還擊的道理,很快就和顧雁扭打了起來,眼睛都充血了。他作爲男子,力氣自然比顧雁大,很快就打得顧雁慘叫連連。
就算顧雁已經被逐出了顧家,但是當着顧家人的面打她,這根本就是將他們顧家的臉往地上踩。
“還不快將他們兩個拉開!”顧國興一聲令下,顧家人趕緊上前拉開他們兩個人。其中對洪建良十分看不過眼的更是趁機給洪建良幾拳。
顧雁擡起頭,看着冷眼旁觀的母親,心中第一次生起了悔意——若是以前,她稍微磕了碰了,她娘都會心疼得要命,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彷彿她只是陌生人一樣。
洪建良被打了一頓後,三個顧家人將他擡起,直接一路丟到村外,免得礙眼。
至於顧雁,大家則當她不存在,繼續該吃飯的吃飯,該喝酒的喝酒。
洪小麗猶豫了一下,走到她旁邊,將手絹遞給她。
顧雁擡起頭看着這個曾經被她捨棄的女兒,眼眶紅了紅,聲音哽咽,“小麗。”她能感受到手絹中塞了大約一兩重的碎銀子。
洪小麗側過頭,不願看她,只是淡淡道:“在我心中我娘早就死了。我只是不想你到時候沒錢看傷口,還要過來騷擾外祖母。”
然後站起身,毫不猶豫地走回自己的位置上,背影堅定,像是要同過去做一個了斷一樣。
顧雁嗚嗚地哭了起來,只是她的哭聲淹沒在觥籌交錯聲中,無人關注。
……
忽的敲鑼打鼓聲遠遠地傳了過來,飄到了大家的耳中。
朝顏現在聽力很是不錯,側耳聽了一下,好奇問道:“今天咱們村還有哪家有喜事不成?”
“沒有吧,最大的喜事不就是你們家喬遷嗎?”
在場的人回想了一下,也沒想出哪戶人家有婚嫁一類的喜事。
然後這鑼鼓聲越來越響亮,像是在向着他們這邊前進一樣,其他人也都聽到了這聲音,一個個放下手中的酒杯。
朝顏挑了挑眉,然後看到遠處有一隻的車隊緩緩過來,爲首騎着高頭駿馬的少年那俊美的面容突兀地進入了她的視野中。那張自帶風流的臉看上去還真不是普通的熟悉啊,正是褚經年。
他怎麼來了?還弄出了這麼大的陣仗!
待到褚經年的車隊走近了後,五淮村的村民們也認出他來了。畢竟褚經年的相貌太好,令人過目難忘。
“這不是褚公子嗎?”
“他難不成是過來給顧家提親的?”
“還真有可能呢,他和朝顏兩人郎才女貌,倒也是天作之合。”一些擅長腦補的人甚至還恭喜起了顧孫氏,說他得了一個好孫女婿。
褚經年習武之人,聽力出衆,將這些議論聲收進耳中,不覺勾出了淡淡的笑意,越發顯得面冠如玉,羞紅了好幾個少女的臉。
朝顏嘴角抽了抽,趕緊澄清,以免他們越說越起勁,“沒有這回事,他應該是有什麼重要事纔過來的。”
只是朝顏的澄清反而被他們當做是女孩子害羞了,所以不好意思。
這時候褚經年的車隊也已經走到了顧家的門前,他從馬上躍下,身子飄逸,動作如行雲流水。
在大家的注視下,褚經年微微一笑,從袖子中拿出了一道明黃色的聖旨,聲音如汨汨清泉,“顧朝顏和顧孫氏接旨。”
朝顏怔了怔,忽的醒悟了過來,猜出了聖旨的內容,臉上閃過一道的欣喜。顧孫氏則是一臉茫然,她原本以爲就算有聖旨,也只會同孫女有關,卻不曾想到還有自己。
褚經年展開聖旨,將上面的內容唸了出來,聲音不疾不徐,像是一陣清風一樣縈繞着朝顏。
正如同朝顏所預料的那般,這聖旨上誇朝顏蕙質蘭心,研究出了稻田養魚的法子,增加稻穀產量,爲一利國利民的大好事。然後感於朝顏的孝心,便冊封顧孫氏爲六品敕命夫人,還誇她教孫有方。
場面一片寂靜,只餘下褚經年的聲音。
與此同時,顧朝顏的腦海中也響起了系統萌萌的聲音,“恭喜宿主成功說服天子,在大穆推廣稻田養魚,完成功在社稷初級隱形任務,獎勵一千功德值和一個隨機技能。”
這對朝顏而言,毫無疑問是雙喜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