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
穀雨的房間之中,傳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哈哈哈……”蘇謹兒捧腹大笑着,就在方纔,躺在牀上的穀雨給蘇謹兒講了當初她學藝時候的趣事。
穀雨今天的精神很好,整整一個下午,蘇謹兒都待在這裡,幫助她換紗布,給傷口消毒,現在的穀雨的傷口已經結痂了,再過一段時間,應該就能痊癒了。
“穀雨啊,本王妃真沒有想到,你原來是個這麼傻的姑娘啊。”蘇謹兒依然控制不住,掩着面,雖然想忍住,不要失態,但這可不太容易。
穀雨半躺在牀上,看到蘇謹兒這個面孔,她的臉特別紅,如果地上有條縫,她還真想鑽進去。
“娘娘,您看,奴婢不想說,你卻偏要聽,聽完了還這樣笑話奴婢……”穀雨似乎耍起了小姑娘的脾氣,用被子矇住了頭。
“好了好了,本王妃不笑你也就是了,不過……能用針將自己扎昏迷,你也是夠了。”
原來,穀雨怕蘇謹兒呆着無聊,便說起了當初跟隨老師學藝時候發生的一些故事。
還在她小的時候,有段時間,她跟隨着老師學習鍼灸的技術,老師讓她先在動物的身上做些實驗,然而穀雨天性善良,不忍心向那些可愛的動物下手,只好用針在自己身上練習,由於剛剛開始,穴位之類的都拿捏不準,最後竟然疼的昏了過去。
其實本是件挺平常的事情,但是蘇謹兒卻覺得很滑稽,穀雨平日裡話就不多,能夠親自講出當年的囧事,也真是難爲她了。
更或許,蘇謹兒最近壓抑了太長的時間,好不容易有了輕鬆的時間,所以這才露出了開懷的笑容。
就在主僕二人在屋中談笑的時候,張總管走進了進來。
“給娘娘請安……”
看到張總管出現,蘇謹兒收斂了笑容,她明白,肯定是端木天佑又有了什麼事情。
“張總管,怎麼了,是不是王爺找本王妃?”蘇謹兒站起身來詢問。
“回王妃的話,王爺倒是沒有找您,不過,老丞相來了……”張總管說明着來意,原來是蘇詩源到王府中拜會了。
聽到蘇詩源到來的消息,蘇謹兒自己也說不上心中是什麼樣的滋味,似乎有着淡淡的欣喜,但是她卻想不明白,這個身爲丞相的父親,自從她嫁給端木天佑之後,很少到六王府中來拜會,這次突兀地拜訪,不知道他帶來了什麼樣的消息。
歉意地看了穀雨一眼,蘇謹兒拉住了她的手。
“穀雨,你安心在這裡養傷,等本王妃忙完了,肯定再來陪你。”
聽到蘇謹兒這樣說,穀雨的心頭涌上一抹感動,說到底,她不過是個普通的丫鬟而已,能夠讓主人如此的關心,該是多麼大的榮幸。
跟隨着張總管離開穀雨的住處,蘇謹兒前往了正廳,果然,剛一進門,便看到蘇詩源的身影。
不知道什麼原因,最近蘇詩源消瘦了很多,眼窩深陷,臉兩旁的顴骨高高的。
正座上的端木天佑看到蘇謹兒進來,便停止了談話。
“參見王妃……”蘇詩源站起身來便要行禮,蘇謹兒急忙阻止住。
“爹爹快些免禮,謹兒已經說過了,不論到了什麼時候,我永遠是您的女兒,該是我向您請安纔對。”安撫着蘇詩源再次坐下,蘇謹兒則坐在了端木天佑的身邊。
“泰山大人,您把方纔的話,再跟謹兒說一遍……”端木天佑輕聲道,他的臉色,十分嚴肅。
“嗯。”蘇詩源應了一聲,扭頭看着蘇謹兒,在他的眼睛裡,放射出深邃的光芒。
蘇謹兒一頭霧水,不知道父親要說些什麼,但是看對方的神情,似乎此事關係重大。
“謹兒,方纔爲父跟王爺說了,如今邊境形勢緊張,皇上派太子前往邊境禦敵,這一切,都是從一個西涼公主的身上引出來的,而爲父總覺得,此事同韓紀以及太子有着莫大的關係……”
一句話出口,蘇謹兒吃了一驚,不知道蘇詩源說這話的意思是什麼,在她的印象之中,蘇詩源爲人一向謹慎,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是絕對不會說出這樣的話語的。
“爹爹,此話怎講呢?莫非您有什麼證據不成麼?”蘇謹兒柳眉緊皺,她明白,這次蘇詩源的突兀到訪,很可能會對解開西涼公主死亡的謎團,有着非常重大的幫助。
蘇詩源晃了晃頭。
“王爺,謹兒,雖然有着這樣的猜測,但是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證據,但是你們也知道的,我在朝中爲官多年,洞察的本事還是不俗的,關於此事,皇上曾數次當着文武百官的面討論過,我暗中察言觀色,發現韓紀和太子的表現十分反常,旁人聽到西涼公主的死訊,第一時間應該是吃驚纔對,然而,這兩個人卻表現地很是平常,彷彿早已預見到了這樣的結果一般。”蘇詩源說着他心中猜測的來由。
蘇謹兒細細地聽着,不管怎麼說,父親這番話語,純屬是個人的臆想,緊靠着這模棱兩可的事情,便能將真兇定位於太子和韓紀麼?
“泰山大人,雖然你的話不能說一點道理都沒有,但是……本王覺得還是需要證據,憑空亂猜,只怕會自亂陣腳。”端木天佑的話,正好言明瞭蘇謹兒的意思,看起來兩個人真的是想到一起去了。
蘇詩源手捋鬚髯微微一笑。
“非也,王爺請想,西涼公主的事情只是一個開端,而結果呢?無非是引起了西涼和東陵之間的衝突,大戰在即,這個時候,對誰最有利呢?必然是韓紀老匹夫了。”蘇詩源繼續分析。
端木天佑和蘇謹兒靜靜地聽着,誰都沒有發表意見。
“假設韓紀和太子是這次陰謀的始作俑者,那兩國相爭,則正好應了我方纔說的話,順應了他們的計劃,韓紀肯定是想要趁亂,在這段時間內採取什麼大的動作……”說到這裡,蘇詩源向前邊探了探身子,更顯得神秘了一些。
“再說明白一點,他可能是對陛下的江山有所企圖……”
端木天佑和蘇謹兒都明白,蘇詩源的這句話意味着什麼,這無異於在韓紀的頭上扣上了一定通敵叛國的帽子。
“這……”端木天佑沉思半晌,默
默無言。
“王爺,如果我說的這些都是虛無縹緲的,那自然最好,希望我是多想了,但倘若對方真有這樣的心思,您可以一定要有所行動呀!”蘇詩源說着。
“爹爹,您這話……是希望王爺對韓紀動手?”蘇謹兒嚇了一跳,不知道爲什麼,她總感覺到今天蘇詩源的表現,十分反常,一向處事圓滑的他,爲何今日如此激進呢?
“這就要看王爺的意思了,王爺,您也知道,陛下對韓家的勢力忌憚非常,總覺得這是一個隱患,在陛下與韓家之間,或早或晚,會爆發武裝衝突,王爺,您倒不如先下手,替陛下解決掉他眼中這顆扎人的刺!這樣一來,陛下定然對您讚賞有加,這樣一來,皇位……”蘇詩源提到了這兩個敏感的字眼,之後,再沒有往下說,昏黃的眼睛機靈地眨了眨。
端木天佑怎麼會不明白他的意思?這太明顯不過了,倘若他能夠幫助端木興元除掉韓紀,那他肯定是東陵未來的主人。
“泰山大人,此事非同小可,還是需要從長計議。”端木天佑顯得十分謹慎。現在這情況,微妙極了,彷彿他和性格同蘇詩源徹底換了一下一樣。
蘇謹兒察言觀色着,她發現,蘇詩源說這番話的時候,十分期待,似乎希望端木天佑下一秒便答應下來。
這簡直是太奇怪了……
難道他真的是站在了端木天佑的一邊,替他在考慮着將來的事情麼?
“咳咳咳……”就在蘇謹兒思量的時候,蘇詩源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打斷了她的思路。
端起一杯香茶,蘇謹兒遞到了蘇詩源的面前。
然而蘇詩源的咳嗽越來越劇烈,身體劇烈地晃動着,根本顧不上喝水,一邊用手拼命地捂着口鼻,一邊強壓着,但是,咳嗽聲卻沒有絲毫減弱的跡象。
驀地,蘇謹兒清楚地看到,順着蘇詩源的手指頭縫,鮮血涌了出來……
“爹爹!”蘇謹兒驚得大叫了一聲,急忙撲倒了蘇詩源的面前,拿開他掩着口鼻的手,只見順着他的脣角,殷紅的血緩緩滑落……
急忙掏出手帕,蘇謹兒替蘇詩源擦拭着,蘇詩源一把將手帕搶了去,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
過了好久,蘇詩源才漸漸平靜下來,將手帕取下來一看,只見手帕的中央,已經被血液浸透了……
“泰山大人,您這是怎麼了,快去喊先生!”端木天佑剛要吩咐喊來府中的醫師,只見蘇詩源連連擺了擺手。
“王爺,罷了罷了,人老了,難免添些毛病,多年的病根,我心中有數,無妨。”說着,蘇詩源將帶血的手帕輕輕疊好,扔在了一旁。
“王爺,這些話,希望您好好想一想,現在可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太子馬上就要離開凌城,還帶走了韓紀手下十萬的兵馬,韓紀相當於損傷了一半的元氣。此時不動,更待何時呀!”蘇詩源依然在勸說着,希望端木天佑能夠趁早拿定主意。
就在蘇詩源一心思說服端木天佑的時候,沒有注意一旁的蘇謹兒……
此刻的她,正看着那張帶血的手帕發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