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芊雪看着淳于逸身體狀況還不錯,便也不着急回去,而是兩人繼續騎着尋霜在小溪邊悠閒散步起來。
“若笙兄,有個問題,入雲不知當問不當問。”白芊雪看了看淳于逸似乎還不錯的心情,猶豫着要不要將自己一直都很疑惑的事情問了出來。
淳于逸微微一愣,在他印象中白芊雪一直都是快人快語的,今日怎麼會突然吞吐了起來呢。
不過,仔細想想,白芊雪所提的問題應該是不會涉及到彼此二人的身份。
除了現在必要隱瞞的身份問題,自己似乎也沒什麼不能告訴她的,於是點了點頭。
“入雲有話直說便可。”淳于逸輕聲說道。
白芊雪猶豫了一會兒,壓低聲音問道。
“若笙兄,你的身體這麼弱,我一直很好奇究竟是什麼疾病呢?”
白芊雪難得小心翼翼,可是現在淳于逸是被自己抱在前面的,也看不到他的表情,所以顯得有些更爲拘謹。
淳于逸眸子暗了暗,他的身體是他身上最大的缺點,雖然世人都知道,但是向白芊雪這麼直白問出來的還是第一個。
淳于逸有一瞬間的詫異,白芊雪爲什麼會突然問起他病症的問題,難不成看出了什麼。但隨後想了想又覺得不可能,他的身體情況除了宮中的太醫,就是那些個后妃皇子都弄不清楚,白芊雪只是將軍府嫡女怎麼也不可能知道的那麼詳細。
這麼看來,她似乎應該只是出於對朋友的關心所以纔會有此一問。
“是先天帶來的病,自小會吃飯就會吃藥了。”淳于逸故作輕鬆的說。
但白芊雪還是在那語氣中聽出了一絲感慨。
原來是先天的,怪不得看淳于逸都已經長這麼大了還不見痊癒,誰都知道,這天生的病症最爲難治。
可是一般像這種情況,不都應該是窮苦人家發生的嗎?因爲缺少營養,纔會影響胎兒。
可是根據這段時間的相處,白芊雪很清楚的能夠知道,淳于逸的家庭並不缺錢,而且可以說是相當富裕。
這樣的家庭哪怕淳于逸是庶出,在孃胎裡面的時候應該也是很受重視的吧。
“上次若笙兄發病,嘴脣發紫,應該是心臟的問題吧!”白芊雪輕聲問道。
“嗯。”淳于逸點了點頭。他的心臟的確沒有正常人健全。
心臟上的問題,先天的,難不成他是早產兒。如果是這樣的情況,白芊雪似乎就能夠明白這一切的原因了。
女人之間的爭鬥,在什麼地方都會有……
而且越是富裕的家族,鬥得越厲害。
這也是爲什麼歷代皇帝的妃子數不勝數,但能存活下來的子嗣也就那麼幾個的原因。
淳于逸等了一陣子見白芊雪不再說話,也知道以白芊雪的聰慧,怕也是猜出了這裡面的緣故。
很多事情壓在心裡太久了,能夠和人說說,會不會舒服一些呢?
淳于逸這樣想着,緩緩開口。
“我孃親是父親的小妾,曾經非常的受寵,甚至要比父親的正妻更爲風光,在孃親最爲受寵的時期,她生下了我大哥。父親知道自然歡喜,那時候,我孃親可謂是集萬千榮寵於一身。”
“孃親的性子,怎麼說呢?要強,好勝,自然對別的姨娘們都多了幾分高傲。久而久之,自然是招人怨恨的,我父親的女人很多,自然不會永遠只愛一人,沒過多長時間,父親對孃親的喜歡走了下坡路,孃親少了寵愛,那些姨娘們自然是有仇報仇有怨抱怨了。”
“父親的正妻自然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後來孃親被人誣陷,父親把她罰到了一個小院子思過,也是在那種時期有了我。虎落平陽被犬欺,孃親沒了父親庇護,日子過得可想而知,我也成了所有人的目標,因爲如果我出生了,孃親很有可能因爲子嗣重新得到父親的寵愛。”
“所以我在孃親肚子裡的日子過得也並不舒坦,最終孃親是在懷胎八個月左右的時候,生下我的。從生下來開始,我就比正常的孩子虛弱的多,大約是一歲左右的時候,因爲大哥很努力奮鬥,才讓父親重新注意到了我們。大夫給我檢查,才發現我的心臟並不健全,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每天都要喝好多藥。”
“不能隨便出門,不能隨意玩鬧,童兒是自小在我身邊長大的,可以說是一直陪着我的人,所以我待他纔會與旁人有幾分不同。”淳于逸平靜的說着,似乎是在敘述別人的故事。
情緒上沒有一絲波動,但卻讓白芊雪聽了莫名爲他心疼。
“你不怨恨嗎?”白芊雪疑惑的問道。
受到這樣無理的傷害,現在長大了,難道就沒有一絲想要報復的想法嗎?
“若說一點都不怨那是假的,小的時候經常覺得不公平,爲什麼別人可以去玩兒我不可以,爲什麼哥哥們可以習武,我只能呆在屋子裡。可是長大了,忽然覺得沒必要怨恨了。因爲我的身體不好,所以我不需要去妄想,因爲我構不成威脅,所以我過得很安全,因爲我安於平靜,我不需要面對手足之間的勾心鬥角。這樣不是很好嗎?”淳于逸微微搖了搖頭,淡淡的問。
白芊雪若有所思,因爲無慾無求所以可以平靜的生活。
或許淳于逸說得對,但是自己似乎瞭解的晚了。
淳于逸的心裡想的是平靜生活,而自己卻是有仇必報。
“或許吧!”白芊雪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
拍了一下尋霜,飛速向着涼亭的方向奔去,這個話題不能再進行下去了,白芊雪怕自己內心的怨念會在淳于逸的安逸論中一點點兒的被消散。
白芊雪一路策馬狂奔,淳于逸也是享受着疾風略過的***,一時之間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在遠方的山澗之間,有一雙眼睛正在靜靜的看着他們。
山澗之間的不是別人,正是淳于瑾。
淳于瑾靜靜的站在那裡,靜靜的看着下面尋霜背上的兩名白衣“男子”。
四周只有風吹落葉的聲音,淳于瑾的眼中看不出什麼波動,但袖中的拳頭卻是越攥越緊。
“靈犀谷,你居然帶她來了這裡嗎?”淳于瑾的眼中閃過一抹痛色,輕聲呢喃道。
腦中思緒飄過。
“哥,這裡還真是個好地方啊!”淳于逸笑的明媚。
“你喜歡就好,我就猜這個地方和你心意。”淳于瑾一邊擺弄着手中的玉簫,一邊對着淳于逸笑說。
“呵呵,哥你可不是有這種寄情山水的興致的人,是不是同哪個美人遊玩才知道的這個好地方?”淳于逸微微斂眸,打趣說道。
“又亂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現在無心男女之情。這還是上次在對面山頭練兵,偶然發現的,想着你一貫喜歡這山水林立的地方,今天才趁着你身體好,帶你來看看。你倒好,還拿我開起玩笑了。”淳于瑾無奈的搖了搖頭。
“誒,還是離不開政事,練兵。你也老大不小了,親事什麼的也該考慮一下了。”淳于逸支着下巴看着淳于瑾。
“呵呵,怎麼聽着意思,你小子着急了。不然我去稟告父皇母后給你選妃,反正你再過幾個月年齡也夠了嘛。”淳于瑾挑眉說道。
也只有在淳于逸面前他能活得生動點兒。
“得了吧,朝中的那些大臣們野心勃勃的,誰能願意把女兒嫁給我啊。我的姻緣還是等天賜吧。”淳于逸無所謂的擺了擺手輕聲說道。
回頭瞥見淳于瑾面色有些微沉,纔想起來,他對自己身體的問題,一直有着一絲保護不力的愧疚。
“哎呀,這個話題先不聊了。既然此處如此秀美怡人,不如這樣吧,以後若是你我兄弟二人誰有了心儀想要共度一生的女子,就帶她來這裡相見如何?”淳于逸興致沖沖的看着淳于瑾說道。
淳于瑾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他也很好奇自己這個弟弟怎麼會滿心的浪漫情懷。
“哈哈,既然有了這個緣故,不如便將此處命名爲靈犀谷,意爲心有靈犀一點通。”淳于逸興奮的站了起來,看着遠方大聲說着。
往事歷歷在目,可是如今的結果,卻是差強人意。
依舊是這裡,依舊是靈犀谷,但自己弟弟帶來的卻是自己心儀的女子。
淳于瑾無言以對,只有滿心的惆悵,焦躁。
淳于瑾對於淳于逸從來都是愧疚的,正如淳于揚所說,他搶了淳于逸太多的東西,可是白芊雪,白芊雪自己真的能讓嗎?
這麼多年,皇帝,蘭妃,明着暗着給自己介紹安排了多少大家閨秀,自己均是毫無興趣。
只有白芊雪,只有白芊雪能夠吸引自己的眼光,左右自己的心情。她的睿智,她的刁蠻,她的狡猾,都在自己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她是自己第一個喜歡的女子,第一個勇敢去告白的女子,第一個願意用一生去等的女子。
可是就是這樣的一個女子,現在卻載着自己的親弟弟,策馬狂奔,逍遙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