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姐還問我怎麼了?”
宋明月見宋明嵐漫不經心地走進門,頓時就委屈了起來,紅着眼眶大聲質問道,“三姐姐的酸梅湯給了滿府裡的人,連個丫頭恨不能都給到了,爲什麼沒有母親還有我們姐妹的?你這不是在打我們的臉?!”
連奴婢都給了,卻不給她們,這不是宋明嵐不將她們放在眼裡,看不起她們?
這不是公然打了她們的臉?!
宋明月就越發憤怒了起來。
“你來老太太面前哭了這一遭兒,又告狀又撒潑的,原來就爲了一口吃的?”
宋明嵐就跟看西洋鏡兒一樣看着宋明月。
“四妹妹當真也就是這麼點出息了。只是在外頭若我薄待了你,也別那一碗酸梅湯來舉例,不然只會叫人笑四妹妹上不得檯盤兒,連酸梅湯都很當成不得了。你至於嗎?”
見宋明月看着自己微微一愣,宋明嵐就柔聲道,“我是做姐姐的人,因此不與四妹妹計較。四妹妹若是在外頭,丟自己的人不算,你丟了的可是老太太與父親的臉。”
爲了一碗酸梅湯哭成這樣,怎麼可能不會被人笑話。
“這哪裡是一碗酸梅湯的事兒,四姐姐傷心的是三姐姐沒有將我們放在眼裡。”
宋明婉一見不好,急忙上前哀怨地解釋道,“三姐姐,你真的誤會我們了。”
“誤會不誤會的,我不在意。只看起來你們更在意一些。”
宋明嵐和姐姐一同往一旁坐了,這纔對太夫人面前笑着道,“老太太也想想,太太如今正有身孕,如何能喝寒涼的酸梅湯呢?我這是爲了太太的身才沒見人送了去,這一片好心,反倒成了歹意,這叫人聽見豈不是百口莫辯?”
“那我們呢?!”宋明月就大聲問道。
“莫非太太看着你們喝着?你們還有沒有人性了?左右不過是一個夏天,莫非你們都忍不得非要喝這一口酸梅湯叫太太在一旁饞得慌?”
宋明嵐美眸流轉,靠在紅木椅裡素手輕點,見宋明月啞口無言,就笑着道,“做女兒的做到你們這份兒上,我真是替太太感到悲哀。”
“你!”
“快快擦了你們的眼淚珠,不然叫人看見不定怎麼笑話你們。”
宋明嵐漫不經心地擠兌了宋明月,還去笑問太夫人道,“老太太覺得那酸梅湯如何?”
這也太氣人了。
宋明月已經氣得柳眉倒豎,渾身發抖。
哪怕知道宋明嵐即將死定了,可是看着她這麼囂張,也要叫她肺腑之間氣得要炸開了。
若不是宋明婉在後頭死死地抓着她,宋明月都要上前去給這不要臉的一耳光!
怎麼可以這樣可惡!
“確實用着比從前的酸梅湯好些。”太夫人很滿意宋明嵐什麼都想着自己的孝順。
到了她們這個年紀,不過是想吃的吃一口,想玩兒的玩兒一下,也都是靠着輩心裡有沒有自己。
宋明嵐擺足了孝賢孫的模樣兒,不僅每日裡有滋補的藥膳,連酸梅湯都不會忘記送給自己,不得不太夫人心裡是十分熨帖的。
且她年紀大了,如今聽着宋明月姐妹的哭聲只覺得腦仁兒疼,擺手對這姐妹兩個淡淡地道,“你們三姐姐也是爲了你們好,你們不要不領情。”
若她一開始還爲李氏的有孕欣喜,那麼如今就全都成爲了惱火。
打從李氏有孕,就藉着自己胎像不好不來她面前請安。
且宋明嵐日日按着飯點兒的補湯藥膳殷勤備至,更反襯出了李氏的不孝。
這女人自己還天天吃着燕窩,怎麼不知道給她太夫人來點兒?
宋明婉這孫女兒有一句的好。
不是爲了那口吃的,是在意這人心裡有沒有她。
因此,忠靖候太夫人心裡對李氏越發不滿,只看着她府中懷着忠靖候府的嫡孫因此才忍耐着。
“知,知道了。”
宋明月面對太夫人的冷淡,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
她想不明白,當李氏有孕的時候還十分欣喜的太夫人,爲什麼一下變得這般冰冷。
她欲言又止,紅着眼眶和宋明婉坐在了姐妹們的身邊。
“三姐姐,我和你坐。”
宋明華拉着宋明菲的手就起身,在丫鬟與婆們震驚的目光裡走到宋明嵐的身邊坐了。
“五妹妹七妹妹是嫌棄我們姐妹嗎?”宋明月見一向不大在自己面前出風頭的宋明華竟然公然與自己作對,頓時就惱了。畢竟,在這忠靖候府之中,她纔是正經的忠靖候嫡女,是這侯府的正經主姐。
宋明華與宋明菲又算得了什麼?一個是二房一個是三房的出身,竟還敢甩她們的臉色?
難道她們不知道如今吃用,一草一木,都是來自忠靖候不成?
“嫌棄?不敢當,不過是不敢坐在四姐姐面前礙眼,唯恐日後被看不順眼罷了。”
宋明菲乃是最的姐,此刻就心直口快地道。
“別了。”見太夫人頭疼地揉着眼角,秦青急忙將這兩個女孩兒拉到自己的面前不要她們在太夫人面前拌嘴。
她聲音柔柔地一出聲兒,宋明月的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身上。見秦青容色嬌豔美麗,年少純美,她想到這女人之前想給忠靖候做妾,頓時目光閃了閃。
這兩天不知是怎麼了,忠靖候明明好要來看望李氏,卻一直都沒來。
李氏叫人去打聽了一下,卻聽忠靖候在守着柳姨娘。
這簡直要把李氏給氣死!
明明柳姨娘都已經兵敗如山倒,李氏就等着回頭弄死這賤婢,誰知柳姨娘也不知用了什麼妖法,硬生生地將忠靖候給留在了身邊。
男人只有一個,守着柳姨娘,那自然就沒有李氏的份兒了,那裝懷孕還有什麼用?
李氏都已經在房中摔了不知道多少瓷器,詛咒了多少回了。
“姑姑倒還是善解人意。”宋明月就難得地對秦青親近了起來。
“還好吧。”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秦青的臉色就冷淡得很。
她並不十分理睬宋明月,然而宋明月卻和妹妹對視了一眼,起身走到秦青的面前去。
見秦青穿了一件百花堆疊的桃花色裙,身上尚帶着幾分未散去的天然的花香,不過是寥寥的幾件首飾,卻人比花嬌,目似水清,嬌豔得如同百花仙一般,宋明月的眼底帶着幾分恨意,臉上卻恭敬地道,“我給姑姑請罪。”
“不必了。”不管她賠罪什麼,秦青都覺得並不需要。
她更覺得宋明月有陰謀了。
“之前母親常和我們,對不住姑姑,是她的不是。”見秦青冷淡,宋明月就急忙討好地從一旁親手捧了茶來,彷彿自己殷勤一些就能夠一笑泯恩仇似的,柔柔地道,“母親之前傷了姑姑的心,自己後悔得不得了。不過是她有孕在身不能前來與姑姑親自賠罪。我是母親的女兒,就給姑姑賠罪,往後姑姑與母親萬萬還要與從前一般交好纔是。”
“不必了,叫嫂好好兒歇着吧。”
還原諒,秦青沒把李氏千刀萬剮就算是客氣了。
若當日她真的被楊國公凌辱,莫非李氏一句賠罪,就能安撫她的後半生?
呸!
“姑姑。”宋明月就委屈地喚了一聲。
“老太太,園裡還有些花兒沒有栽上,我先去了。”
秦青懶得對宋明月做出和睦的臉色,霍然起身給太夫人福了福。
“你去吧。”太夫人面色溫和地道。
看着美麗從容的秦青,她是當真覺得很爲難了。
秦青的年紀也不了,怎麼姻緣上這樣艱難呢?
她這段時間也爲秦青在相看外頭的才俊,已經將目光從那些高一等的門第直接往下,尋常的門第,哪怕不過是尋常的富庶平民之家都願意了。因她唯恐耽誤了秦青的花期,這段時間想了很多,就覺得莫欺少年窮。
若是讀書人家,自己本身讀書好些卻家境不怎麼樣的,太夫人也是願意的。
家底兒薄算什麼?
忠靖候府富庶,最不缺的就是銀,到時候給秦青幾萬兩的陪嫁,秦青莫非還能過苦日?
見太夫人疼愛地看着自己,秦青的眼眶一酸,又急忙垂了垂頭。
不論太夫人對別人有什麼錯處,可是待她卻總是很好的。
只是她是個自私的人,不然早就爲了報答太夫人嫁給二老爺做二房,給他生兒了。
“去吧。”太夫人又溫柔地拍了拍她的手。
秦青這才點頭,飛快地轉身走了。
見她走了,宋明嵐的目光這才落在被秦青無視了的宋明月的身上。
見宋明月一副苦苦忍耐的模樣,她只笑了笑,正待對太夫人些什麼,卻見門口有兩個伶俐的丫頭匆忙上前。
“老太太,懷鄉伯大人來了。”
她話音未落,宋明嵐美眸頓時一亮,撐起了身。
懷鄉伯來了,這豈不是她姐姐可以和離了?
然而出乎宋三姐的意料,懷鄉伯大人的確是上門來了,可卻不是送上和離書。
而是休書。
當懷鄉伯忍耐着惱火將休書奉上,宋明嵐怒極而笑,反手就將休書摔回了懷鄉伯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