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策劃總監真不是人,要我們明天每人都要交一份新品上架的促銷文案來。你知道的讓我跑跑腿還行,一讓我寫寫畫畫,腦袋就大的像筐。”
董歡滿臉堆笑的把多魚拽到電腦跟前,體貼的送上果汁薯片,獻媚的架勢就像李蓮英對待慈禧老佛爺。
多魚扭扭酸脹的脖子,看着電腦頁面上的文檔就一個標題,下面就一片空白了。“真是服了你了,連個促銷的文案都不會。真不知道你是怎麼在策劃部混了五年的。”
“這不是有你麼,不然我早就該行送買賣去了。”董歡賣乖的在多魚後面又是捏肩膀又是捶後背的。
“別在這兒打擾我,要是你實在閒的慌,我昨天脫得衣服還沒洗呢。”多魚一邊說一邊十指如飛的在鍵盤上敲敲打打,對董歡的業務比自己的還嫌熟練。
“小的遵命!”
快十一點,多魚總算能躺倒自己的被窩裡睡覺了。覺得很累,以爲閉上眼睛就會睡着。可是數羊數到三百五十隻的時候,多魚發現自己又失眠了。
多魚的失眠是從兩年前開始的。那時候正是陳詩源同時拿到學校推薦和華盛頓大學邀請去美國的日子。或許從那一天,多魚就已經預想到了會有失去那個男人的一天。陳詩源除了是農村出生,經濟條件不好,其他的都太優秀。而自己就像個醜小鴨,在他身邊總是遭到很多人的嘲笑。
多魚用自己的微薄收入供着陳詩源研究生畢業,以爲他會找份工作,兩人就這樣安定下來。可是華盛頓大學拋出的橄欖枝撩撥的陳詩源怎麼都不肯就此平凡下去。於是多魚親自送了陳詩源上了飛機。陳詩源曾信誓旦旦的保證,等從美國回來的那天,他們就從機場直接去民政局登記。還要她相信,他是一支潛力股,多魚的投資不會錯。
多魚從來都知道,陳詩源是一支潛力股,只是他不安分的心讓多魚心生擔憂。陳詩源走後最初的那段日子,多魚的頭髮大把大把的掉,也一夜一夜的睡不着。後來多魚瞞着董歡悄悄的諮詢了心理醫生。
醫生對她講,‘說到底,你還是對自己不自信。既然你心理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那何不就假設最壞的結果已經發生。就這樣安靜的過下去。兩年後,那男人如果沒變心,你就當中了五百萬。如果變心了,也是兩年前就知道的。日子繼續過下去就好了。
多魚覺得醫生說的很有道理,於是就按照醫生的囑咐慢慢的好起來。也習慣了睡覺前數小羊。以前總是不知道數到那兒,也許十隻,也許五十隻,反正不知不覺中睜開眼睛就是天亮了。而現在,她竟然清醒的數到了三百五十隻。
多魚反覆的問自己爲什麼睡不着,心底的答案居然不是因爲陳詩源的訂婚宴,而是擔心被顏朗那個傢伙燒魷魚!
也許正如醫生所說,陳詩源的變心是兩年前就已經接受了的,兩年的時間足以平復了這段感情。男人可以再找,可是飯碗不好找啊。“顏朗,你大爺的……”
多魚不再數小羊,開始默默的在被窩裡畫圈罵顏朗。罵着罵着
,居然一睜眼睛,天亮了!
“死帶魚,你還睡。叫你三遍了哦,再不起來不及了。”董歡已經收拾完畢,可多魚還趴在牀上睡的像個豬。
“啊……我失眠呢,別吵我……”多魚揉着眼睛還想繼續睡。
“你失眠個屁,我半夜起來上廁所,你打着呼嚕還說夢話呢,趕緊給我起來。不然炒魷魚了!”董歡一把掀開被子,就差拿個擴音器喊了。
“媽呀,天真的亮了?我以爲做夢呢。”多魚嚎啕一聲,再不敢賴牀了,呼啦一下跳到衣櫃前,拽出件衣服就往身上套。
刷牙蹲馬桶一共用了五分鐘,來不及吃早飯,拎上包,套上鞋就要走。
“你的便當。”董歡拿兩個便當,把一個飯盒放到多魚的包裡,另一個放到自己的大帆布口袋裡,兩人一起開門下樓去上班。
多魚一到自己的格子間,迎接自己的永遠都是各種各樣的文件,艾薇兒依然在那兒描眉塗粉。人和人比不起啊。多魚認命的開開電腦就工作。人家憑的是姣好的容貌和手段保住工作,她只能靠更努力的工作讓顏朗看見自己的剩餘價值。
“小黃,來一下。”劉姐喊了一嗓子,然後一個個子小小的男子起身去了劉屏的辦公室。十幾分鍾後,小黃頭耷拉着回來了,而且一回來就開始收拾桌子上的東西。
“怎麼了……怎麼了?”艾薇兒趴到小黃跟前,悄悄的問着。多魚眼睛盯着電腦,耳朵卻是高高的豎着,也在等小黃的回答。
“看我這樣難道還不知道麼?被炒了!”小黃很是氣憤的一砸桌子,然後在大家無比同情的目光中,默默離去。
多魚手上一個囉嗦,打出來的數字一下子變成幾十位。急忙刪了,精神再也無法集中,腦袋裡想的全是裁員裁員的事。雖說那個小黃平時是投機取巧一些,也老是利用工作的時間炒股玩遊戲。可是他的合同期真的還是未到期。
“菲麗,到我辦公室來一下。”劉姐又出來喊了一嗓子。
一個三十多歲女人戰戰兢兢的起身,很不情願,又不得不去。十四樓頓時籠罩在一片低氣壓中。昨天新來了英挺的總經理的熱浪,這會兒全變成了低聲的咒罵聲。
時候不大,菲麗面如土色的出來。看神情就知道很不好。多魚心裡一陣難過,這個菲麗還在供房子呢,如今工作沒了,她以後可要怎麼辦。多魚起身安慰了一下菲麗,雖然語言自己都覺得蒼白無力。這個時候誰就是說再多的寬慰的話都如同放屁的。
菲麗努力扯出一絲苦笑,拍拍多魚的手,讓她回去好好工作。多魚回到自己座位上,更無心工作。嘴角自嘲的動了動,還去安慰別人呢,也許下一個劉輪到自己了。
大家都人心惶惶的人人自危。幸運的是,一上午,劉姐在沒有出來喊誰的名字。同事們都出去吃飯了,只有多魚坐着一動不動,看着面前的便當,是一點食慾都沒有。若是小黃被辭退,還情有可原。可是菲麗,多魚實在是想不明白辭退她的原因是什麼。她工作勤懇,也從不遲到早退,爲
人謙和又熱情。
顏朗照例出來找飯吃,他剛剛一氣之下把秘書室的兩個人全炒了。唐子唯又被派出去執行秘密任務,所以,他只好再次自己出來找吃的。路過十四層的時候,好像習慣的往裡面看了一眼,不意外的又看見多魚一個人正坐在桌子前發呆。想起她昨天對自己的挑釁,顏朗就氣的牙癢癢,於是想也不想的推門就走了過來。
“怎麼?放着便當不吃,是在又想着賣個高價麼?”顏朗看着便當盒裡的肉絲豆角,嘴裡說着譏誚的話,肚子卻是不爭氣的抗議起來。
多魚扭過身子不去看這個是非不分,隨便裁人的顏朗,伸手拿過便當掀開蓋子,決定即使沒有食慾,也吃幾口氣氣這個傢伙。討好的事情多魚做不出來,斷頭之前的煎熬她更是受不了。與其在這兒猜阿猜的,心裡時時惶恐着,不如把刀磨得鋒利些給自己來個痛快。
“這是一百塊,我買了。”低沉磁性的聲音驀地響起。
顏朗伸手拍出一張鮮紅的票子到多魚的面前,一把拿過她手上的便當,拿起瓷白的小勺子便吃了一口。
多魚目瞪口呆的看着顏朗的潑皮相,實在是不解這個傢伙怎麼天天和她的午飯過不去。他一個腰纏萬貫的大老闆,什麼山珍海味沒見過,怎麼偏偏像沒吃過飯似的,搶她的飯吃。
“總經理,出手果然闊綽。”多魚冷嘲熱諷的拿起那一百元在手裡晃了晃然後大方的揣到自己的衣服篼裡。“原來總經理魚翅燕窩吃膩了竟喜歡這些平民吃的小菜了。或許我以後被炒了魷魚,還可以做點快餐之類的小買賣。到時候真的是歡迎總經理這樣的金主多多光顧的。”
顏朗莫名的就開始煩躁,爲什麼總是他想氣這女人,偏偏到最後,都是讓這個女人把自己氣的不清。
“你若是會來點事,多多的溜鬚一下我,或許你的工作就可以保住。”顏朗的怒氣很快變成了惡意的要挾。他其實本來就不打算裁掉多魚的。不管之前的資料上寫着她多麼任勞任怨,就僅僅這兩天的相處,他也不會裁掉這麼好玩的女人。可這女人又實在是可氣的很,不殺殺她的威風,心裡着實是氣難平。
“顏氏實業的總經理若是喜歡阿諛奉承的員工,裁不裁員不看工作水平,而是看對待上司的態度,那我也懷疑是不是有繼續留在這裡賣命的必要。”多魚歪頭梗着脖子說道,可是她話音一落,心裡就後悔了。就服軟一下又會怎麼樣?就說句好聽的讓這個傢伙滿足一下膨脹的虛榮心又會怎麼樣?這下好了,人家還沒判她死刑,自己倒先自掘墳墓了。
顏朗嘴裡的飯明明鬆軟,可現在卻好像嚼着滿嘴的石頭沙子。只恨不得把那個瓷白的小勺子也使勁的給嚼吧了。這女人真是厲害啊,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把自己逼到牆角。炒掉她,那自己就坐實了只喜歡阿諛奉承的員工,不配當顏氏的總經理。不炒掉她吧,又實在是難解心頭之恨。顏朗正想着是不是要把這飯盒摔倒地上,以顯示自己的絕對領導力時,一個小小的身影瞬間便解決了眼下劍拔弩張的形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