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沉着，雪花大片大片地飄落，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就這樣在傍晚時分無聲地到來。
北辰夙到昭陽宮的時候便見楚泠歌正站在檐下，伸出纖細的手去接雪花，孩子氣的模樣讓北辰夙不禁笑了起來。
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她身邊，抓住她冰涼的手掌暖在手心，北辰夙的語氣裡帶了些不滿：“這麼冷的天氣，你不在房間好好待着也不怕凍壞了身子。”
“我是習武之人，沒那麼脆弱的。”楚泠歌笑眯眯地任由他拉着進殿，“這邊的雪同雲城那邊很不一樣，所以一時貪看站住了。”
“哪裡不一樣？”
“雲城那邊天氣暖，所以下雪也是小雪粒，不是這樣大片大片的雪花。”楚泠歌突然站住，晃了晃他的手道，“北辰夙，我想去堆雪人。”
北辰夙沒想到素來淡定的她能有如此興致，當下雖然有些詫異，卻笑着應聲道：“傍晚才下的雪，積雪不夠多怕是堆不出來的，我瞧着今兒的天氣大雪怕是要下一夜的，等明天我下了早朝陪你一起好不好？”
楚泠歌點頭，她也沒有非要今晚堆不可，只是瞧着這樣的雪景，又有着閒適的生活，很想要堆個雪人而已。
大概是由於心境不同，前世中看到的雪永遠是肅殺的，遠沒有今日的美，她曾經爲了出任務在雪裡埋伏很久，卻從來沒有要欣賞它的心思。
次日一早楚泠歌醒來的時候北辰夙照例已經不在身旁，楚泠歌起身下牀，透過窗子看見外面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映得屋子裡都亮了許多。
推開窗戶卻是一股冷空氣直直地撲面而來，楚泠歌打了個哆嗦，趕緊鑽回了牀上。
纔在被子裡窩好，北辰夙便帶着一身寒氣進了門：“快起來快起來，咱們堆雪人去。”
楚泠歌搖頭，他便也爬上牀來，伸出冰涼的手咯吱她：“你起不起？”
楚泠歌笑得氣喘吁吁：“好好好，我起來就是了，你先出去，我要穿衣服。”
穿好衣服之後本來要喚梨影過來梳頭，楚泠歌一想待會兒要去堆雪人，乾脆脫了身上的宮裝換了身行動方便的衣服，又把長長的頭髮束成馬尾，顯得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
梨影進來伺候洗漱，北辰夙便也跟了進來，楚泠歌一邊洗手一邊抱怨他：“非要拉我去堆雪人做什麼？”
“這可是笑話呢，明明是你昨兒突發奇想要堆雪人的，說好了今兒早上我下朝回來陪你去，這會子又不承認了。”
“我纔沒說過。”楚泠歌死不承認。
“賴皮。”
“就賴皮。”
北辰夙也不多同她爭辯，只是充滿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髮，吃着早膳鼓成包子臉的楚泠歌搖頭甩開他作亂的大手，瞪他一眼，換來他暢快的大笑。
等她吃過早飯北辰夙便拉着她去御花園，楚泠歌本想着在昭陽宮院子裡就好，他卻嫌棄院子太小，非要去御花園，楚泠歌也便隨了他去。
外面很冷，楚泠歌凍得直打哆嗦，北辰夙便將她的手抓在掌心，拖着她往外跑，像極了一個童心未泯的大男孩兒，楚泠歌便跟着他跑，在他身後清清淺淺地笑。
雪很涼，楚泠歌抓了一些在手裡便覺得整個人都要被凍住了一樣，便玩心一起，不顧正在認真團雪想要堆雪人的北辰夙，將手中的小雪糰子砸在他身上。
“好呀你，我辛辛苦苦幫你堆雪人，你卻來欺負我！”
北辰夙立馬反擊，楚泠歌尖叫着一邊躲一邊繼續打他，到最後他越追越近，楚泠歌連雪都來不及團便揚着雪去擾亂他的視線。
北辰夙知道她怕癢得緊，便更上前一步將她按在懷裡去亂咯吱她，楚泠歌立馬軟了身子慌亂地蹲下身子去躲，卻一不小心失了重心往後倒去，當下連忙拽着他的手臂，他卻因爲身體彎着被她一拽，不但沒能穩住她，反而被她帶着往地上撲去。
北辰夙看着身下的人面色紅潤微微喘着粗氣的樣子不禁心頭一動，低下頭就要吻上她的脣，卻突然覺得脖子裡一涼。
楚泠歌大笑着推開他，跑去團之前他團的雪球。
北辰夙抖了抖脖子裡的雪，無奈一笑，慢悠悠地走過去陪她一起。
半晌之後，楚泠歌望着堆出來的那個歪歪扭扭的雪人忍不住笑起來。
“好醜呀……”
北辰夙鬱悶地皺着眉頭，伸出手指戳了戳，雪人卻轟然倒地。
……
北辰夙的眉頭皺得更緊，楚泠歌卻笑得更厲害了，好不容易纔停下來：“估計是雪球不夠緊方纔容易散架的，還要不要繼續堆？”
“當然要！”北辰夙雄心壯志狀，“我今兒非要把它堆好不可。”
楚泠歌便忍不住地笑。
也不知折騰了多久之後，一個端端正正的雪人終於出世了。
楚泠歌笑眯眯地誇他，他也全盤接受，絲毫不覺得堆個雪人其實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咕～～”
“噗哈哈哈哈～”楚泠歌看他略顯尷尬的樣子，還是沒忍住笑。
她這一笑反而讓他破罐子破摔起來：“不就是肚子餓了麼，有什麼呀，我忙活了大半天呢，咱們回去用午膳去。”
“雪人我還沒欣賞夠呢。”
“這有什麼呀，讓他們給你運回去不就完了。”
“不要，好傻。”
“那就在這放着，咱們回頭用過午膳再來看它。”
“好吧好吧。”楚泠歌跟他一起慢騰騰地往回走，一邊走一邊還不忘回頭看看。
“瞧你捨不得的樣子，又不是再也見不到了。”北辰夙嘲笑她。
楚泠歌哼了一聲，卻還是跟他手牽手，像一對二十一世紀普通的情侶一樣，在雪後的路上慢慢走，享受着只屬於兩個人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