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姬,皇八子夏正平的生母。離世已經十六年了,也是大夏靈帝心愛的女人之一。這一件事,是宮內宮外,衆人皆知的。
如今,大夏靈帝,提起了陳姬,難道是打算放棄治罪夏正平嗎?要知道,夏正平犯得可是十惡不赦的大罪啊!
支持皇長子夏默宇的諸多大臣,此時神色怪異,也是猜到了大夏皇帝說這般話的用意,皆是紛紛下跪。
“太子殿下,即便只有十六歲,但是現在證據確鑿,他又親口交代,怎麼可能沒有意圖謀反,篡位弒君的意思呢?”
“更有白妃等人證,懇請陛下三思。”
“諫議大夫左善言所說,盡是不着調的事情。圖謀篡位,弒君之罪,不在乎年齡大小,只在乎做沒做,有沒有這樣的想法。如今,三堂會審,太子殿下也是點頭承認,難道陛下要罔顧律法,要放過這等逆子?”
那一方向上,皇長子夏默宇,眉頭緊皺,他是這件事情的主謀,徑直走向前去,拱手道:“父皇,兒臣以爲,八弟雖然年幼,但是已經開府治政,手中握有一定的權力。他哪裡是什麼年幼之人,明明早已成長起來,圖謀篡逆,弒君奪位的條件也已經成熟。”他這一番話,指的自然是夏正平的生活經歷,以及治政經驗。
十六歲,或許普通孩子正好是學堂苦讀的年齡。然而,身爲大夏太子的夏正平卻不是。儘管只有十六歲,然而卻已經有了太子妃。儘管尚未弱冠,然而生在帝王之家,過早的明白了朝政。
“諫議大夫左善言,你來講講,朕的這個第八子夏默宇這個人怎樣?”大夏靈帝面色不變,似是並沒有贊同夏默宇所說,“本來宗人府查案,今日三堂會審的結果,讓寡人極爲吃驚。恰好,左大夫所言,又似乎和朕的心裡所想,不謀而合。”
果然,大夏靈帝,心裡其實是有所懷疑的。大夏靈帝,雖然昏庸無能,貪圖美色,但對於一些事情上,還是有點正常人的思維的。
他不是昏君,但近似昏君。他不是明君,卻在很多事情上,顯示出明君的姿態。也許,那種姿態只是做做而已,但未嘗不是件好事?起碼,那種姿態讓人看得舒服。
若是像前朝那般的皇帝,濫殺大臣的話,恐怕大夏早就崩潰了。
衆多大臣,此時卻是愕然,眼睛直溜溜的看着皇長子夏默宇。卻見夏默宇神色冷冰冰的,眉頭緊鎖,心中充滿了不敢相信一般。
左善言便是向前一步,道:“微臣曾經聽說過,太子殿下生來喪母,自幼性格孤僻,好讀書,常與武士作伴,習得一身好武藝。”
“十二歲那年,春闈狩獵,有賊人刺殺陛下,是太子殿下射出關鍵一箭,保全了陛下的性命。十三歲那年,太學諸多老師,考校諸皇子,獨太子殿下勝出。是年秋狩,躍馬三十里,獵的一隻白香狐,獻給陛下。”
“更爲令人欽佩的是,十四歲那年,山戎部落攻濟州,是太子殿下率三千死士,往來敵營,臨戰不退縮,至今身上依舊有槍傷兩處。”
“如此這般的賢明太子,臣實在沒有見過。試問,這樣的太子,怎麼會謀反陛下呢?更何況,太子殿下,並不曾說過陛下半點不是,也不清楚這弒君的罪名,該如何成立!”
左善言這一般說,立時引來一衆憎惡的目光。包括夏默宇,他死死的盯着左善言,那眼神,簡直是要把這位諫議大夫活生生吞了一般。試想,自己一盤好棋,被一個無名小卒破壞,誰心裡會甘心?
夏正平聽着左善言這麼說,心裡倒是有些欣慰,同時又是明白,大夏靈帝之所以這麼問,恐怕另是有一層深意。
更確切的說,大夏靈帝的心裡,對於自己謀逆篡位,圖謀弒君的罪名,壓根就不相信。
“朕,累了,你們都出去吧!”大夏靈帝以手扶額,“張廷敬、陳觀海、江北、墨宇、左善言你們五個人留下吧!”
“嘩啦啦——”的聲音響起,夏正平擡腳,在獄卒的引導之下,走出了宗祠所。
很多大臣疑惑不解,不明白大夏靈帝,爲什麼突然要這麼說。
看樣子,太子殿下的罪名,還是存在着極大的疑問的。否則的話,陛下也不會猶豫不決。
宗人府的地牢裡,沒有日子可言。夏正平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心中煩亂,不由得擔心起太子宮中的幕僚。
他更擔心的是太子太傅張伯生,極有可能在這一事件,受到牽連。至於那些幕僚,夏正平的眼中,就是不堪大用的一些人。
大夏靈帝,瑞和二十四年九月二十日,金鑾殿內,羣臣匯聚。一衆朝臣,早已知道半個月前的三堂會審的事情。只是不知爲何,那一日過後,對於太子殿下的定罪,不知爲何遲遲沒有決定。這一日卻又極爲特別,只是因爲昨日晚間,朝陽宮中流出了關於今日朝堂要廢黜太子的言論。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皇八子夏正平,意圖謀反,篡逆奪位,然查無實證,暫且釋放。身爲太子,卻染指朕之後宮,又外結諸侯,用意不明。朕聞,賢明聖人,尚有反志;忠誠良將,亦有敗國之錯,貪圖美色之心。雖無篡逆之實,卻有奪位之嫌。念其未及弱冠,不施以極刑,即日起,廢太子夏正平,遷永昌郡守,逐出朝廷!欽此!”
“皇上口諭,擢升諫議大夫左善言爲光祿勳!”
“皇上口諭,坐朝之君不立太子,儲君秘密,朕已立遺囑!”
金鑾殿中並沒有大夏靈帝的身影,龍椅寶座空着。一切的聖旨口諭,似乎早就擬好了的,只待今日早朝宣佈一樣。
“皇上呢?我們要見皇上?太子殿下,意圖謀反,怎麼可以就這麼輕易放過他?”
“就是,皇長子應當立爲儲君,怎麼不宣佈?”
“罪證確鑿啊!皇八子怎麼就這麼輕鬆過關?”
“都是那個左善言多嘴,這個老匹夫呢?現在竟然躲了起來!”
“天子生前建儲,乃我大夏祖制。皇上爲何要這般用意?壞了祖宗的規矩,以後難道還能見大夏的列祖列宗嗎?”
衆多大臣,吵吵鬧鬧,你一言我一句,原本安靜的金鑾殿,瞬間就變得嘈雜起來。
太監總管黃安,站在衆多大臣面前,拱了拱手,大聲喝道:“皇上連日勞累,近日又憂思陳姬,爾等這般,難道想要皇上發火嗎?”
“陳姬都死了十幾年了,難道我大夏就沒有陳姬那般的美女不成?”
“哼!”
要說這朝堂上的衆人,心中最不快的,自然是皇長子夏默宇。
此時,他的臉色極爲陰沉,冷哼一聲,甩手就是走出了金鑾殿,身後跟隨着數位高官。
朝堂上的詔書,很快就傳到了夏正平的耳中。
“……廢太子夏正平,遷永昌郡守,逐出朝廷,欽此!”
“看樣子,父皇對於我,還是有些懷疑的。”夏正平接過聖旨,“也許,這是一個最好的結局。”
永昌是個什麼地方?如果用兩個字形容,那就是“雞肋”。雞肋者,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大夏的天下,共計七十二州,唯獨巴州,屬於雞肋的地方。永昌隸屬巴州,自然也是雞肋的存在。意思很簡單,就是巴州這塊地方,在大夏的版圖上,可有可無。
“早前就已經說過,這一次的事件,必然會有人發難,害我失去太子之位。我本打算尋一處避禍之地,因而選中了永昌郡,不曾想父皇竟是知曉我的心事一般,把我發配到了永昌。”夏正平獨自搖頭,“也算是一件喜事了。”
他總算放下心來,不用再爲太子之位的事情,提心吊膽了。亦或者說,他早就選好了自己的退路,哪怕是沒有皇長子夏默宇的那一招,他也會被廢黜太子之位,至於前往永昌,擔任郡守,那也是極好辦的事情,只需要讓諫議大夫左善言說一說就行了。
事實上,夏正平還是能猜出這種結局,怕是左善言不斷的勸諫大夏靈帝的結果吧。簡而言之,就是大夏靈帝,將永昌郡那塊地方,敕封給自己,讓自己老老實實呆在那裡,老死也不要回到皇宮中。這是極好的事情,正合了夏正平的心意。但是,這種結果,卻是出乎衆多大臣的意料,他們根本就沒有想到這種結局。
“一切,要從永昌開始了!”夏正平舒了一口氣,緩步走出了地牢的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