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正平聞言,心中不由的驚異起來。眼前的何士元,可以說是觀一葉而知秋,未出茅廬,便已判斷出了天下七股勢力的劃分。這是一種規劃,更是一種謀略,夏正平嘴裡不由喃喃道:“七分天下嗎?二三十年的時間,或許能夠達成!”
“誠如是,殿下修政理德,仁而愛民,改革舊制,甲子歲月之時,應當能夠恢復到大夏神朝往日的榮光!”
聽着何士元的意思,夏正平明白,一統天下,中興大夏,並不是一朝一夕能夠解決的事情。他大致將自己今後的發展分爲兩段,前二十年左右的時間,攻取大夏神朝的邊疆四郡,然後發展與異民族的關係,同時實行仁政,改革舊制;往後的二十年時間,可以問鼎中原,看有沒有機會能夠消滅各個諸侯!
這只是一個總的方略,但對於夏正平來說,十分重要。他與何士元,又探討了一些細節上的問題,直至晚間時刻,月上中天,方纔停了下來。
“先生今日之言,着實說到了我的心頭上。前者請先生出山相輔助我,不知先生考慮的如何了?”夏正平知道,白日問的那些話,何士元並沒有對自己做出正面的答覆,他現在想知道真實情況,才能夠安心下來,“懇請先生,念在大夏神朝舊日榮光,以及天下蒼生百姓,能夠走出茅廬!”
“主公!昔日陳姬娘娘的一飯之恩,未嘗得報!我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願意爲主公效力!”何士元拱手,表示自己答應夏正平的邀請,可以去往永昌仕官。
這一夜,夏正平與何士元同塌而眠,直至次日午間,方纔醒轉過來。下午的時光,兩人再一次攤開那捲地圖,研究了一下天下的諸侯大勢,也制定出了更加詳細的對策,也一直到夜幕降臨方纔罷休。
當村落中的犬吠之聲逐漸停歇之時,何士元的草廬裡,傳來一道悠揚的琴聲,不悲不喜,也沒有其餘的情緒在裡面!
“主公,你可猜測一下,這一回巴子平去了濟州,會帶出什麼樣的消息給你?”何士元一邊撫琴,一邊望着正在研究地圖的夏正平,“濟州方面,難道沒有什麼消息嗎?”
夏正平喝了一口茶,明白何士元說的是什麼,道:“巴子平前往了濟州,按照計算,這個時間節點,應該快回到了巴州!先生不如明日早些時候,與我一道回去吧?”
這個說法,並沒有什麼衝突的地方,因爲這一次從永昌郡出來,已經計算好了時間。巴子平大概在一月初離開巴州的,計算下來應該是在二月中旬抵達濟州。夏正平記得,二月十五日是有一次大朝議的,巴子平必然會趕在那個時候之前,將自己濫用臨機制宜之權的事情告發到朝堂上。他甚至是能夠猜測的出來,巴子平這麼一說,朝堂上必然爭議不絕。
雖然他無法猜測得出結果,但在他看來,既然自己做了某些事情,就沒有退路可選,只能走到底。
“我遊歷於各個諸侯的時候,也瞭解朝堂之上,諸多皇子是與諸侯之間有着莫大的關聯。唯獨你這個曾經的太子,卻不曾有這樣的資本!”何士元依舊撫琴,琴聲有些急促,“巴子平雖然屬於中間之人,但也依舊親密襄王等諸侯。更何況,薛家士族和襄王之間有着莫大的聯繫,主公難道就不怕,巴子平藉機返回巴州之時,聯繫襄王,出兵擒拿你嗎?”
“沒有皇帝的詔書,就算是宗人府,也不敢把我怎麼樣!”說這話的時候,夏正平的眼神變得冷厲起來,“先生有所不知,襄王一旦有這種想法,並將其付諸實施的話,必然會遭受各路諸侯的打擊!”
夏正平敢這樣說的原因,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爲他是皇子的身份。沒錯,正因爲皇子的身份,纔會讓很多人忌憚。很多士族,依舊支持着大夏的皇族,可以這麼說,在他們的眼中,皇子的身份極高,如果真的有諸侯敢於協助巴子平出兵擒拿夏正平的話,那麼那些士族,絕不會袖手旁觀。說不定就會說動一些諸侯,聯合起來阻止。
“除非,巴子平拿到我父皇的詔書聖旨,否則的話,就是會被扣上私自擒拿皇子的罪名,將會爲諸多士族唾罵!”不過,夏正平也是清楚,這種罪名可有可無,官字兩張口,就看別人怎麼說了!
“我說的,卻不是這一番意思!”何士元打斷了夏正平的言語,雙手撫琴的速度,也不知不覺間加快了許多,“我這一處山村的附近,時常遊蕩着寫不明人士,我已然查明,那些人是監視我的!”
這話一出,夏正平神色就變得凝重起來,他明白何士元說的什麼意思。那些不明人士,極有可能是襄王安排在這附近的監視人員,其目的不言而明,十有八九是爲了監視何士元的一舉一動。
何士元是誰,他是名震天下的雛鳳,雖然相貌醜陋,嗜酒貪杯,但卻有着極高的才學,甚至是彈指間就能夠使得萬千軍兵灰飛煙滅。這一點,自然指的是何士元的才識謀略,夏正平當然清楚。但這也是夏正平擔心的地方,擁有此等謀略的人才,哪個諸侯王不愛惜呢?更不用提,國富民強的襄王了!
如今從何士元的口中,夏正平也是明白,襄王同樣盯上了何士元,想要徵召他做官。不過,再往深處想的時候,夏正平的臉色就變得極爲難看。
如果,何士元被襄王監視了起來,那麼這兩日自己拜訪何士元的時候,行蹤言語,也必然爲襄王知曉。而之前在潁川郡見到了自己的緝拿命令,說是自己冒牌貨,兩個結合起來,夏正平的後背不由得冒出冷汗來,道:“先生,難道說……”
夏正平的話音還未落下,就聽得何士元的琴聲越來越急促,又是聽到他發出了聲音:“噓——說不定,那些人就來了呢!”
山村似乎之瀰漫着何士元急促的琴聲,漫天的星斗,似乎註定着這是一個平凡的夜晚。
與此同時,夜深人靜的氛圍之下,落鳳坡上,數道黑影一閃而過。月黑風高,有一名身穿鎧甲的將軍,站在落鳳坡的最高點上,在他的身後,一簇簇的火把之下,數十名弓箭手立在那裡。
良久之後,一道黑影竄到了鎧甲將軍面前,道:“將軍,村民們都睡了過去,除了中央的那處草廬!那是我們的目標,不過看樣子,目標似是很閒情逸致啊!”
他說的這話,自然指的是夏正平與何士元。琴聲急促,似是狂風驟雨一般,預示着某些狀況即將發生。
身穿鎧甲的將軍站在最高點上,似乎在聆聽着那急促的琴聲一樣,夜色太黑,無法看清楚他的容貌與神情,但是能夠感覺出來鎧甲將軍很是沉醉。須臾,他似乎醒悟了過來,冷聲道:“襄王密令,落鳳坡下墜鳳村,窩藏反賊,執行屠村!”
話音落下,在他身後的一名名弓箭手,張開了長弓,直舉天上,只待命令。
此時,何士元的屋子中,兩人都沉默了下去,只有何士元的琴聲,不斷的傳向整個夜空。
“咔嚓——”一聲,何士元手指抖了一下,旋即一根琴絃斷裂開來,撫琴的那根手指上,同時滲出殷紅的鮮血。何士元見到此時情景,眉頭一皺,沉思了一下,便是神色大驚,對夏正平說道:“大凶之兆,速速離開此地!”
夏正平聞言,早已是駭然,身體想要動彈,但是耳邊卻是傳來了什麼聲音,似是弓兵拉滿弦的勁氣聲。此時,他也意識到了什麼,望着何士元,看看他能否有什麼辦法!
落鳳坡上,鎧甲將軍聽到急促的琴聲戛然而止,眉頭一皺,旋即意識到了什麼,道:“有些奇怪!”但是他沒有任何猶豫,一隻手放下,大喝:“放——”
這一命令剛剛一出口,就聽得“蹭蹭——”的聲音響起,旋即箭如飛蝗,青銅打造的羽箭,劃過夜空,奔向了落鳳坡下的各個民居住宅,包括中央的那一處何士元的住房。
夏正平的聽覺比較敏銳,早已聽到了弓箭離弦的聲音,臉色駭然,道:“發生了什麼事!”
“這……也來得太快了!”何士元有些驚慌,他判斷的出來,那些奇異的呼嘯聲音是什麼,在此之前,他就預感到了某種危機,叫夏正平快快離去,可是沒想到,還未反應過來,這種危機就降臨了。
夏正平終究是上過戰場的,也見識過屍山血海的軍隊戰爭的,他已經判斷出了形勢,有一隊弓箭手,埋伏在了這附近,似是要達成某種目的。不過,他沒有多想,拉住何士元,便朝着一處角落躲過去,還未安穩先來,就見着一支支青銅箭簇,割裂窗戶,飛入了茅廬之中。
“這……”兩人震驚,但也顧不得多想,抽出腰間的佩劍,格擋着將要近身的飛箭。
夏正平將何士元擋在身後,生怕他有些閃失,此時她的心,已經跌落到谷底,沒想到會出現自己預料不到的情況。
這一夜,落鳳坡下的這個小村莊,哀嚎之聲皺起,唯有那鎧甲將軍,卻是笑意連連。
約莫半刻鐘後,飛箭停止,鎧甲將軍指着身前的數道黑影道:“你們幾個荊軻十三司的人,進村看看,有沒有活口,尤其是那個什麼皇子和先生,見到了以後,格殺勿論!在襄王眼中,這個雛鳳先生何士元,決不能爲他人所用。既然如此,像這種人物,不爲我所用的話,是逃不過爲我所殺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