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風,或者叫莫梓楓的年輕人,經常躲在衛生間的鏡子前擠眉弄眼,他難以相信鏡子裡的年輕****軍官就是自己,或者說那些潛意識源於自己的腦袋——這可真是一件詭異奇妙的事件,詭異得讓人難以理解,奇妙得讓人目瞪口呆。但是信不信由你,反正我相信,因爲這樣的詭異事件在地球上多不勝數,大多來自人類難以探索的魔幻領域。
現在墨子風的左腦完全由莫梓楓掌控,他所有的意識、動作、語言、思維全部來自七十年後的盛世中國,來自一位國防大學軍事歷史研究生。反過來說,墨子風只是一具軀殼,莫梓楓的當代思維則是指揮軀殼的靈魂。當墨子風需要調動記憶的時候,右腦總是及時發出準確的信息。
墨子風來到病牀前,看着病歷卡標註的內容:“墨子風,男,20歲,****鋼七師三團六連連長,中尉軍銜,A型血,祖籍中國雲州。”這些條件與以前的自己相仿,連名字都諧音,不同的是部隊與籍貫。
“看來,以後自己要靠墨子風的外表在民國混世界了,但願早日找到那位民國佳麗與天國寶藏。”
這樣想着,墨子風再次跑進衛生間,快速脫掉衣褲,赤身**站在鏡子前,仔細觀察鏡中人:他頭髮烏黑,額頭寬闊,鼻子直挺,口脣棱角分明,一米七八的個頭,寬闊的肩膀,堅韌有力的胸肌與腹肌。墨子風擺出健身姿勢,不禁暗自驚歎——這模樣與米開朗基羅的代表作《大衛雕像》中的大衛倒有一拼,即使放在盛世中國也是帥哥範兒,酷得能讓美女、醜女們大流口水。遺憾的是,墨子風發現胸前長着幾顆黑痣,其造型倒是北斗七星的排列順序。
墨子風穿上衣服出了衛生間,剛伸了個心滿意足的懶腰,特護病房的門被“啵啵”敲響。墨子風用低沉的男中音應道:“請進——”房門開了,兩個身穿藍衣黃褲的漢子站在門口,其中一個白淨面皮的漢子說:“請問,你是墨子風?”
墨子風打量着來客,忽然想起了軍史中的一段記載:藍衣社,又稱爲“力行社”,三十年代國民黨的諜報組織,效仿意大利的褐衣黨和德國法西斯主義的黑衫黨,20世紀四十年代解散後部分併入軍統局。
墨子風微微一笑說:“是的!我是墨子風,兩位找我有何貴幹?”白麪漢子說:“令尊可是雲州洪武門的墨溪溫墨舵主?”(這時,右腦及時提醒道:“是的!”)墨子風說:“對啊,兩位有什麼事?”白麪漢子說:“墨連長,特務處戴處長召見,請——”
墨子風聽說是戴笠召見,也很想見見這個中國歷史上最大的特務,便隨兩個藍衣特務乘坐一輛黑色道奇轎車離開了陸軍總院。一路穿過南京市幾條繁華街道,墨子風透過車窗好奇地打量着街道上身穿旗袍的民國女人和長袍短褂的民國男人,還有叮叮噹噹的有軌電車,撒腿飛跑的黃包車伕,感覺身處黑白電影世界,止不住呵呵笑了一聲。
白麪漢子看了墨子風一眼說:“墨連長第一次來首都?”墨子風愣了一下,隨即呵呵笑道:“是啊,第一次來,這南京真不愧是首都,你看這街道、樓房,還有滿大街的美女,呵呵,真不簡單啊!”心裡卻說:“真是破爛,這樣的地方連盛世中國的中等城市也比不了,更別說北京了!”忽然想到這是會見大特務戴笠,唯恐露出端倪被嗅覺靈敏的特務們發覺,遂正襟危坐不再言語。
一直默不作聲的黑臉漢子說:“我警告你,見了戴處長,不要表現出這副混不吝的模樣。戴處長不喜歡這樣的軍官,你最好正經一些!”那個白臉漢子忙說:“哎!這次召見不同於其他召見,這是戴處長找墨連長敘敘舊情,墨連長不要在意啊,陳組長也是好心提醒!”
黑臉漢子說:“雖然如此,進入藍衣社也要規矩一些,畢竟我們這裡是黨國核心部門,容不得這樣的下級軍官囂張流氣!”墨子風趕緊解釋道:“謝謝大哥教誨,我只是一時新奇發了一聲感慨,其實我是極規矩的軍人!”黑臉漢子說:“這樣最好!”
說話的功夫,轎車緩緩駛入了一座幽深的庭院。穿過道路兩側古木參天的石板路,車子“吱”的一聲停在一座黃色樓房前。墨子風下了車,剛想四處打量,忽然看到陳組長陰冷的目光,連忙端正眼神目不斜視。
這時,手持衝鋒槍的衛兵攔阻了去路,黑臉漢子掏出證件亮了一下,衛兵這才放行。墨子風隨着白臉漢子上了三樓,在走廊盡頭一個房間門口停下。白臉漢子輕輕敲了敲門,聽到裡面傳出:“進——”的聲音,這便輕輕推開半扇門,雙腳一併立正報告說:“報告處長,墨連長到!”
墨子風看見辦公桌黑影處一個人揮了揮手,白臉漢子連忙鞠躬離開,黑影處的男人慢慢走出說:“墨老弟,請進來吧!哦,不要拘謹,到了我這裡隨意一些!”說完又回到了辦公桌後面的黑影裡。
墨子風進了房間,擡頭看見辦公室正中懸掛的蔣介石戎裝照。桌子後的陰影裡,戴笠正咪着眼在打量自己。這是一個長臉漢子,四十多歲的樣子,額頂頭髮稀疏,鼻子高挺厚實,一雙眼睛透露着威嚴、陰冷的光芒——這就是戴笠。墨子風熟悉軍史人物,知道戴笠的一些掌故軼事。此人城府極深,手段狠辣,最喜歡藏身暗處,讓別人置身明處,這樣他就可以觀察到別人,而別人看不見他的身影。
不過今天戴笠挺客氣,首先詢問起了墨家的情況,墨子風也一一回答了戴笠的提問。戴笠忽然問道:“不知道墨老弟平常喜歡讀什麼書,可否說來聽聽?”墨子風從戴笠的口氣中忽然感覺這是一次試探,便回憶起了復興社辦的報紙、刊物,這些歷史文獻他以前都查閱過,稍一思索便回答說:“我經常讀《中國革命》、《我們的路》和《青年旬刊》、《前途》這些雜誌!”這些是復興社出版的報刊雜誌,力行社作爲復興社的核心部門,自然也出了不少力。
戴笠呵呵一笑說:“那你說說,你喜歡那些文章?”墨子風愣了一會兒,挖空心思也想不出都有哪些文章。關鍵時候,忽然想起了賀衷寒的《新生活運動的意義》和《一得集》,趕緊回答道:“《新生活運動的意義》和《一得集》我比較喜歡!”
戴笠冷冷一笑說:“他的那些書你最好少讀,最好記住蔣校長爲藍衣社親筆題寫的“宗旨”就可以了。墨子風說:“這個我倒是耳熟能詳,雖然只有五十四個字,卻是言簡意賅,包羅萬象,我非常喜歡,也常常作爲座右銘警醒自己!”
“哦!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倒還是個人才!不知道你對中國革命怎麼看,對那些四處流竄的**有什麼看法?”戴笠的問題越來越直接尖銳。墨子風知道,這已經不是一次簡單的會見,而是一次嚴格的審查。戴笠到底想幹什麼?墨子風一時間糊塗了。他實在不願意說那些違心的話,可是眼前這個大特務,一雙陰冷的目光正在觀察着自己,也許隨時可以發現其中的破綻。
“匪就是匪,雖有主義卻不符合中國國情,雖有理想卻難以付諸實踐,他們不關心勞苦大衆,不解決民生問題,早晚會一敗塗地,甚至流亡到海中孤島苟延殘喘……”墨子風侃侃而談,一語雙關,表面是說“**”,實際上暗指國民黨的腐敗無能——這都是歷史得出的結論。
“好,不錯,真是可造之材!”戴笠站起身來說:“我準備把你留在藍衣社,不要上前線,槍林彈雨的很危險。你要是出了什麼問題,我不好跟你父親交代!你待會下去找馬六六,就是剛纔接你來的那位馬組長,讓他給你辦理入社手續,以後就留在特務處工作,你覺得如何?”
墨子風聽了戴笠的話,覺得留在特務處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一來可以瞭解真實的歷史,二來守在南京可以進一步瞭解天國寶藏的秘密和那位民國佳麗的蹤跡,便爽快的答應了。
墨子風走出戴笠辦公室,感覺脊背發涼,好在這一關應付過去了。但是根據研究表明,這個戴笠不僅心狠手辣,更重要的是疑心很重,他絕對不會相信任何人,以後的日子還不知道有多少艱難險阻,多少陰謀詭計,墨子風瞬間有些後悔,但隨即又被新鮮刺激的特工生涯所吸引。
“墨連長,恭喜你留在藍衣社,今後我們就是同事了!”白臉漢子馬六六迎上墨子風說道:“根據處長安排,我們現在去人事處辦理手續。按照規定,加入藍衣社必須經三個社員介紹並填表、宣誓,戴處長、我、陳煥定組長將作爲你的介紹人。”
墨子風隨馬六六、陳煥定來到人事處辦理手續。在人事處的房間裡,墨子風遇到了一雙更加陰森的眼睛。這個人一直不說話,只是用懷疑、憂慮、猜測、悲涼等各種情緒交織的複雜眼神看着墨子風,一直等墨子風填完表纔拿起表格說:“你寫的是什麼字?你讀過書嗎?”墨子風疑惑地看着那雙陰冷的眼睛,不知道哪裡出現了紕漏。
馬六六拿起入社表格看了看笑道:“墨連長,你看你這字寫得,缺胳膊少腿的,和陳組長的字體倒有一拼。”墨子風仔細一看,頓時恍然大悟——自己竟然寫的是簡體字,要知道民國時期都是繁體字,這是不可原諒的錯誤。好在墨子風頭腦反應較快,解釋說:“在戰場上,時間就是生命,有時候下達命令常常着急,缺筆少劃的事常有,時間長了就養成了習慣,以後我會改正的!”
在那人陰冷目光的注視下,墨子風終於完成了填表、宣誓程序,成了真正的藍衣社特務。出了人事處,墨子風問道:“那人是誰啊,這麼厲害?”馬六六小聲說道:“他就是十三太保之一的賀衷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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