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像豬一樣生活,拜金田文所賜,蘇雅這個昔日的夢想終於成真。
“麻油雞,烤乳鴿,鴿蛋煨燕窩,蔬菜色拉……”蘇雅單手捅捅細瓷碗裡的燕窩,小小聲嘀咕,“再這麼吃下去,我非成肥豬不可。”
“那有什麼不好?女孩子就該白白胖胖的,手感好。”嘉銘不以爲然。
“去,別教壞小孩子,什麼叫手感好?”蘇雅斜睨他一眼,天天在旁邊咯咯笑,學她向嘉銘斜睨一眼,奶聲奶氣鸚鵡學舌,“去,別教壞小孩子,什麼叫手感好!”
那神態動作,和蘇雅的簡直如出一轍,惹得兩個大人忍不住哈哈笑起來,嘉銘寵溺的揉揉天天的發頂,“這孩子是越來越皮了。”
“不皮。”天天抗議。
“還愛和大人唱反調。”
“不唱反調。”
“和媽媽一樣嘴饞。”
“不嘴饞。”
“喔,你說不嘴饞的哦,你要再嘴饞光喝牛奶不吃飯,爸爸就不帶你出去玩了。”
“不出去玩!”
嘉銘忍不住笑起來,小傢伙真是越大越有個性了,非但愛把牛奶當水喝,還時時刻刻想着要往外面跑,以致周子安有一次戲稱,“我們天天是放養的。”現在更是還沒學會說話倒先會和大人唱反調了,蘇雅看着一大一小鬥嘴,心裡不覺泛起一股柔軟的情愫,目光情不自禁就纏繞到了嘉銘身上,他最近清瘦了許多,顯得氣質愈加硬朗深沉,舉手投足間充滿了成熟男人的魅力,讓人移不開視線。
“你再這樣看下去,我會被你的目光煮熟了。”嘉銘微微笑道。
蘇雅差點被自己口水嗆死,煮熟?自己的眼神有這麼火辣麼?她的臉不由微微紅了。
一家三口相處和樂融融,再加上週子安,寧宇崢小三等人還時不時跑來湊上一腳,搞得蘇雅絲毫沒有身爲病人的自覺,反倒感覺自己像是在度假,而周老爺子彷彿嫌這裡不夠熱鬧似的,開着符合他身份地位的紅色蓮花跑車,招搖過市,從上海跑到N市,美其名曰探望受傷的兒媳婦,同時,爲替兒媳婦“出氣”,他老人家做了個無比偉大睿智英明果敢的決定——傳位給天天!惹得嘉銘連連蹙眉,周子安身爲人子更是辛苦,不但得時不時提醒他,“爸,做人要低調,低調!”而且還得抽空苦口婆心勸說他打消這個英明睿智的“偉大”決定。
時間的指針在無限熱鬧紛亂中輕輕滑了過去,一晃眼過去了好幾天,這段時間鳳影閣風平浪靜,曾飽受中毒之苦的員工陸續復了職,小梅死亡的陰影也逐漸散去,除了生意稍顯清淡外,鳳影閣如常運轉,而N市警方配合周邊警力開展了轟轟烈烈的掃黑掃黃行動,搗毀了好幾個涉黑團伙,拘捕了數百涉案人員,社會風氣爲之一清,蘇雅這才長長鬆了口氣,金田文的團伙也在此次突擊行動中被端了個乾淨徹底,經過此役,她是可以真正高枕無憂了。
這日晚間,當胡律師行色匆匆疾步走進王宅的時候,立刻有管家遠遠迎上來,“胡律師您找太太吧?太太在……”
話還未說完,突然砰一聲脆響,似乎是花瓶之類的東西落地破裂了,伴隨着瓷片碎裂聲的,還有女子尖銳刻薄的嗓音,管家神色微微變了變,笑容頓時有了些異樣,胡律師看這光景,再看看傳出聲響的方位,心中敞亮,向管家含蓄道,“我先去客廳等,等太太忙完了,請告訴她我有要事找她。”
胡律師在客廳等了很久,劉凝婉才姍姍來遲,“**來了,找我什麼事?”
“我來是想和你商量陸氏的事。”
“哦。”劉凝婉擡手掠了掠鬢角,胡律師注意到她的眼圈微微泛紅,似乎剛剛哭過,神色間更是掩飾不住的憔悴,再不復往日顧盼生輝的風情,顯然,最近幾天她的日子並不好過,不過說起陸氏,劉凝婉倒有幾分意外,“陸英豪不是正爲錢的事焦頭爛額嗎?怎麼,有異動?”
本來,陸氏最大欠債戶青鳥公司老闆李振得被暴怒的工人打破頭住院之後,陸英豪便遭受了池魚之災,非但欠款不能及時追回,而且平白無故擔了個逼債的惡名,當時劉凝婉爲此還頗幸災樂禍了幾天,現在看**一臉嚴肅,她下意識坐正了身子專心聽他講述陸氏的最新動向。
“和你我一樣,陸英豪剛開始也以爲出了那天的意外後,李振得今年年內是無論如何還不上錢了,畢竟有那麼多工人等着拿工資回家過年,不過讓人想不到的是,就在李振得住院的第三天,也就是今天早上,他忽然派人給陸英豪送去了支票,把欠款連本帶利都給還上了。”
“哦?”劉凝婉眼中露出興味,“聽說那李振得一窮二白,渾身上下窮得連個油葷子都榨不出,連流浪狗見了他都要繞道而行,怎麼這節骨眼上忽然有錢了?”
胡律師讚賞的看了她一眼,這女人雖然情緒欠佳,但骨子裡的精明勁兒可是一點都不含糊,一句話就切中問題要害,“這事我已經調查過了,那李振得這回算是找到了靠山。”
“哦?”
“有家本地企業名叫慕雅的,看中了李振得公司的幾項專利,準備合作生產投放市場。”
劉凝婉又哦了一聲,道,“那慕雅公司倒是有眼光,他李振得也就剩這幾項專利還值點錢,不過那老頑固不是一向把這點家當視作性命嗎?怎麼忽然同意和人分一杯羹了?”
“大概形勢比人強,不得不低頭吧?”
劉凝婉不置可否,望着胡律師微微蹙眉,“你找我就爲這事?”
胡律師見她似乎精神很不濟的樣子,忙長話短說,“我來是想請你做好準備,陸英豪可能會在近日和你談股權抵押的事,畢竟……”胡律師微微一笑,“他對海外收購勢在必得,而再過幾日便是農曆新年,他已經沒有時間了。”
“隨他吧,我現在沒心思理那些。”劉凝婉揮揮手,神色間盡是濃濃的倦意。
胡律師凝眸注視着劉凝婉微現憔悴的臉,不覺大感心疼,口氣也不由自主變得溫和,“婉婉,你這樣子,是因爲……小佩嗎?”
說起愛女,劉凝婉禁不住幽幽細細輕嘆了口氣,“唉……**你是自己人也不怕你笑話,小佩這孩子最近是越來越……”她又幽幽嘆了口氣,眼中漸漸浮起了水光,此時此刻,她不是精明強勢令人望而生畏的女強人,而只是一個平凡的爲女兒操碎了心也被女兒傷透了心的普通母親,她低頭幽幽嘆息間,神情是那麼悽楚無助,讓人油然而生憐惜。
“婉婉……”胡律師心中不忍,不知不覺伸手握住了她的,劉凝婉一驚正要掙脫,忽見胡律師神色大變,彷彿被燙到似的飛快縮回了自己的手,神色尷尬的望着門口,劉凝婉順着他的視線,看到自己丈夫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門口,手上提着公文包,正靜靜望着他們,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守……守信。”莫名的,劉凝婉被他盯得背上倏然起了一股寒意,“你……你回來了。”
王守信神色不動,只淡淡嗯了一聲,“**也在?你們談,我先上樓處理點事。”說着,他果真邁開步子越過他們上樓去了,留下胡律師和劉凝婉面面相覷,若他大發脾氣或者出言嘲弄,劉凝婉自信自己多的是讓他消氣的手段,可是他現在這樣不陰不陽的,反倒弄得她很心虛,彷彿自己真的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似的。
“對不起,婉婉……”胡律師率先反應過來低頭道歉,劉凝婉雖然心中不悅,但礙於面子也不好說什麼,只得裝作大度的揮揮手,“算了算了,下次別這樣了。”
兩人不歡而散,臨走,胡律師神色複雜的看着劉凝婉,幾次欲言又止,猶豫再三之後,他還是含蓄道,“婉婉,小佩自那日外出歸來之後就性情大變,難道你就不好奇她去了哪裡遭遇了什麼嗎?”
劉凝婉被人道中心事,不由全身微震,目中精光大熾,炯炯有神望着胡律師,自己最寵愛的女兒忽然對自己惡言相向,看自己的眼神也由過去的濡慕轉變成了鄙視,這種強烈的落差和心理折磨自是難以言喻,對此她也曾追問過女兒,可惜女兒一直諱莫如深,搞得自己反倒無可奈何,如今見胡律師這般提起,她怎能不震撼?胡律師神色複雜,半晌才道,“不用這麼看着我,我其實什麼都不知道,不過那天,我有在陸家看到你女兒的車,她在那停留了大概四十分鐘才走,期間陸英豪的老婆接待了她……”
陸家?劉凝婉大感意外,隨即變得若有所思,胡律師深深看她一眼,眼中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轉身走了。
此時的胡律師恐怕做夢也想不到,正是他輕輕的一句話,在不久之後掀起了驚天駭浪,很多人的命運因之而改變。
所以說,命運這東西,不可捉摸,難以預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