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痛苦比你預想的要持久,9點的鈴聲已經響起,我才支撐着身體起牀。
從痛苦中掙脫的意識仍有些滯澀,但我已經可以進行簡單的思考了。
首先發現不同的是眼睛,眼前像是起了層薄霧,看什麼都是朦朦朧朧,近處還好,稍遠一點便只能看到簡單的輪廓和模糊的色塊,我眼中的世界變成了巨幅抽象畫。
其次,我發現海報上只剩下空蕩的天空,和廣場中央獨孤的鋼琴;桌上的書籍也變成了一張張白紙,我開始瘋狂地翻過書籍,卻沒有發現半點字跡。
而在我沒有看到的背後,牀頭花瓶中,一片枯萎的花瓣輕輕飄落地面……
我擡頭望着窗外,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滿是血絲的眼睛望着夕陽一眨不眨,直到眼中流出淚水。
多番死亡的痛苦早已在我心底積蓄起洶涌的暗流,長久被壓抑的怒火像是火山中滾動的岩漿。爲什麼是我,爲什麼是我,爲什麼我要承擔這一切,我雙手着頭髮,竟然瘋狂地笑了出來。
很快,隨着窗外兩隻鴿子飛過,笑聲戛然而止。
我像是想通了什麼,就那麼靜靜地站着。
背影孤獨而決絕。
時間8點半。
我的“父母”準時站在門口,我沒有呆在房間,反而一反常態,拋掉盲杖,拿起藏着的尖刀,微笑向前迎去,然後在他們不敢置信的表情中將水果刀送入他們的心臟,在血壓下,血流像是一道紅色的匹練在空中翻飛。
當血液流盡,他們就像兩道黑色的影子,隨着灰燼一點點消散在風裡。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隱約看到他們在笑。
他們在笑什麼?
我拎着滴血的刀出門,沒有多說一句話。
接着我看到更多的匹練,在越發模糊的視線中,人羣變成了一個個奇怪的色塊,我只需要對準這些色塊的心臟下刀,就能將之消除,血液的顏色也開始變化,開始是紅色,接着是藍色、綠色、黃色……最後你看到一道道彩虹噴薄,掛滿了我的眼睛。
真美啊!
而另一面,隨着我走過,身後單元樓的牆皮開始寸寸風化脫落,樹葉也開始凋零,當我終於來到在別墅門前時,整個小區徹底崩塌成廢墟,轟隆一聲,煙塵遮蔽了天空。
我一步沒有停留。
踏進門的一刻,朦朧的視線終於徹底陷入黑暗。
但我卻覺得這比看得見更爲安心。
這本就是你習慣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