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瑾跟着藍姨回到家,便看到葉氏倚在門口等她們回來,葉瑾上前,諾諾地說道:“娘,對不起。”
“回來了就好了,瑾兒餓了吧,快來吃飯了。”看到藍若兒不贊同的表情,又勸道:
“若兒,瑾兒她還小……”
藍若兒看着葉瑾,想着自己可憐的女兒如果還活着,應該也有這麼大了,心裡一酸,別開頭,說道:“先吃飯。”
吃完飯,葉氏身體不好,早早休息了,藍若兒板着臉對葉瑾說道:“都這麼大的人了,還這麼皮,今晚你就在練功房裡練功,不準休息。”
“藍姨……”葉瑾眨巴眨巴眼睛,扮可憐。
藍若兒心裡一軟,嘴上卻道:“少給我來這套!練功去!”
葉瑾吐吐舌頭,苦着臉來到練功房,盤腿坐下,按照口決催動真氣運轉起來,漸漸也就進入了境界。
說起來她跟着藍若兒習武已經兩年多了,練內功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不記得了,不過練習劍法和鞭法是從五歲那年正式開始的。聽娘說以前藍姨武功很高的,後來因爲一些事情武功只剩下不到一成,經過這麼多年苦練,才恢復到了以前的六成左右。
不知不覺真氣已經運轉了好幾個大周天,葉瑾長舒口氣,緩緩收功,睜開眼,天已大亮。她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走出練功房。
“小姐早啊。”徐伯看到她出來,笑眯眯地打招呼。
“徐伯早!”
家裡總共只有五個個下人:灑掃院子、看門的徐伯、何伯,打掃房間、洗衣做飯的王媽、李媽,還有伺候葉氏的小芸。小芸以前是伺候葉瑾的,後來葉氏身體越發不好,必須有人時時在身邊照看着,藍若兒就讓小芸去伺候葉氏,讓葉瑾早早學會了自己照顧自己。
來到花園,果然藍若兒已經在那裡練劍了。看到葉瑾,藍若兒停了下來,挽了一個劍花,說道:“瑾兒,過來,把昨天教的劍法練一遍給我看。”
葉瑾依言練了一遍,藍若兒糾正了她幾個動作,讓她再舞了一遍,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說道:“這套青寧劍法如今已經學完了,以後就要靠你自己體會了。”
葉瑾高興地叫道:“好哦!終於學完了!”
“明天開始學新的劍法。”
“……”
“還有鞭法。”
“……”
“學完了也要每天都練,以免生疏。”
“……”
“先去吃早飯。”
“……哦。”
葉瑾鬱悶地往葉氏房間走去,藍若兒看她垂頭喪氣的樣子,微微一笑。
吃過飯,藍若兒去查帳,葉瑾就在娘房間裡看書、練字,她一直覺得娘真厲害,什麼都會,什麼都懂,只除了武功。
她們家也算小有薄產了:兩個布莊、一個成衣店,還有一個藥店。記得小時候這些都是娘在打點的,藍姨只是有時幫幫忙而已,直到有一天娘在店裡暈倒,藍姨才知道其實娘是一直在逞強。她還記得那次,藍姨發了好大的火。
“身體受不了爲什麼不早點說出來?你以爲你是鐵人嗎?”
“我一直以爲你已經恢復了,爲什麼不告訴我?”
“你以爲我這麼沒用,做不來這些嗎?”
最後,藍姨似乎哭了,“我的武功我自己知道,你不用管那麼多,以後這些事都交給我,你好好養着,別再出事,別再……讓我擔心。”
“瑾兒!”
葉瑾回過神,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娘來到了她面前,吐吐舌頭,叫道:“娘。”
“你啊,又在發呆了。”葉氏點點她的額頭,笑道。
“娘!”葉瑾猶豫了一下,終於問道:“瑾兒爲什麼沒有爹?”如果有爹,也許,藍姨不用這麼累,也許,娘會過的開心一點……
葉氏的臉瞬間變得蒼白,她沉默了好久,才摸摸葉瑾的頭,說道:“瑾兒,你有爹的,只是……”只是他不要我們了……這一句話,終究沒有說出來,葉氏轉過身,拭去臉上的眼淚,說道:“看書吧。”
“娘……”葉瑾彷彿明白了什麼,又彷彿什麼都不明白,只是,再也不敢問關於“爹”的問題。
日子就這樣平靜地過着,葉瑾依然早上學劍法、鞭法,上午看看書,寫寫字,下午練武,晚上練會內功,然後睡覺,一晃就到了葉瑾的八歲生辰。
這天早晨,葉瑾早早起了牀,跑到葉氏面前,伸手:“娘,禮物!”
“這孩子!”葉氏嗔了一句,“小芸。”
“哎!”小芸應了一聲,拿出一個小木箱,一邊笑着說,“小姐真是着急,夫人早就準備好了的。”
葉瑾高興地衝上去抱住木箱,放在桌上,打開一看,是一套精美的文房四寶!筆是她最喜歡的宣州筆,墨是她最想要的松煙墨,紙是上等的宣紙,硯是最好的端硯。筆,墨,紙,硯,每一樣都十分精緻,筆的上端、墨和硯的底部,還有紙的右下角,都有着一個小小的“瑾”字。
“娘,這些就是我的禮物嗎?”葉瑾轉身,興奮地撲上去,“瑾兒最喜歡娘了!”
葉氏笑着摸摸葉瑾的小腦袋,突然拿出一個玉佩,掛到她脖子上。
“娘……”葉瑾拿起玉佩,“這不是外公給你的玉佩嗎?”
“是啊,當初娘花了好多功夫才把它找回來的,”葉氏溫溫地笑着,“瑾兒一定要把它收好,可不能丟了,知道嗎?”
“哦。”葉瑾撫摸着玉佩上的紋路,玉佩碧綠通透,花紋細膩。娘曾經說過,這是她的家的唯一憑證,也許有一天,通過這個玉佩,她能找到她的家,還有她的家人……
“好了,去練功吧。”葉氏拍拍她的頭,笑道。
“今天還要練功啊?”葉瑾一聽就苦了臉。
“快去吧,別讓藍姨等久了。”葉氏笑道。
葉瑾懨懨地來到花園,看到藍姨負手站在那裡等她,便走上前,可憐兮兮地說:“藍姨,今天可不可以不練啊?”
“不行,”看到葉瑾失望的神情,藍若兒笑了笑,又說道:“早課是一定要做的。”
“哦……啊?早課?藍姨,你的意思是,其他的今天就不用做了?”葉瑾驚喜地擡頭,一把抱住她,“藍姨你真好!”
“去去去,多大的人了,還撒嬌!”
“就撒!咦,這是什麼?”葉瑾從藍姨放在背後的手裡扯出一截鞭子,“鞭子!是給我的嗎?”
“你試試看趁不趁手吧。”
葉瑾舞了幾下,愛不釋手,拿着細細把玩,鞭子十分柔韌,通身呈碧綠色,上面有着簡潔大方的花紋,讓她越看越喜歡。
“藍姨,這條鞭子有沒有名字啊?”
“還沒有,瑾兒自己取一個吧。”
“那就叫……碧影鞭吧。”
練完一遍劍法,吃了早飯,葉瑾興沖沖地提議出去逛街,老實了幾個月,她都快忘了外面是什麼樣子了。生辰那天是她每年中最最幸福的一天了,不管什麼要求娘和藍姨都會答應,不管她怎麼鬧她們都不會生氣。
葉瑾在街上蹦來跳去,很快手裡就拿滿了糖人、桂花糕、烙餅,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依然興致高昂。
“瑾兒,累不累?”葉氏替葉瑾擦着額上的汗,微笑着問她。
“不累不累,瑾兒今天真開心!”想了想,孃的身體不好,走了這麼久了,應該累了吧,於是又摸摸肚子,可憐兮兮地說:“可是瑾兒餓了,娘我們去吃飯吧,好不好?”
“吃了這麼多了,還餓?”
“一直像個猴子一樣跳來跳去,不餓纔怪了。”藍若兒淡淡地說。
“藍姨!”
“前面就有家酒樓味道很不錯,姐姐,我們可以去那。”
“呵呵,那走吧。”
“娘!你也不幫我!”葉瑾跺跺腳,氣死了,悶頭走路,不說話。
進了酒樓,竟然沒有包間了,葉瑾更鬱悶了。
不過當一道道最喜歡的美食上桌後,她的鬱悶早就拋到了九霄雲外去了,扒着飯,嘴裡含糊不清地說着:“真好吃!”
“慢點吃,小心噎着。”葉氏忍不住道。
“咳……咳咳……水!”
沒噎着,嗆着了!
喝了一大口水,葉瑾才緩過來,突然看到坐在鄰桌的小公子正看着她,滿眼笑意,頓時羞得頭快要垂到飯碗裡去,真丟人!
吃完飯,又去逛了一會兒,一行人才準備回家。
“娘!”經過一條巷子的時候,葉瑾突然看到一個小孩一動不動地躺在路邊上,衣服上血跡斑斑,她忍不住走上前去,“這裡有個人!”
“瑾兒!”藍若兒快步上前,“別動,我看看!”
葉瑾看到他的臉的時候吃了一驚,竟然是剛剛在酒樓裡見過的那個小公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會躺在這裡。
“看來他受了很大的傷。”藍若兒看了看,說道,“流了很多血。”
“那我們把他帶回去吧,”葉瑾擔心地說,“不然他會死的。”
“瑾兒,你又忘了我告訴過你的話,莫管閒事,”藍若兒打量了一下地上的人,“這個人看起來身份不一般,帶回去會給我們惹麻煩的。”拉起不情願的葉瑾,轉身就走。
然而葉瑾剛擡起腳,小腿就被一隻手抓住,“救我!”
她回過頭,小公子的眼睛並沒有睜開,手卻緊緊地抓着她,喃喃道,“救我!”
“藍姨……”
藍若兒的眉頭緊緊地皺起,沒有說話。
“唉,”葉氏嘆了口氣,“帶他回去吧。”
“姐姐……”
“別說了,帶上他吧!”
藍若兒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背上了小公子,回到家,把他放在客房裡的牀上,然後讓何伯去請盧先生。
盧先生是她們藥店裡的老大夫了,葉氏的病就一直是他開方調理的,算是她們極信任的幾個人中的一個。
盧大夫查看了一下小公子的傷勢,清理了傷口,然後敷藥、包紮,做完這些後,走出來對她們說:“小公子看起來嚴重,其實都是皮外傷,我開幾副補血、消炎的藥給他,過幾天就沒事了。”
“盧先生辛苦了!”葉氏說道,盧大夫忙說“不敢”,葉氏笑了笑,派了何伯跟盧大夫去取藥,見葉瑾在一旁一臉期待的樣子,知道她還在等着今天的長壽麪,笑道:“好了,我們的小壽星今天也累了,去歇歇吧,晚上吃長壽麪。”
“好哎!吃長壽麪!”葉瑾歡呼了一聲,高興地回房了。
“姐姐,我知道你心好,可是這次,也許真的會有麻煩的。”
“若兒,我知道,可是,我不能讓他死。”
“姐姐……”
“好了別說了,我也累了,等會兒還要給瑾兒做長壽麪,我想回房休息一下。”
“好吧,既然這樣,你就好好休息,長壽麪我去做吧。”
“不用了,一年就這一次,我怎麼也要爲瑾兒下次廚吧,”葉氏微微一笑,“瑾兒總是說我煮的面特別好吃,每次都要吃的乾乾淨淨的,最後連湯也不肯放過,這孩子,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