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把她琴上,身上的血漬擦拭乾淨,簡雲苓握住她的手,仰起頭認真看着她,道:“只要你安心養病,待到你身體恢復的那一日,我相信,不管是高山流水,還是陽春白雪,只要是你彈得,一定都是無人可比的當世一絕。”
“恢復?”珺雪笑意更深,萎靡頹敗的眼中一絲希冀也無:“簡姑娘,你這樣直爽的女子,怎麼也學會騙人了呢?”
簡雲苓一時語噎。
珺雪活得太清醒,清醒到不會給自己留下絲毫妄想。
而這樣的人生,多麼累,多麼痛苦?
活得糊塗一點,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對她來說,快樂和幸福會多一些,悲傷愁苦會少一些。
“麻煩兩位姐姐把夫人送回去。”側首吩咐一旁的侍女,她們躬身上前,小心的攙走了珺雪。
快到水閣邊的臺階時,珺雪停下虛軟的步子,回頭再對簡雲苓綻開粲然一笑,輕聲道:“你的事我聽譽塵說了,簡姑娘,聽我一句話,人生空短,不過一場浮世夜話。求一有心人已屬難得,在我看來,你的夫君很在乎你,不然不會千里迢迢追到這異國之地。記住,驕傲是會毀了一顆真心的最鋒利的刀刃。”
目送珺雪走遠,單薄背影好似夜空中搖搖欲墜的隕星。
一路心事重重地從水閣回到自己的房間,季孜墨正在房前等她。
收斂神色,堆起歡快假笑,趁他不注意繞到他身後拍了下他的肩膀。
季孜墨並沒有什麼過度的受驚反應,平靜的轉過身來看着她。
簡雲苓無趣撇嘴,毫不留情地諷刺道:“真是個榆木疙瘩。”說着推開房門,大步跨進。
季孜墨跟了進去,垂眸冷看她撐着額頭,倚在桌邊,翹起二郎腿,斜眼睨向自己。
“又有什麼事?”簡雲苓不情不願的開口,伸手想去夠茶壺。
季孜墨隨手撈起在她一臂開外的青瓷壺,替她滿上一杯半冷茶水,放到她面前。整個動作如行雲流水,自然從容。
簡雲苓奇異地挑眉,半信半疑地端杯抵在脣邊,抿笑揶揄道:“怎麼對我這麼好了?有事求我?”
季孜墨語聲冷淡,無波無瀾,聽不出一絲情緒,道:“不是求你,是有一個噩耗要通知你。”
簡雲苓不以爲意:“什麼噩耗啊?該不是你得了絕症吧?那對我來說可不是噩耗,是天大的好消息。”
季孜墨漠然搖頭,一字一句仔仔細細地道:“抱歉,要讓你失望了,不是我得了絕症,是你最怕看到的人找上門了。”
“什麼?”一口茶水嗆在喉嚨裡,引起撕心裂肺的咳嗽,簡雲苓撫着心口,半天回不過來神,口吃道:“你……你說什麼?”
似早料到她這個反應,季孜墨雙手抱臂,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幸災樂禍道:“我說,你最害怕看見的人——傅東雲,找到雪塵山莊來了,現在就在正堂上跟公子說話呢。怎麼樣,這是噩耗,還是好消息啊?”
簡雲苓騰然蹦起,大吼道:“當然是噩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