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雲苓並不相信他這番說辭,仰頭靠上椅背,譏誚勾脣,道:“我?我們不過一面之緣,你居然就把我當做最信任的人?這話說出來,有些好笑吧。難道你真不怕我有負你所託,把玉鉤交給一個比澤也心更狠,野心更大的人嗎?”
麻贊攤開手,聳了聳肩,似也很無奈:“所以你看,人的直覺真沒什麼道理可言,我見你第一面,就覺得你與尋常女子不同,你有你的原則,並不會因爲強權壓迫或者感性所致就違背自己的本心。把玉鉤交給你是最合適的。”
簡雲苓對他這沒來由的信任和好感全不敢苟同,好像故意作對似的冷下臉來,道:“可事實證明,你錯了,不是嗎?玉鉤我早就給了王爺。你或許看人看得很準,但你不夠懂女人,是女人,就逃不開情愛之惑。我也不例外。”
麻贊搖頭:“不,我沒錯。你雖然是把玉鉤交給了王爺,但狼兵現在不還好好地大漠中的某個角落,並沒有被召喚出來嗎?”
簡雲苓慘然一笑,爲他也爲自己感到悲哀:“那只是暫時的,你既然答應了把另外一半玉鉤也給王爺,那就意味着離狼兵出世不遠了。”
“王爺不會召喚狼兵的。”麻贊篤定無比地盯着她的眼睛,簡雲苓被他看得一愣,聽他有條有理地解釋道:“以他的能力,奪帝位綽綽有餘。他要玉鉤,只是爲了給天下人,給你們的皇帝以震懾。這不就是你們中原人常說的‘誅心’嗎”
簡雲苓想不出反駁的話語,又或者,她覺得即便自己能夠反駁,麻贊也未必同意,遂勉強帶笑,調侃他:“你倒是懂得多,連‘誅心’都知道。”停了一下,飲盡一杯酒,一邊提壺爲自己續添,一邊問他:“那你呢,你們胡族沒了傳世之寶,你要怎麼交代?”
“所謂傳世之寶,代表的不過是祖上給我們傳下來的責任罷了。胡族的存在是爲了守護狼兵,不是驅使狼兵。而現在,大梁的實力遠在胡族之上,交給你們,反而是最安全的。”他倒是很豁達,說話時沒有半點虛假之色,想來該是早有了這番打算。
簡雲苓的眸光被酒液浸得微微迷離,五顏六色的光映在她純黑的瞳仁中,彷彿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花雨。
她支着下巴在麻贊鼻樑高挺,雙目碧藍的美顏上過了一圈,相當惋惜,道:“麻贊,其實以你的智謀,未嘗不可和宇文徵或者原國一爭高下。你難道真的甘心只做一個部族首領,而不是天下之主嗎?”
“天下啊……”麻贊長出了口氣,嘴裡噴出的熱氣化作白煙,在風中破碎飄遠:“掌生死大權的誘惑,誰不動心呢?可一旦坐上高位,就註定是孤家寡人一個,我想,我並不適合。”
簡雲苓偏頭想了想,甚以爲然地點了點頭。
也是,他的性子,該做那自在徜徉於青山綠水間的雄鷹,奈何生在帝王家,被縛住了手腳,若要他去征戰天下,雖也能建功立業,但難免不得歡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