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瀑崖上,木荀依舊宛如石雕般負手而立,等晏英等人從山麓返回後,這才轉身看向他們。
看着他那張冷峻的面龐,除了南宮蘅以外的其他人,晏英等人的內心深處都不自覺的感到有些緊張,甚至有種懼怕的感覺。
木荀威棱四射的目光從衆人面龐徐徐掃過,修長的手指在身前接連點動,“你們是一個整體,想要配合的完美無缺,就需要深入的瞭解彼此。”
“而實戰,無疑就是了解彼此最快的方式,在接下來的這段時間,我會每天給你們安排實戰訓練,代巍、南宮蘅出列,今天由你們對戰風玄清與邢峰,其餘衆人,解散,各自進行修煉。”
木荀在解散將衆人後,幾乎是眨眼之間,場地中央便只剩下了即將對戰的四人,
解散?聽到這兩個字後,晏英先是一怔,隨即便猛然醒悟過來,木荀總教官的訓練計劃,完全是針對三個月後的七島天少年御靈師,御靈爭霸大賽進行的。
在學院內的擬態修煉區內進行修煉,修煉的速度雖然快捷,但卻容易讓御靈師養成嚴重的依賴心理。
尤其是在擬態修煉區之外的場地進行對戰時,會讓他們有種極爲不適的感覺,從而影響御靈師自身實力的發揮。
事實上,晏英現在也遇到了這種情況,在離開天心島之後,他甚至能夠清晰的感受到自身修煉速度的減緩。
而這種現象並不是只出現在他一個人的身上,雷鳴、鬱天羽等人也都出現過類似的現象。
爲了能讓他們儘快的適應這種變化,所以赤觀明院長才會讓他們前來飛瀑崖進行特訓。
晏英在想清楚了這點之後,轉身進人木屋之中。妍老之前就曾指點過他,魂力的修煉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絕不可能一蹴而就。
對於這一點,晏英始終都沒有忘記,他現在至少每天都會抽出兩三個時辰,進行魂印的練習,以及聚靈陣圖的刻畫。
在刻畫的過程中,任何一次的分神,都要承擔失敗的苦果,無論多麼低級和細微的失誤,都會讓之前的努力付之東流。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練習,晏英也開始從一無所知,到漸漸熟練,並且能夠主動規避很多簡單的失誤。
從之前一刻鐘就要消耗一塊靈板,到現在一天時間才廢掉一塊,從原先只能勾勒幾條靈線,到如今能勾勒出數百條縱橫交錯的簡圖…
迄今爲止,雖然他還沒有成功過一次,甚至離成功還很遙遠,但他卻從未停下前進的腳步,而以上的這些,都是他在一點一滴的進步的證明。
對於魂印的結印之法,晏英早已牢記在心,當他坐在牀榻之上開始結印之時,內心深出突然催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
在這種感覺的指引下,之前要過很久才能結成的繁奧複雜的印結,現在不僅能夠快速完成,而且隱隱間還有一種得心應手的感覺。
是了,想必是在潭底對抗飛瀑之時,自己心無旁騖,專心致志的緣故,致使自己現在能夠輕而易舉的再次進入這種虛空明靈的狀態。
晏英輕輕的點了點頭,一道靈光在他的腦海忽然閃現,飛瀑煉體,鍛鍊的絕不僅僅是身體,正如木荀總教官所言,在御靈師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情況下,靈力與魂力也都將一起得到鍛鍊。
當魂印的最後一個印結在晏英的手中結完後,晏英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用力的展了展身體,拿起放在牀底的玄鐵寒槍,連人帶槍一起扎進飛流而下的瀑布中。
使用鐵槍進行卸力,晏英昨晚在圓石上站立了五秒鐘,五秒雖然短暫,但卻爲他提供了許多詳實而又可靠的數據。
晏英經過仔細的分析之後,一個更加詳實的應對方案在他的腦海中已然誕生。
哐嘡,玄鐵寒槍在身前猛的一擺,晏英的身體在空中滑過一道弧線後,再次被飛瀑衝入潭中。
不過,這次他手中的鐵槍並沒有用來卸力,而是直接在圓石上點出一個不規則的灰白色淺痕。
潭中的岩石早已被飛瀑打磨的光滑異常,看着首次出現在石面上的那道淺痕,一抹淡淡的笑意從晏英的眼角悄然綻放。
晏英深深的呼了一口氣,再次飛身躍上圓石,隨即又再次被衝入潭底。
與上次不同的是,伴隨着他身體的跌落,又有一道灰白色淺痕落在了光滑的圓石上。
玄鐵寒槍固然要比他之前在天心島練習槍法時,所持的竹棒沉重的多,但是這份重量也可以幫助他在激盪的水流中穩定身形。
不知不覺間,三天已然過去。
在這逝去的三天內,晏英除了參加每天早晨特定的晨跑,這圖刻畫,以及修煉魂印外,幾乎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這塊又光又滑的圓石上。
儘管在這三天之內,晏英在圓石上站立的最長記錄仍舊保持在五秒內,但他的內心卻沒有一絲沮喪,有的則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喜悅。
因爲圓石上的那一道道形態各異、大小不一的灰白色淺痕,正是石身各個部位經由飛瀑衝擊,受力強弱不同的最好證明。
毫無疑問,現在的晏英,正在進行着一場實力極爲懸殊的苦戰。
如果說他之前的對手是人類御靈師的話,那麼現在,他的對手無疑就是奔騰跌宕的飛瀑,而腳底光滑的圓石,則是激戰的場地。
經過這幾天的摸索,晏英也終於摸索出了相應的應對之法。
依據圓石上的那些灰白色淺痕,他不但可以按照輕靈的踏莎行步法來卸掉瀑布狂猛的衝擊力道,而且也可以在瀑布,圓石與他的身體之間,找到最爲合適的平衡點來承受水流的衝擊。
從乾元學院到飛瀑崖,在到他逐漸掌握應對飛瀑的方法過程,用了整整四天。
在這逝去的四天之內,晏英在不斷遭受水流衝擊的同時,也開始逐漸適應飛瀑煉體這個過程。
從第五天開始,他在圓石上停留的時間幾乎是呈幾何倍數般爆漲,手中的玄鐵寒槍也終於可以開始揮舞。
不過他並沒有急於燎原裂天槍的練習,而是在光滑的圓石上來回不停的走動,任由飛瀑對自己的身體進行沖刷,以便儘可能的適應在水流中的行動。
當晏英能夠在飛瀑中穩定身形,並且在湍急的水流中掌控自身的平衡之時,已經是第十天了。
在這短暫的十天內,腳底的圓石几乎佈滿了參差斑駁的淺痕。
嗤…,玄鐵寒槍在飛瀑中劃出一道狹長的水痕,槍尖再次撞到了圓石之上,槍身傳過來的強烈反震力震的晏英的手腕隱隱作痛,幾乎有種握槍不穩的感覺。
成功了,晏英的手掌雖然被震的生痛,但是臉龐就卻是流露出一抹難以掩飾的欣喜,不過也只是歡喜了一下,就因爲心神不穩,再次被飛瀑衝下圓石。
今天已經是他來到這裡的第十天,經過堅持不懈的努力,他不但開始適應了水中的行動,而且還成功的刺出了燎原裂天槍的第一槍。
萬事開頭難,有了第一槍就會有第二槍,隨着晏英修煉的不斷深入,玄鐵寒槍在他手中舞動的越來越純熟,出槍的速度也不斷加快。
從開始時的水花四濺,到後來風雨不透,槍身所過之處,在他的周身形成一個無形的結界,甚至沒有一滴水流的滲入。
轟…,悶雷般的轟鳴聲在飛瀑上空陡然炸響,極速旋轉的槍身在刺入飛瀑的那一瞬,奔騰咆哮的水流朝着四周急劇起伏跌宕,甚至逆流而上。
以長槍爲中心,周圍十米範圍內頓時如同真空般空無一物,而晏英的身體也借勢一躍而上,趁機衝向飛瀑崖的頂端。
“這是...”
“什麼聲音?”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震耳欲饋的轟響聲,頓時將雷鳴、鬱天羽等人的目光盡皆吸引了過來,一時之間,在場修煉的衆人也都站直了身體,紛紛看向崖邊。
“晏英,是你?”
瞧着那道自天而降的矯健身影,鬱天羽的內心猛的咯噔一聲,聲音中也充斥着幾分難以置信,“剛纔的轟響是你製造出來的?”
晏英的甩了甩身上的水漬,目光依次從雪飛鳳,景泠泠等人的臉龐依次掃過,最終落到了水瑤身上,“整整一個月,第一疊飛瀑中燎原裂天槍的練習,終於完成。”
水瑤微偏着小腦袋,輕輕的笑了笑,亮晶晶的秋水明眸中泛出一抹喜悅的神采,“那真是太好了,飛鳳姐也已進入靈淵境,現在大家都準備爲她尋找合適的進階用珠呢。”
邢峰的雙手徐徐攤開,清瘦的臉龐上寫滿了不可置信,“我曾經一度以爲,離開擬態修煉區,絕對是一個無比錯誤的選擇。”
“但在這流逝的一個月內,我發現自己的修煉速度非但沒有減緩,反而還有種上升的趨勢,高強度的實戰訓練,使得我的戰鬥經驗也比之前豐富了許多。”
說到這裡,邢峰的手掌在空中猛地一揮,重重的砸到了晏英的肩膀,“不過,還是沒有你小子這麼好的運氣,一場比賽就能突破一境。”
“與代巍一戰,你突破至靈通境,與雷鳴隊長的一戰,你不但進入了靈淵境,而且還成爲了院隊副選,這讓我情何以堪啊!”
瞧着邢峰那張故意擺出的那副苦瓜臉表情,衆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南宮蘅重重的乾咳了兩聲,緩緩伸出兩根玉筍般的手指:
“你實力增長的這麼快,願意只有兩個,第一,就是自身的努力,第二,就是四鰓紅尾鯉對你身體的改造。”
提起四鰓紅尾鯉,鬱天羽也不由得驚呼一聲,臉上的表情隨即變得怪異起來,“飛鳳說的沒錯,剛纔我在修煉的時候,發現自己的靈力不但提升迅速。”
“而且三分天下所幻化出來的劍影,與之前相比,也大有幾分凝實之感。”
聽完鬱天羽的話語後,景泠泠也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我也是,剛開始練習羣體輔助的時候,很快就覺得疲倦不堪,現在雖然也有那麼一些,但沒有之前那麼強烈了。”
“咦,那是什麼?”
衆人正談論間,南宮蘅的一聲驚呼,卻立即將衆人的視線吸引了過來。
順着她指尖的方向,一隻與虎頭金雕有着幾分相似的靈禽赫然出現在衆人眼前。
這頭靈禽通體深青,腳爲亮藍色,肩部有綠色點綴的扇狀羽毛,狹長的羽翼上佈滿了密集的風紋,在太陽下泛着柔和的光芒。
更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這隻靈禽的尾部有着三道藍金色的細線,尾端向外延伸出一簇祖母綠色的盤狀羽毛。
晏英的雙眸微眯,迅速掃視了這隻靈禽一眼後,內心便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判斷,“這…這是三階風屬靈禽青腹風王鳶。”
“青腹風王鳶是十分罕見的風屬靈禽,尾部的三道藍金色細線,正是它作爲三階靈禽的象徵,飛鳳姐,你覺得它怎麼樣?”
“不錯,就是它了”,雪飛鳳興奮的點了點頭,手背上的使靈印記猛的一閃,深青色的風屬靈力自其掌間奔涌而出。
須臾之間,便迅速凝結爲尺餘寬的淡青色風刃,如風輪般朝着空中的青腹風王鳶旋斬而去。
作爲飛行系的靈禽,青腹風王鳶對於風屬氣息本就十分敏感,旋斬而至風刃即將接近它的身體之際,深青色的雙翼在空中猛的一振。
龐大的鳶身在躲過這些迎面而至的風刃的同時,無數凌厲的風刃自其羽翼上的風紋中倏然閃現,盤旋呼嘯着朝着聚集在崖頂上的衆人激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