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趙杏花的勸告後,曾大樹的心裡沒有之前那麼難受了,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趙杏花和幾個孩子也放下了心。
虎子的生日在二月二十一日,這天,趙杏花照例給他煮了兩個白水雞蛋,兩個白水雞蛋是曾大樹一家人過生日的普遍待遇,但只有過生日的那一個人纔有。
上午,虎子的衣袋裡裝着那兩個雞蛋,他把巧巧也帶到了河邊,兩人坐在河邊的大石頭上,巧巧看着虎子把雞蛋掏了出來,在石頭上磕破,雞蛋的香氣也隨之飄散了出來,然後她不鎮定了,吞吞口水,心想:大哥一年中好不容易纔吃一回白水雞蛋,我怎麼能再搶他的呢?可是大哥要分給我吃,盛情難卻啊……正猶豫不決着,虎子已經把雞蛋殼剝去了一半,把雞蛋遞到巧巧的嘴邊,巧巧猶豫了一下,還是張嘴咬了一口,頓時覺得不好意思起來,她還是把哥哥的生日雞蛋給吃了,臉也羞紅了起來。
“自己拿着吃。”虎子把雞蛋放進巧巧的手裡,然後動手去磕另一個雞蛋。今天的虎子話很少,而且沒有笑容,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和平時大不相同。大哥怎麼了?巧巧不禁疑惑起來。
“大哥,今天你生日,怎麼不高興了?”巧巧看着虎子問道。
“過了生日就是十二歲了。”虎子的聲音悶悶的,慢慢地吃着雞蛋。
“大哥,原來你不想長大啊?”巧巧問道,心想原來古代小孩也有成長的煩惱啊!。
虎子沒有回答,巧巧接着說道:“大哥,長大不好嗎?長大就可以變成爹一樣了。”
虎子還是沒有說話,只是凝神望着遠處的青山。
“大哥,告訴我好不好?要是長大不好的話,那我也不長了。”巧巧眨着大眼睛說道。
虎子轉過頭來,看了巧巧一眼,嘆氣地說道:“長大有什麼好的?男子長到十七歲就要隨時等着服勞役和被徵兵,不是上戰場,就是做苦力,不死也要脫層皮。你是女孩子,不用擔心這些的。”
巧巧震驚了,也害怕了,原來這裡也有徭役之苦啊!她到了這裡三年多還是第一回聽說,之前她還在慶幸這裡的剝削不是那麼恐怖呢,現在看來,和古時的中國是一樣的,平民百姓不僅要納稅,還要受徭役之苦。而且這個“苦”達到了如斯地步,竟讓一個勇敢的十餘歲少年害怕長大。巧巧想起來,中國古代的秀才是被免除徭役的,不知道這裡是不是也是如此?可是整個烏山村連一個讀書的也沒見到啊?也沒聽說有哪個孩子上學堂呀?而且,她還沒有見過這裡的誰會寫字的。
“大哥,爹也上過戰場,做過苦力嗎?”巧巧好奇地問道。
“爹沒被徵兵,但做過苦力。在我四歲的時候,爹有幾天不在家,和村裡的其他人一起去挖渠道和鋪路,後來回來的時候,變得又老又瘦,一雙手上全是傷和血痂,走路時腳總是踮着或是歪着,爹說是因爲腳底長了血泡,踩實了會疼。娘說滿了十七歲的男子,就都要等着服勞役和軍役了。”虎子說道。
“都要去嗎?有沒有可以不去的?”巧巧問道。
“娘說做官的可以不去,給錢的也可以不去,兩條腿都瘸了的也不用去,再就是過了五十六歲的老人不用去。”虎子回答道。
“要給多少錢纔可以不去呢?”巧巧問。
“一人一次二兩銀子。”虎子答道,二兩銀子就是兩千文錢。
“這麼多!爲什麼這幾年沒有了?”巧巧又問道。
“因爲這幾年沒有打仗了,自然不用徵兵。至於做苦力的活可能落到別的村去了吧。”虎子說道,神情並不輕鬆。
“喔!”
“大哥,我們村有誰會寫字嗎?”巧巧接着問道。
“村長一家都會,其他的就不知道了。”虎子平淡地答道,沒有羨慕,也沒有自卑。
巧巧想着,可能大家都不看重這些。
“爲什麼村長會寫字?”巧巧好奇地問。
虎子轉過頭來,不耐煩地看着巧巧,皺着眉頭說道:“你今天話真多!”然後又轉過頭,看他的青山綠樹去了。
巧巧:“……”